第一章 洞房花烛,鸳鸯共枕

满街寂然,无数人睁大惊艳的眸子,呆呆的看着她。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又是怎样的一种美?超越了人间百态超越了所有画笔描摹超越所有美好诗词超越所有形容词超越人类大脑想象的一种美。从眉眼到鼻唇,尤其是眼中清莹的光又带三分哀怨忧怜的光沉淀在清澈的幽潭中,一霎惊鸿若梦,恍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这天底下美人太多,早年的四大美人名动各国,无人出其右。后来又出了个颜家七小姐,容颜更是不输四大美人。再后来便是凤君华,那种美超越了极致,似妖似魔的美。无论从那个角度都对男人有着强烈的吸引里和莫大存在感,张狂而绝艳,美到无懈可击。

眼前的女子也是极美,只是风格不同。若凤君华是妖精,这女子就是仙女,真正的仙女。

无论是从五官还是神态,亦或者那种与生而来的气质,浑身上下都写着纤尘不染不可亵渎。

满街的人九成九被这种超越凡尘的美给惊呆了,还有一层无动于衷的自然是云墨和天机子等人。

老实说,洛水兮虽然也是绝世美人,却并没有盖过凤君华。两人只是气质不同罢了。若论五官之深刻艳美,凤君华还是更胜一筹。只是这女子淡淡站着,目光宁静如秋水,浑身上下气质通透,让人想要不自觉的膜拜。

云墨从头到尾眼神都十分平静,并未因眼前这绝世美人而起任何波澜,仿佛眼前之人不过空气罢了。

天机子和慕容于文已经走了过来,他们看着洛水兮,一个眼神悠远而淡然,一个则是含着几分怒意和怀疑。

凤含莺最是控制不住,她走上来直接骂道:“什么孩子?喂,你没病吧?你以为随便抱个孩子来就说是我姐夫的儿子,你以为全天下人跟你一样笨啊?去年我姐夫还在边关打仗,怎么会认识你?倒是你,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别是妖怪变的吧?”

她这样一说,街道两旁的百姓立即想起这女子刚才无声无息出现,而且好像是由雾气幻化成人形。正常人怎会这么邪门?这显然是妖术嘛。这样一想,许多人脸上都涌现出来惊恐和厌弃,再也没有方才的惊艳敬慕。

“小莺。”

低低的呼唤来自花轿中的凤君华,洛水兮说起那个孩子的时候,她胸中陡然升起浓烈的火焰。今日她和云墨大婚,洛水兮却弄了这么一招,这已经不是捣乱,而是要在她心里种下一根刺,让她永远也拔出不了。他们心知肚明洛水兮不过是刻意为之,但天下人并不知道。大婚之日,却有美人抱着孩子来控诉新郎的抛妻弃子,禽兽不如。世人向来都同情弱者,这么一个绝世美人有理有据的控诉,谁能不动容?传出去就是云墨薄情寡义,她心胸狭隘不容人。谁让前年她生辰宴会上曾当众说过不许云墨纳妾来着?今日若是不了解实情的人,定然会以为云墨是碍于她的缘故才不得已抛弃昔日旧爱。

她就是个十足的妒妇。

如今东越还在和南陵金凰开战,她更是曾身为三军统帅,但凡名声有丝毫损坏,便不利于军中士气。

洛水兮这是想要毁了她,也要毁了云墨。

好,果然不愧是玉晶宫的圣女。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翻天覆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掀开轿帘走出去,却有软绵的内力传了过来,云墨传音给她。

“别出来。”

她刚压制住心中怒火,凤含莺便开始骂了。

先声夺人,况且鬼神这种事,老百姓大多还是信奉并且害怕的。不过洛水兮那个女人可不是简单的角色,天知道小莺靠近去后那个女人会不会突然出手?是以她立即喝止。同时天机子也淡淡一挥袖,凤含莺立时觉得身后有一股拉力拉着她往后退。她皱眉不满的看着天机子,“前辈,您别阻止我,这女人不安好心,她是专门来捣乱…”

天机子很好脾气的安抚她,“年轻人,别冲动,情绪过激对心脏不好。”他目光含笑,仍旧一派儒雅高洁的模样,“大喜的日子,该高高兴兴的才是,莫怒。”

凤含莺瞪着他,搞不明白这老头儿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高人都这样?脾气好得堪比圣母?亦或者高山仰止处变不惊?

云墨倒是笑了,“爹说得对,大喜的日子,是应该高兴。”

他目光幽幽落在洛水兮身上,淡淡瞥过她怀中的婴孩儿。

“这是你的孩子?”

语气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不可思议,仿佛只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一般平常。

洛水兮脸上也没多大变化,便是刚才那若有似无的凄怨也被漠然代替,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心死的冷嘲。

“也是殿下您的孩子。不过如今殿下迎娶太子妃,水兮自知多余不敢高攀。然幼子无辜,殿下难道真的不认自己的孩儿?”

