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凶险,务必小心!
隽秀的字迹,清淡的檀香墨,正是出自雍华宫。
萧珏拧了俊眉,看了秦素一眼,“消息我收到了,你去休息一下,明日一早便回大月城。”
秦素却断然摇了摇头,“而今暗营已入正轨,我在与不在,并无差别,我要随你一同去北疆。”
萧珏闻言,顿然沉了脸色,秦素连忙继续道:“我留在珏王府也是无所事事,而今苏王妃已经渐渐接手府中诸事,做得也算有模有样,我留下进退皆不是,倒不如留守暗营的那段日子。现在既然暗营已经可自行运转,我便也要守住对月家、对我秦家先辈的承诺,尽全力保护好王爷。”
看着她坚定决绝的神色,萧珏动了动嘴角,终是没有再多说一字,挥手关上了窗子,“你先休息吧。”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秦素叫住。
“尧将军此番没有随行,你……”
“不必多言,老将军刚牺牲,尧冽身为独子,本该留下。”
秦素却摇摇头,“老将军死在东朝军手中,尧将军此番根本就是有心想要前往北疆,痛击东朝军以报父仇,然王却将他留下,此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
她话没说完,就被萧珏骤然回身,冷冽的眼神压了回去。“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尧冽此行留下,正中我意。”
听他这么说,秦素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看着他离开,从外面关上了门,她独自一人走到床榻边坐下,却无丝毫困意。
聪明如她,自然是知道这其中是有人在作梗,然她却不能说什么,更做不了什么。
王的命令,没有人能违抗,即便是尧冽,也不能。
一匹快马疾驶着出了秋城,刚走没几步就被拦住了去路,马上之人冷冷地盯着拦路的人看了半晌,突然惊呼道:“爹爹!”
赫连盛策马从黑衣人后方走出来,没好气地瞪了赫连曦一眼,“你还认我这个爹!当初你不留一言、悄悄从军营逃走的时候,可曾想过为父会担心?”
赫连曦策着马走上前去,神色黯淡,“我……我若与你说了,你便不会让我来了……”
“胡闹!”赫连盛一声厉喝,显然是动了真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赫连曦讪讪道:“这里是秋城,大月城的临城,南璃京都……”
“你既是知道,有何故要冒险而来?”赫连盛气得脸色铁青,“就为了那个三番五次要杀了我、杀了你的男人?”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赫连曦不由得一愣,“我不是……”
不等她说完,赫连盛便大手一挥,“罢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野性子若不找个人管管你,你便要把天捅出一个窟窿了!你现在立刻随我回朝,待此战一过,为父便为你定一门亲事,让你成婚生子,安生地相夫教子!”
“爹!”赫连曦顿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却看也不看赫连曦一眼,转过身策马走开,边走边喝道:“来人,把郡主押送回朝!”
闻言,一众黑衣侍卫涌上来,不顾赫连曦的喝骂与怒斥,将她团团围住……
此时此刻的东朝大营,里里外外都笼罩着一层灰色、阴郁的气息。
一名年轻将领和一名大胡子将军各拎着一只黑色的布袋进了大帐,对着正坐在上座之人举了举手中的布袋,“殿下,已经处理掉了。”
“嗯。”座上那人低垂着头,以手扶额,正闭目养神般,虽然没有抬头,却仅凭着声音便知发生了什么事。
两侧站立的众将无一不惊,他们自然是知道江迁和潘禄手中提的是什么,那是上一次与璃军交战时的中锋二将,只因为那一次待他们上了战场之后,东朝军便开始处于下风。
慕安候刚到了军营,接掌帅印,便做出此举,无疑是杀鸡儆猴。
“该处理的,是不是都已经处理干净了?”隔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直起身来,冷眼扫过众人。
所有人都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置声,只有潘禄一脸镇定地点点头,“殿下放心,鱼目混珠、酒囊饭袋之辈,已尽数除去,今后定不会再容那些无能之辈毁我东朝大军的威名。”
赫连昱微微点头,“甚好。”说话间他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时辰也不早了,诸将便先回去好生歇着吧,前面还有几座高山等着我们,养足精神才是头等大事。”
闻言,诸将如蒙大赦,连忙拜道:“是!”而后匆匆退出了营帐。
江迁漠然地看着离去的背影,对着赫连昱抱拳道:“殿下,历城地势特殊,极不利于攻城,我们……”
赫连昱点头道:“放心,本王心中自有分寸。”
江迁和潘禄便当真放心地点点头,在他的示意下出了营帐。
在他们的印象里,赫连昱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而他一出手,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二人前脚刚走,一道身影便从里屋走出来,对着赫连昱轻轻击掌,“好!慕安候殿下好魄力!”
