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铁木真、艾儿西丝开始了每周一次的交往,他们约定每隔七天,见一次面。需要跑腿的人,当然是铁木真,凭他的修为,可在万里之外,靠气的移动,锁定艾儿西丝的位置,再施展类似千里缩地的魔法,赶去赴会。
见面的时候,没有什麽其他事好做,都只是玩,艾儿西丝总有办法,找出些稀奇古怪的游戏、童话故事,缠着铁木真去玩,或说故事,或放纸鸢、抛陀螺、跳格子、画画过着打闹嬉笑的日子。
两个人每次会面,艾儿西丝便会说个故事,同时赠他一朵鲜花,这是帕罗奇公国的礼节,送鲜花藉以祈求幸运。
艾儿西丝是少女心性,本就好玩,偏生平日处於王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得抓到一个玩伴,当然要好好玩个过瘾,至於当初说要学好武功的弘愿,早就在艾儿西丝的休闲娱乐论之下,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铁木真也安於这样的交往,在这样的交心中,他找到了许多快要失去的东西,对於目前所感受的温暖,他很珍惜,所以也分外不想改变。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两人曾有协议,玩耍的时候,不提国家大事,也不提种族间的仇恨,他们只是一双玩乐朋友而已。
可是虽然艾儿西丝无心干涉,但在有意无意间,却也影响了铁木真的一些作为,使得不少人类,因此能逃过一劫,在战祸中保住一命。若有意、若无意间,铁木真刻意限制魔族,不得靠近帕罗奇公国,他人不知,三贤者的光荣战绩就此添了一笔。
只是,快乐的相处,还是有不愉快的时候,每当魔族又有中度规模的战事,或是铁木真亲征,毁了某处城池,艾儿西丝口中不说,但总会整天怏怏不乐,甚至迁怒到铁木真的身上,为此,铁木真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在艾儿西丝面前,谈到相关话题。
“哈哈哈,又该你了。”见到艾儿西丝乐不可抑,铁木真大是懊恼。今天,艾儿西丝带来了一套组合木塔,可以慢慢拆开,但若是哪一个拆的人手劲稍大,就会让整套木塔崩毁,那便算输,这是考验控制力、平衡感的游戏。
玩了半晚,铁木真心不在焉,已连输了几局,理由无他,只因为明日便要出征,讨伐一个前日叛变的小国。这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倘若艾儿西丝得知,想必又要发上老大一顿脾气。
心里正烦,手底用力不觉过大,“哗啦哗啦”数声,整座木塔散成了一地的碎积木。
“啊哈哈,小铁又输了。”艾儿西丝拍手笑道。
铁木真心情本已不好,再给她这一笑,怒从心中起,随手一掌,将积木打得灰飞烟灭,连地面上都“碰”出了老大个土坑。
“哎呀!对不……”惊觉自己的失态,铁木真刚想要道歉,“啪”一声,脸上已热辣辣地挨了一下。
“唉唷!”叫痛的是艾儿西丝,她给了铁木真一耳光,整只右手却给天魔劲反震得发疼。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麽事,应该努力的去解决,而不是迁怒到这些死物上头。”艾儿西丝甩了甩手,厉声道:“如果你再作一次,不管我们有多好,我一样会这样打你的。”
“艾儿西丝”铁木真抚着脸,讲不出话,打他出生,修练天魔功有成後,没人敢稍有不敬,更遑论给掌嘴,这突然的一耳光,怎不教他为之呆然。
艾儿西丝站起来,低首踱步,好半晌,幽幽叹道:“为什麽人与人之间,总爱打打杀杀,不能好好的一起生活呢?”