云墨似乎轻笑了一声,忽然身影一闪迅疾掠了过去。洛水兮眸光微动,刹那避开,双手更是护着自己怀中的婴儿,似乎害怕他对自己的孩子动手似的。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云墨站在原地不动,目光淡淡而温凉的看着她。

“你既说着孩子是本宫之子,今日也是为认父而来,那为何又对本宫如此避如蛇蝎?”他笑意悠悠如水流淌,像月下青松划过的一缕风,淡淡温和又透几分沁凉,渗透骨髓,令人从头到尾的冰寒胆颤。

“再怎么说,这天底下可没有不许父亲探视自己孩儿的事,你说对吗?”

街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此时也没空去害怕洛水兮到底是不是妖怪了,只想着这场好戏该如何收场。

洛水兮眼神微闪,似探究也似讶异最后沉淀眼底一抹清色。

“殿下会承认这个孩子么?”

云墨依然在笑,但只有洛水兮知道他眼中笑意不达眼底,而眼眸深处,是入骨的寒凉,以及微微不可查的森凉杀意。就像上辈子那样,他总是那样漫不经心而温润的笑着,眼底深处却藏着看不见的杀意和毁灭。

想起上辈子的经历,她不由得心神一紧,对他的防备更深。

“你说与本宫是去年相识于南陵?可南陵那么大,你是在何处见过本宫,又是哪一日?虽然本宫自觉记忆尚可,但对某些事,记性却是不大好的,还请姑娘明示。”

简直睁眼说瞎话。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云墨一出生就是神童,天生过目不忘,这么一个绝世美人,但凡见过,又岂能忘记?

不过那句某些事,还真是意有所指啊。

无论历史如何更替发展,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改变不了人们八卦的本性。尤其如五君子这等名人,有些桃色传闻更是为人津津乐道。不过云墨向来清高不与任何女子有过多接触,人们便是想给他身上添加什么风流传闻,也找不到空子钻啊。况且人人都知道他云墨爱妻成痴,除凤君华以外的其他女人,他压根不会多看一眼。那某些事,自然不在他应该存在记忆之中和放在心中的范围之内。

骂人也是要讲艺术的,不带脏字却又暗含讽刺轻蔑的骂人才是真正的艺术。

好在洛水兮向来十分有教养,被云墨这样拐弯抹角的讽刺也不生气,脸上反而多了几分欢喜的笑容,似乎终于被心上人记得而十分开心,又因他的无视而带三分落寞,夹杂在那种柔美青莲的容颜上更是楚楚动人而轻灵婉约。

“殿下忘记了么?去年五月初,在南陵…”

她话未说完,云墨忽然一拂袖,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朝着她怀中的孩子袭击而去。她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轻呼一声,身子一个旋转便躲过那一丝烟雾,落地的时候已在数步之外。她抬头,目光震惊而震痛。

“你…”

街上百姓原本看见他出手,神情都十分惊讶,不过一看这女子身手了得,也着实惊艳了一把。

云墨淡淡一甩衣袖,依旧漫不经心从容不迫。

“本宫确信未曾见过姑娘,又何来孕育一子之说?”

洛水兮眯了眯眼,幽幽道:“殿下如今既娶娇妻,自然是将小女子忘得一干二净。”她嘴角噙起淡淡讽刺,“难道殿下还想要滴血认亲么?若真如此,小女子倒也不怕。不过若真证实我所言不假,殿下可有想过咱们的孩子今后该如何做人?”

“你是你,我是我,别说‘咱们。’”云墨淡淡打断她的话,“能对本宫说这两个字的人,只会是本宫的妻子,你不是。”

洛水兮滞了滞,凤含莺忍不住想笑。云墨果然任何时候都不忘挖苦讽刺别人,江山易改,他毒舌的本性却是难改。她凑到轿子旁,对凤君华低声说道:“姐,你就在里面好好坐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姐夫会解决的。”

凤君华嗯了声,她相信云墨。他既然敢放洛水兮入东越,就一定有应付的方法。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如果她刚才冲出去,一定会忍不住对洛水兮出手。到时候洛水兮会用孩子做挡箭牌,所有人都会看见她杀了那个孩子。到时候所有真相都会淹没在尸体与鲜血里,留下她永远也洗不掉的罪恶和黑锅。

今日的婚礼,也终将落败。

洛水兮完胜。

果然是好计策。

云墨漠然而飘远的看着洛水兮,语气依旧温和如风。

“你自然是不怕的。玉晶宫禁术太多,能为常人所不能。所以即便是滴血认亲,也是可以作假的。”

洛水兮垂眸,嘴角噙起几分讽刺。“殿下想要推脱责任小女子无话可说,只是小女子尝闻当今天下五君子乃当世豪杰,无论性情如何,却都是敢作敢当之辈,故而有君子之称。如今看来,此‘君子’,非彼君子。”

云墨依旧面色从容,“这世道,做君子远不如做小人来得心安理得。”