赫连昱侧身睨了他一眼,神色微冷,“本王险些忘了还有谦大人,此番谦大人随军而战,功不可没,本王该赏你一些什么好呢?”
宛珂连连失笑,摇头道:“莫说赏赐,殿下能饶我一命,谦澜足矣。”
“是么?”赫连昱冷冷一笑,“如此简单?”
宛珂挑眉道:“不让,殿下以为呢?”
赫连昱眼神骤然一冷,宛珂只觉一阵风吹过,那道素白色的身影已经到了身前,居高临下地冷视着他。
“谦大人最好记住,有些人你可以随意杀虐,可有些人,你最好碰都不要碰一下,否则本王难保,会对大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似淡然的言语,语气却那般冷冽凌厉,换做任何人听了,都会惊慌不已。
偏得宛珂什么也不怕,只是淡淡一笑,点头道:“殿下放心,既然是殿下在乎的,谦澜自然不会再碰。”
赫连昱便不再多说,又恢复了那垂首凝思的模样,“时辰不早了,回去吧,本王想休息了。”
宛珂低头行了礼,二话不说,转身大步出了大帐。
走出一段距离,他回身朝着赫连昱的大帐看了一眼,嘴角浮上一抹似有似无的戏谑,“赫连昱……楚倾……这两人之间又有何渊源和秘密?这场戏,当真是越来越精彩了,哈哈……”
如楚倾所料,不出两日,东朝大军便有了动静,不过不是朝着历城而来,而是绕道朝着容城而去。
韩奇与陆文钦立于城楼上,一手扶剑,一手执了一张地图,两人时而交谈时而皱眉,抬手在地图上指指划划,许久,两人像是达成一致,相互点了点头。
“回防容城?”李夙闻言,不由得拧了拧眉,看了看厅内的几人。
韩奇和陆文钦点头,聂逸蹙眉不语,倒是李越忍不住出声道:“东朝军诡计多端,万一容城那边只是做做样子,我们来回调兵,怕会折损我们的兵力。虽然说历城和容城如今已经合二为一,可是两城之间毕竟还有些距离,兵力调集频繁,只怕……”
李夙没有应声,而是下意识地朝着楚倾瞥了一眼,只见她神色淡然地看着韩奇和陆文钦,像是看透了两人心中所想。
韩奇道:“李大人担忧的是,可是如今东朝军如此明目张胆地朝着容城和珠城之间去,我们若是不作任何动作,未免有些不妥。此时并不是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相反,而是要想办法赢得主动权。”
聂逸适时出声道:“调两队轻骑急行军,往返于两城,若是东朝军只是做做样子,那我们大可也只做做样子,若东朝军正要攻城,这急行军也可配合容城守兵守城。”
韩奇面露笑意,点点头:“聂将军不愧是十六卫大将军,一语便道破其中玄妙。”
李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二位只是要以少数兵力来牵制东朝军的大队人马!”
陆文钦点头道:“没错,东朝原本是想两边佯攻,引我们守城,来回奔波必会陷入疲惫,然若是调出疾行轻骑,便可反客为主,换做是我们牵引东朝的兵力。只是……”
他说着,略有担忧地看了李夙和楚倾一眼,二人相识点点头,楚倾道:“我随轻骑去容城,你们尽管放心,在王爷回来之前,我必会帮助你们一起守住这边城!”
轻骑军当晚便动身,由陆文钦和聂逸亲领,楚倾随行。
却是直到第三天凌晨,东朝军才有异动,突然举兵进攻容城。
彼时天色尚未完全亮起,城门突然被剧烈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陆文钦当即亲自领兵迎战,聂逸与城楼上坐镇指挥。
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大军的动向,楚倾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蓦地她眉角一凛,暗道:“不妙!”
聂逸出声问道:“怎么了?”
楚倾神色凝重,“东朝军中有人破了城外的五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