洛水兮眯了眯眼,又将怀中婴孩儿的脸露出来,赫然与云墨的容颜有七八分相似。

街上百姓又是一阵哗然,眼神里都升起同样的光芒。

虽然世上相似之人也不是没有,但那毕竟是少数。况且这孩子这么小就看得出来与云墨如此相像,若非亲生子,还真是难以说服人。

这次连凤含莺脸色也变了,目光碎裂出森寒之意。慕容于文脸色铁青,死死的瞪着云墨。天机子倒是十分淡定,他看着洛水兮,眼神里有某种精光一闪而过,然后又化为了了悟。

“小女子知晓殿下与太子妃夫妻情深不愿辜负,本也不愿做那拆散别人姻缘之事。只是这孩子为殿下亲生骨肉,我却是不能让皇家骨血流落在外,背上一世骂名。”洛水兮轻轻道:“殿下与太子妃本有三年婚姻,奈何二十有七还未有一子半女。小女子自知不及太子妃在殿下心中地位,失忆不敢奢望其他,只是这孩子,殿下却不能不认。”

现在连凤君华三年未曾有孕都拿出来说事儿了。言外之意很明显,你自己怀不上孩子,却不让云墨纳妾为皇室延续血脉,不是善妒是什么?老百姓们不懂得这其中隐情是非,难免会对凤君华有所误会。

云墨眼神又冷了几分,瞥了那孩子一眼,慢悠悠道:“本宫听说玉晶宫的千变万化练至臻顶,便是连婴儿的容貌体格也能改变。”

洛水兮面色微变,抱着婴儿的手臂紧了紧。

街上百姓更是瞠目结舌。

凤含莺怔了怔,随即笑了。

“难怪你刚才躲着不让姐夫靠近那孩子,原来是怕被揭穿啊。”她眼中露出鄙夷和讽刺,以及浓浓的厌恶和愤怒。“你以为随便抱个孩子来易个容就能说那是姐夫的孩子啊?真是好笑。”

洛水兮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不将她这无名小卒放在眼里。

云墨忽然道:“本宫早有耳闻,玉晶宫圣女一生只为宫主守贞,如若不然,必遭焚天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洛水兮不慌不忙,淡淡道:“玉晶宫已毁,神石已碎,自然再无铁规诅咒。殿下博闻强识,又如何不知这浅显的道理?”

天底下敢这么当面讽刺云墨的女人不多,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云墨笑了,“的确。”他很赞同的点点头,而后话音一转,道:“玉晶宫乃神族后裔,除宫主和八大长老,便是圣女也不可轻易踏足尘世,否则必定遭受神石惩罚灰飞烟灭。玉晶宫倾覆,宫人无一可逃。时隔三年,圣女却完好无损,其中缘由,倒是让本宫很是不解,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洛水兮冷冷淡淡的看着他,“殿下若是不想认这孩子也罢,何故顾左右而言其他?小女子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也不容他人践踏侮辱。”

天机子忽然上前一步,“玉晶宫禁制乃历代宫主以魂灵所下,宫毁人必亡。”他看着洛水兮,眸光点点笑意,似看透了悟一切。“老夫若没猜错,姑娘也早已在三年前身死,如今不过寄托他人肉身以存活罢了。而且在此之前,姑娘一直戴着面纱,是因为你当年损伤太过元气未恢复,又为魂灵,不可生在阳光之下,否则定然被天地浩然正气所伤,这几年来都避于封闭空间修行。而你如今虽然魂灵与这*融合,短时间却依旧不能以正面目示人,否则容貌遭毁是小事,恐怕修行也将减大半。”他叹息一声,“你提前出关只为今天之行,不惜冒险以真面目示人,心中执念不可谓不深。”

街上百姓满面震惊。

身死魂不灭?灵魂附体?

这种传闻只有在传奇故事或者话本子里才有,如今让他们亲耳所闻这样的事实,任谁都无法不震撼和不可思议。

原来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当真不是人啊。

这样一想,好多人都害怕的后退,生怕被这鬼灵附体。

洛水兮眼底忽然破碎出一丝晦暗。天机子上辈子她没接触过,因为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和璇玑子同归于尽。但她也知道上一届宫主与他交好,而且此人素来懂得天象命格之术,于她这等阴魂之人乃是最大的克星和危险。

天机子面色依旧淡定,眼神里也带着笑意。

“刚才老夫已经替姑娘算过,你本为虚空转世之魂,既得以重生,就该本分修行,或可褪去凡身修炼成仙。可你执念怨气太重,靠一己之力颠倒乾坤轮回,为祸世人,才会受焚身之刑。而今你已找到合适寄主,便不应再有邪念,否则害人害己。”他意味深长道:“你该知道,人之七魂六魄并非不死不灭。”

洛水兮脸色变了,虽然早有所准备。但亲耳听见天机子道破她灵魂重生一事,仍旧让她微微震惊,随即冷笑一声。

“前辈既已看透宿命,又何不为你女儿算一卦?我今日落得如此地步,又是谁害的?”

凤君华原本安坐在花轿内,闻言手指一颤。照洛水兮这样说来,她上辈子真的与自己有什么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虚空转世之魂,果然是重生么?

云墨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眼神微微深沉。

天机子顿了顿,又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既魂生三世,便当该知晓这个道理。如今苦苦执着只会断送前程修为,何不退步一海阔天空?”

三世?

洛水兮眸光微闪,看向天机子的目光中有一种高深莫测的了悟。而后呵呵轻笑,眼神更加讽刺。

“我想要安分守己,奈何苍天于我不公,毁我肉身,断我魂灵。你们这些伪道者只会说什么命理轮回天定命数,我曾也认命不争不夺,然而得到的又是什么?于我而言,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无底深渊。”她冷冷的看着天机子,嘴角不无讥诮。“你若是真看透宿命,又为何受世俗伦理束缚困苦于心?又为何一夕白发独守雪山?”

天机子眸色微震,洛水兮又笑了,笑得清浅而宁静,又仿佛有某种了悟自信的光泽流淌其中。

“你看得见这世间一切爱恩恩怨,命里轮回,却独独认不清自己于这尘世不过沧海一粟而已。”她一挥袖眸光清冷如霜月,神色淡然而声音冷静,“就如通过我怀中这个孩子,他现在在我手中,你说他到底该生还是该死?”

天机子眯了眯眼,半晌叹息道:“果然是你。”

沉默多时的云墨忽然身形一闪来到他身边,“当真是她?”

两人的声音都很轻,两旁的百姓都没听见,只是看见这两人原本从容不迫的神色似裂开的一条缝隙,隐着无尽幽暗和深邃。

洛水兮又笑了,眼神荡出几分妖冶的光。

“你便是看透我真身又如何?一切事已成定局,纵然你有翻云覆雨手,也断然不可更改。”她轻笑一声,“本座很想知道,一个无所不知的世外高人,和无所不能的云太子,能否破此生死劫难。”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她忽然伸手一抛,怀中婴孩儿立即飞向云墨。

“别接。”

天机子轻喝一声要去拉住云墨,洛水兮却已经如幻影般飘到他面前,与此同时花轿里折射出一缕淡淡白雾,将那婴儿环绕。不过须臾,那孩子的容颜立即改变,且已经毫无声息。

街上的百姓还未从这陡然的变故回过神来,便看见那孩子脸色迅速变黑,然后开始冒着黑气,像雾一般笼罩着云墨的脸。

“云墨!”

凤君华声音焦急而微怒,想要冲出来,却发现这轿子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布下结界,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打开。

变故只在一瞬间,百姓都惊吓住了,回过神来以后就开始四处逃窜,惊叫四起。

云墨淡定站在原地,那孩子在他手中已经彻底变为一团黑雾,并且散发着一种十分刺鼻的味道。属于腐朽的,阴森的,地狱之气。

他手心酝酿出光芒万丈,将那黑色的一团彻底笼罩,只见封闭的圆球内,那原本死了的婴孩儿破出灵魂,腐烂的*也不断散发出黑色的烟雾,再慢慢幻化一团团黑云,像幽灵一样睁着碧绿色的眼睛,阴森骇人。

这是阴灵。

集世间所有怨灵阴邪之物,再用以死后不久的婴儿尸体作为媒介,一旦被打碎,那些冤魂便化为黑色的毒气开始飘散,即便是绝世高手,也会受其毒害,轻则武功全失四肢瘫痪,重则性命不保。是以刚才天机子才阻止云墨去接那孩子,想来是早就看透。可如果他不接,洛水兮一样会将这婴儿打碎,到时候全帝都的百姓都会被侵蚀,而且还会流传,感染,所有人都会死。

洛水兮的目的很简单,要么云墨死,要么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全帝都百姓死。

这些冤魂全是从惊魂书和尸骨图里面取出来的,唯一克制之法,便是奔丧超度。然而今日乃喜庆之日,婚礼岂能变为丧礼?

所以这是洛水兮的计中计。

即便云墨有所准备不会实在阴灵之下,也能保那些百姓不死,但他也无法破解这些阴灵,只得暂时封印。而这些阴灵不灭,便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发。云墨可以拿自己的命赌,却不能拿东越所有百姓的命来赌。他若想一劳永逸,今日这婚礼就得变成葬礼。大喜之日变为大丧,无论哪个时代,都是天大的忌讳。一旦他那样做了,这辈子都别想和凤君华大婚。

这是洛水兮出关的第一步,她说过,她要在云墨心底种下一根刺,一根永远也无法拔出的刺。

死算什么?

她要的是他生不如死,她要他尝一尝她曾经承受的那些焚心裂骨之痛。

洛水兮一边和天机子过招,一边轻轻而笑,眼神里流光荡漾自信满满。

天机子突然叹息一声,“即便你报了仇,又能如何?”

洛水兮竟然呆了一呆,下一瞬周围气息一冷,她被困住。眸光顿时一冷,“堂堂世外高人,竟也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也不怕贻笑大方。”

天机子身形闪动早已经掠了出去,眼神淡淡而清雅。

“你怨气太重,早晚会自受其报魂灵不保,永堕无间地狱。”

“那又如何?”

她运行着梵天神功与自身元力,眼神冷如冰雪。

“你们不是倡导什么世间公理么?你们不是口口声声为天下苍生仁义道德吗?难道我就不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我本无辜,不过就是因为怀璧其罪才落得险些魂飞魄散的下场,这对我就公平?苍天无眼,我便徒手覆乾坤又如何?我一己之力无法颠倒轮回,却还是得以魂灵重生,这就证明我做的是对的。前世债,今生还,公平得很。”

她浑身骤然爆发出强大金光,周身禁制被挣脱,刹那间她呻吟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幻化成了无数身形,从各个角度攻击天机子。

天机子眸色微动,依旧面色不变,高手过招,旁人根本无法插手,只看得见一绿一白两道身影虚虚实实的交错,周围事物竟然没有被毁坏一丝一毫。

“报了仇你就开心?”

洛水兮冷笑,语气幽幽又显寂寞苍凉。

“玉晶宫圣女,一生为宫主而活,无论开心也好仇恨也罢,也独属于宫主一人。我今生挟恨而来,便是要报仇。凡人所有的七情六欲,我都不需要。”

她不需要感情,她只知道她要报仇。

“你会后悔的。”

天机子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洛水兮嘴角勾起淡淡讥诮,“别给我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我肉身已毁灵魂重生,早已跳出虚界之外,便是你这等观天命之人也无法窥测我的命格。只因我命由我不由天,早在我重生那一日开始,我的命数便已修改。你今日诸般种种,不过是为了你的女儿而已。你说我执着是为何,那么你自己呢?你看透世人命数,却枉断自己姻缘,落得个终生孤寡的下场。五十步笑百步,何必惺惺作态?”

虚无的罡气相撞碎裂,两人皆后退几步。

洛水兮神色清冷目光碎炼,天机子眼神悠远却似乎终于掺杂了红尘之气,变得复杂起来。

凤君华在花轿内,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心中焦急,奈何云墨和她爹联手下的结界,她根本无法打破,只得干着急。

云墨依旧笼罩着那婴儿幻化的阴灵之物,神色自若。

洛水兮遥遥看着他,嘴角噙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这阴灵若是普通冤魂所化也就罢了,事实却并非如此。当初玉晶宫覆灭之时,所有玉晶宫人全都逃不过玉晶宫禁制而死,她在与玉无垠的搏斗中趁机让衡妩收了那些人的魂魄加以灌溉浇筑。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云墨的实力太过强大,即便她有百分百信心,却还是不得不对他加以防备。所以她在阴灵之中输送了自己的一丝本源之气,这些阴灵便已经不是普通之物,只要不斩草除根,便会祸患无穷。

云墨啊云墨,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要美人,还是要天下。

其实答案就在她心中,换了其他人或许今日也就以大局为重宣布婚礼取消。但是云墨不会,他上辈子不曾得到,这辈子岂能错过?

她太了解云墨,凡是他想要做到的事就必须做到,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只是今日他选了凤君华,便会成为整个东越的罪人。

天机子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根绳子,一根透明的,上面有金色字符环绕的绳子。

“自衡曾与我说过,玉晶宫这一代会有异灵现世,非妖非仙非魔非人,乃是转世之魂。此女天命奇特,若寻得机遇,必定为祸苍生,是以将这缚魂绳交予我,让我日后若碰到这异灵,用此缚魂绳收之,以救天下苍生。”

洛水兮脸色变了,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身侧双手不自觉的收紧。

上辈子云墨灭了玉晶宫以后这缚魂绳便落入他手中,并且最后用缚魂绳捆住她的灵魂,最后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缚魂绳乃是玉晶宫先祖用精血提炼的宝物,可捆这世间所有五行之外的魂灵。早在她重生那一日开始,她便知晓那是她的克星。然而那些年虽然玉无垠离开玉晶宫逗留尘世,那时她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和八大长老抗衡,只得先一步步算计慕容琉绯,等到玉无垠被困,她才有精力来寻找缚魂绳,十多年来终无所获。那一年在南陵,她引云墨去莫千影的墓地,便是试探他究竟有没有缚魂绳。知道他手中并无这克制自己的法宝,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难免有隐有。却没想到,玉自衡早就将缚魂绳交给了天机子。

如今她虽然已经跳出虚界之外,但灵魂也曾被玉晶宫所困三十年,早已根深蒂固。

所以,时至今日,缚魂绳依旧是她的克星。

她脸色有些白,眼瞳里升起浓浓的悲愤和不甘。而后她眸光一闪,待那缚魂绳扔出来之前身影刹那掠过,浮光掠影之间她容颜已经改变,化为另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莫千影!

天机子目光一缩,心神震动,然而不过刹那他便回神。

“收…”

洛水兮身影一飘,眸光流转,忽然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他浑身一震面色大变,眼神里的神色几乎天翻地覆,恍如坚固的高塔轰然倾塌,徒留虚妄。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间,洛水兮猛然对着他肩头一拍。

“爹!”

一声低吼自花轿内传出,凤君华终于破开了结界,凤凰业火顷刻自指尖溢出,飞向洛水兮。

天机子惊醒,立即后退。然而终究晚了一步,掌风已迫在眉睫,避无可避。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云墨忽然低低道:“定!”

洛水兮猛然一震,刹那间心神欲裂仿佛灵魂即将过出窍,掌风收势不住,顷刻反噬自身。胸中气血翻滚,她忍不住喷出一大口血。然而祸不单行,凤君华发出的业火已到近前。她一惊,连忙双手成结界,将那团火焰打向云墨。

云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似乎早就在等待她这一举动。

洛水兮瞳孔微缩,忽然明白了云墨的目的。刚才不知道为何,她灵魂似乎已经不再受自己操控,功力反噬本源逆流,已经对云墨手中的阴灵造成了莫大伤害。如今他再借用自己的梵天神功打回的业火,刚好可以将那些虚弱的阴灵全都烧毁。

她咬牙,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步。

云墨敢放她踏入帝京,便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只怕他早已知晓今日自己会有何行动,所以一早就和天机子合谋将凤君华困住,不让她出手。待最后的关头,她被重创,凤君华也刚好在那个时候突破结界情急之下发出的业火威力寻常。她为了自保,只得全力施为,两大神功相融,如何毁不掉原本因她自身受创缘故而虚弱的阴灵?

心中恼恨,却并未震怒。

历经两世,她比任何人都知晓云墨的深沉和可怕。今日之行,她虽然也有万全把握,却也做好万一失败的打算。

只是她想不通,她早已和明月清的*相融,为何会在刚才一刹那灵魂震动险些生生与*分裂?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两年多以前,明月清刚死,明月殇将明月清的尸体运回南陵,当时云墨也在场…

她忽然脸色一白,眼神里浮现了然的惊骇,颤巍巍的伸手指着云墨。

“你…是你…”

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时候他在明月清的尸体上动了手脚。那一晚他派替身潜进皇陵,不过只是一个障眼法,为了让他们安心。实际上那日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他便已经悄无声息的锁住了明月清的魂魄。当时明月殇也在,他料定云墨不会蠢笨的在他面前动手脚。却不知晓,云墨这人向来诡谲狡诈,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就在明月殇眼皮子底下控制了明月清的尸魂。

虽然事后明月殇也检查过,但一具尸体而已,很多东西无法检查。况且当晚云墨便有心动,更打消了他仅存的一丝怀疑。

却不知,他们早就在那时,已经掉进云墨精心编制的陷阱之中。

洛水兮忍不住浑身发抖,这个人可怕的程度已经超乎她的想象。即便她躲在暗处精心布局,到头来还是被他算计于鼓掌之中。

只怕早就在知晓明月清是舞清音的关门弟子开始,他便开始算计。

玉晶宫…

卧底…

她眸色骤然冷冽如刀锋,嗖嗖似乎要将云墨割裂成碎片。

阴灵已毁,整个帝都百姓的性命便再也没有威胁。云墨拂了拂袖,漫步走过去,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笑意。

“控魂术,本宫专门为你准备的,滋味如何?”

洛水兮捂着胸口,慢慢擦掉嘴角的鲜血,冷冷的看着他。

“果然不愧是以多智近妖成名的云墨,本座输得心服口服。”

这世上无数人各为算计,输了便说对方卑鄙无耻。可殊不知,赢了便是强者,即便是用了下流的手段又如何?能赢就是本事。

云墨素来狡诈多端,她败在他手上已不是一次两次,也早已看透那些是非成败,所以不会在今日惨败收场后不甘的怒骂。她敢赌,就输得起。

云墨看着她,目光里鲜少有几分欣赏,而后温凉道:“十七年前普济寺那个方丈是你的人吧。”

这是她重生开始做的最有成就的一件事,连环攻心计。

洛水兮脸上浮现妖冶的笑意,“是又如何?”

云墨眼神森凉,杀心已起。

洛水兮却又轻轻的笑了,“其实你该感谢我的。”

云墨冷冷的看着她,洛水兮又慢悠悠道:“若非我让舞清音传玉无垠回去,将他困在冰火两重天里,你的青鸾就不会对他失望。若非我让人暴露她的身世让她不得不杀人灭口招至南陵皇室杀戮,沐轻寒怎会离去?她又怎会心怀仇恨为练功而去参加明若玦寿宴,你自然也不会遇见她了。”

云墨一顿,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异样。

洛水兮顿了顿,神色淡淡而清凉。

“若非我导致了十五年前慕容家之变,你怎么有机会回去英雄救美?当然,虽然没能成功,但好歹她恢复记忆以后因此对你改观,不是吗?说起来,你能有这份姻缘,我可是莫大的功臣呢。”她笑得明媚,“今日你们大婚,难道不该请本座喝杯喜酒作为感谢?”

云墨沉默看着她,忽然一笑。

“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洛水兮笑得更欢,却听得他话音一转,三分笑意五分漠然两分杀气。

“今日的你,该不会只是你一缕神识了吧?”

洛水兮脸色一变迅速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云墨手心笼罩一根根白色的线,在空中结成绵密的大网,从前后左右将她包围。她想要运功,却发现内力根本提不上来。她心神一凛,知晓刚才她大意,原本在她附身明月清身上之时就已经锁住了的明月清魂魄被他一个控魂术再次苏醒,以至于限制了她的功力无法随心而为。

她咬牙,忽而想起了什么,道:“你今日不是要大婚么?如今可是已经过了吉时了。”

今日虽然败了,但让云墨的婚礼不完整,留下终生遗憾,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云墨却浅浅微笑,“你错了,吉时还没到。看!”

他手指一指上空,忽然层云涌动,渐渐汇聚成漩涡,而后云层忽变,晴空万里。

洛水兮面色变了。云墨居然用了时空阵,将时间更替。如今不过才巳时,距离吉时还有两个时辰之久,足够祭天拜堂等事宜。

她咬牙,眼神越来越黑,紧绷着唇,周身慢慢酝酿起白色的雾气。

虽然早在她*被毁之时元力也彻底消散,再也无法聚集,但她本就是魂魄之躯,异于常人,不过损失一些元气,还是能突破重围的。

云墨神色淡淡,抬手准备加固那巨网将她困死。天机子却走过来阻止了他,“不可。”

云墨皱眉,凤含莺慕容于文等人也走了过来。

“前辈,这女人留着就是个祸害,为什么不干脆斩草除根?”

身后忽然传来什么裂开的声音,洛水兮已经冲出巨网,身影幻化渐渐透明,刹那间已经掠出数百米之远,声音也飘渺似云端。

“云墨,今日只是个开始。等着吧,你不会永远都胜。我等着,等着看你痛不欲生的那一天…哈哈哈…。”

她笑声渐渐消失于空中,余音却还缠绕在耳边,入骨森凉。

凤含莺皱着眉头,忍不住对天机子抱怨道:“前辈,您今日放走了她,可是放虎归山了。”

云墨深深看了天机子一眼,眸光一缕深黑,忽然道:“爹,刚才她对您说了什么?”

凤含莺也看向天机子,他可是世外高人啊,遇事处变不惊,便是天塌下来估计他脸上也不会有半分波动。可不知道刚才洛水兮对他说了什么,他居然露出那种惊异又恍惚的表情,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天机子沉默着,眸光转深,而后不过轻轻一叹。淡淡转身道:“时间不早了,别忘了今日可是你和君儿大婚之喜。”

云墨眉梢微动,知晓他不说任何人询问也无法,便也不再逼迫,道:“起轿。”

不知何时刚才街上消失的百姓又渐渐汇聚,锣鼓笙箫依次而起,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从未出现,欢乐喜庆悠悠绵长。

凤君华也松了口气,刚才她几次忍不住想要出去,总算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

轿子一路走过,两旁夹道的百姓人人欢呼雀跃,并未受刚才事件的影响。

皇家大婚,自然应该去皇宫拜堂。在此之前还得先坐着轿子围绕帝京走几圈,然后进宫祭祖,一系列流程下来,到晚上才能拜堂。

云皇今日坐在首座,显然十分开心,下方文武百官偕同家眷满满而坐,整个大殿挂满了红绸喜字,洋洋喜悦。

新人立于正中央,手执红绸,等着拜堂。

满殿喧嚣,欢声笑语。不断有人在小声议论,大多自然是感叹,这一对夫妇原本三年前已经成亲,却偏生到今天才大婚,着实不宜。沐轻寒云裔等人都坐在下方,刚才街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自然已经知道。如今见他们终于没误了及时拜堂,都松了口气。

凤含莺一进来就坐在云裔身边,坐在他腿上的云亭一看见自个儿母亲,立即伸手要抱。凤含莺笑得眉眼弯弯,将儿子抱在怀里,点了点他的鼻子。

“小宝贝,想娘了没有?”

云亭连连点头,凑过去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云裔在旁边看着吃味,“你回到帝京以后就四处乱跑,把儿子丢给父王,这小子还这么粘你,连父王都没这待遇。”

凤含莺哼了声,得意道:“儿子是我生的,当然与我亲近,怎么着,你是嫉妒还是羡慕?”

云裔看了她一眼,不凉不热道:“没我你也生不出儿子。”

凤含莺瞪着他,沐轻寒在旁边微笑道:“都是当父母的人了,你们两个怎么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云裔喝了口酒,不说话,凤含莺又瞪了他一眼,这才瞅着沐轻寒,眼神在他身边的楚诗韵身上落了落,又看了眼楚诗韵身后的崔宛芳,不紧不慢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你们西秦皇族添丁了。”

沐轻寒一顿,楚诗韵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微微一僵。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忽然听得礼官高声道:“吉时到,请新郎新娘拜堂。”

几人连忙收拾好表情,周围谈笑声也慢慢安静了下来,听得礼官的声音传遍大殿。

“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明明红盖头隔绝了视线,然而他们彼此能看见此刻对方眼中温柔深情,缱绻喜悦。

他们缓缓弯腰,一鞠躬。

云皇脸上笑容更甚。

“二拜高堂。”

这两人高堂有些特别,都没有母亲,就只有三个父亲。不过这只是小问题,规规矩矩的又是一鞠躬。

云皇笑得合不拢嘴。

“夫妻对拜。”

两人又转身,面对面静默了半晌,而后弯身,低头,一拜。

“送入洞房!礼成。”

欢呼声再次响起,云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云墨扶着凤君华的手,低头看她的眼神温柔如水,带着她缓缓步入东宫新房之中。

屋内丫鬟婆子早就等候多时,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床榻上被褥红如火光,被子上还绣着鸳鸯戏水图案,栩栩如生,整个屋子一片通红。桌子上摆放了各种点心美酒,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上红烛摇曳燃烧,将每个人脸上的喜色映照无二。

凤君华坐在床边,盖头下红唇紧抿,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

喜婆在旁边道:“请新郎用秤杆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云墨取过用红布绸包裹着的秤杆,靠近凤君华,微微一挑,喜帕掉落,盖头下新娘一张脸倾城绝代娇花似水,将这满屋子的喜色顿时压了下去。空气有片刻的凝滞,所有人眼中都写满了惊艳,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墨眼神里也有着猝不及防的惊艳和一如既往的温柔,见识过无数次她的美丽,然而今日却还是会震动。早就让她试过嫁衣,早就见识到这嫁衣穿在她身上的风华,然而此刻,再加上淡淡妆容,比之那日更甚几分。

那是一种灵魂渗透的美,超越世俗,超越天地万物,只剩下这一张即便描绘过千百遍也难以企及的真实容颜。

云墨忽然坐了下去,“你们都出去。”

喜婆宫女们都一怔,随即道:“殿下,这礼还没…”

云墨淡淡抬眸,她立即住了声,规规矩矩的福身道:“老奴祝太子和太子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身后丫鬟亦跟着唱诺,然后依次走了出去,非常体贴的关上了门,屋内顿时寂静了下来。

云墨一直盯着凤君华看,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凤君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为什么让她们都出去?”

她可是知道的,古代的婚礼十分繁杂,这才刚刚接了盖头而已,还有好多事儿呢。

“新婚之夜,你想被外人打扰?”

凤君华忍不住笑。

“这是什么说法?”

她这一笑眼波如水脸颊酒窝如梨花,更是绝美动人。

云墨眼神深了深,手指扶上她的容颜,低低道:“青鸾,今晚的你,真美。”

凤君华心中一动,故意刁难他,道:“难道我以前就不美?”

说话的时候她打量着他,见惯了他穿黑色,以为他只适合那样的颜色,给人感觉深沉,却又说不出的高贵。今日他穿红色,却依旧不减风华绝代,眉眼更是深刻清晰得让人叹为观止。

他闻言轻笑,却还是道:“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凤君华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脸红了,比之那霞光胭脂更更添丽色,惊心动魄远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美态。

“你就会贫嘴。”

云墨眼神又深了深,而后低低笑道:“还没喝合卺酒,你就开始勾引我了?”

凤君华一愣,随即双眼一瞪,没好气的伸手去拍打他的胸膛,道:“谁勾引你了?”

他最爱看她小女儿撒娇的一面,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十分可爱。眼神里慢慢的宠溺之色,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温柔道:“好好好,你没勾引我,是夫君我忍不住未喝酒便先醉了,这样夫人可满意?”

凤君华被他掌心灼热烫得心口也微微一热,面颊红晕泛滥,抬头看他,见他目光如醉神情温柔,似千万年雪山也融不化的软绵情谊。她心中微微一动又一暖,这个男人是她的。无怨无悔等了她十几年的男人,如今他们终于喜结连理,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从此以后,天下人再不能对他们之间的婚姻有半分置喙。

两人目光焦灼,旁侧烛光美酒,窗外月色正好,这样的氛围,极易动情。

云墨忍不住凑近她,缓缓靠近她的唇。她却忽然将头一偏,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她眼波一闪,低低道:“你不用出去招待宾客么?”

他不满的扳过她的脸,“不许分心。”

说罢就狠狠吻住她。

她向来躲不过他的强势深情,很快就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浑身无力。察觉他的手落在她腰间,将要褪去她的外衫,她面颊一烧又急急道:“还没喝合卺酒。”

其他的可以省略,但这个却不能省的。

云墨一顿,浅浅叹息着离开,目中划过无奈之色。

凤君华脸色通红,指了指旁边的白玉酒壶。他将人都赶出去了,这时候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云墨眸光微闪,忽然笑得意味深长。起身去倒酒,然后又坐回来。

“合卺酒,寓意长长久久。”他将手臂伸过来,“夫人,喝了这杯酒,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了。”

凤君华心口暖融融的,极为喜欢这两句话。她端着酒杯,与他手臂交叉,互相对视一眼,仰头,一饮而下。忽然发现这酒并非宫廷秘酿,正想着,他已经凑近她耳边,低而暧昧的说道:“这酒是我十五年前亲手所酿。”

凤君华一愣,抬头就见他笑得风流俊逸意味深长。

“我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鸳鸯共枕’。”他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在她怔愣中将她按倒,低语道:“现在合卺酒喝了,夫人,咱们该共枕休息了。”

------题外话------

呼呼,终于写完了,开卷第一章,算肥更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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