铁木真先是惊讶,随後了然,他整个晚上愁眉苦脸,虽然口中不说,艾儿西丝又非蠢人,怎会不知。
“我也不想这样啊!如果你们肯投降,不就什麽事都没有了吗?我也不用整天东奔西跑的作战了。”铁木真嗫嚅道。
“说什麽鬼话,发动侵略的人可是你们,有什麽理由要我们投降呢?”艾儿西丝立刻反驳。
“可是,我们的实力比较强,人间界的土地,本来就该是我们的啊!”铁木真一板正经的说着。
这就是两个种族的思想差异,对人类来说,魔族无疑是邪恶的入侵者,但在魔族看来,他们只是取回属於自己的东西。
魔界的天然环境极度恶劣,数千万年的困苦求生,所培养出来的,是绝对优胜劣败,物竞天择的定律,魔族对於本身的实力的重视,远超一切;他们尊敬强者,蔑视弱者,凡是没有实力生存的,就应该被淘汰,以免拖累整个族群。
在他们看来,以人类这麽低等的种族,根本没有资格,拥有这麽温暖舒适的土地,所以,人间界的领土,应该是属於魔族的,他们有权取得这里的统治权。
当然,被统治的一方,可不会这麽想,双方就这样,开始了五百年之久的大战,不,不只五百年,早自神话时代开始,双边就已经为此纷争不断了,九州大战的来到,只是把这问题表面化而已。
艾儿西丝对此无言以对,她并不是说不出话,事实上她想说的话,有一座山那麽高;可是,铁木真的说法,却代表了魔族数千万年奠下的铁则,想驳倒铁木真,就必须能打破这个生态律,她找不到什麽比较有利的说法,来驳倒这个社会淘汰学。
蓦地,艾儿西丝眼睛一亮,某人曾经说过的话,忽地掠过心头,既然不能驳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喂!你们的实力真的比较强吗?”艾儿西丝轻笑起来,“真是这样,为什麽始终没办法拿下整个人间呢?”
“这个嘛”铁木真想来想去,找不到一个好的答案,人间界是有某些强者,他们的修为,放眼魔界也极难一见,可是那也仅是少数,整体上的军势来说,魔族是占绝对上风的。
事实也是这样没错,魔族在攻占领地的行动上,几乎每战必胜,但是往往大军离境,该处即便叛变,使得魔王军东奔西跑,终日骋驰於烽火间,为此,魔族的强硬军事派,甚至提出了要将其他种族屠戮殆尽,建造一个仅有魔族的理想国。
铁木真当然没有疯狂到这等地步,只是,始终这样也不是办法,整天打打杀杀,不仅浪费资源,也使得许多政事建设无法推行,这很麻烦,魔族要的,并不是一个残破的人间界。
“喂!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让魔族成功占领人间,千秋万代的方法。”艾儿西丝面上浮现狡狯的光彩,嘻嘻笑道:“怎麽样,要不要听听看。”
铁木真不太敢答话,多日的相处,他太了解这女人的个性,艾儿西丝虽然聪明,但所提出来的主意,往往只有三分正经,七分胡闹,若是把魔族的统治权交到她手上,保证魔军大败亏输,反抗军杀到天魔堡来。
“怎麽,我说话,你敢不听吗?小铁,你很不给面子喔!”艾儿西丝插着细腰,凶巴巴的威胁,铁木真无奈,只好点头倾听,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大小姐发脾气,他就只有投降的份,
唉!真没面子,他可是堂堂的大魔神王啊!怎麽会……
“很简单的两个字,怀柔。”
“怀柔!”铁木真一愣,有些似懂非懂。
“对,就是怀柔政策。”艾儿西丝得意的笑着,扬声道:“人类这种生物,再贱不过了,不管你怎麽打、怎麽踢,为了保住面子,他们都会装出一副很伟大、很圣洁的模样,可是啊!只要你稍稍给一点甜头,他们就会乖乖的屈服了。”
“不要乱说啊,真的是这样吗?”
“不要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你想伤害少女脆弱的心灵吗?”看着铁木真半信半疑的样子,艾儿西丝加重了表情,板起脸来,开始引经据典,从神话时代的星宿排列,到空间膨胀论,说的天花乱坠,让那可怜的大魔神王,听的头昏脑胀,只有点头的份。
“总之呢,就是这样,北风吹的越大,人们反而把衣服拉的越紧,可是太阳只要温暖的一照,人们就很爽快的脱guang了,这就是光子速动脱衣定律。”艾儿西丝摇头晃脑,得意道:“根据这个定律,我们可以知道,与其光明正大的施暴,不如背後偷偷放冷箭,有道是,小毒可以成家立业,大毒可以统治世界。”
“艾儿西丝!”
“阁下有何指教?”
“看不出你平常呆呆的样子,背後却那麽恶毒。”铁木真无限赞叹道:“你真是魔族中的魔族啊!”
“哦呵呵呵,你终於发现本小姐的聪明了吗?咦,好像不太对。”有些搞不懂“魔族中的魔族”算褒还是贬,艾儿西丝怒道:“少说废话,我讲了那麽多,你到底懂是不懂?”
“大概懂了三四成”
“懂不懂?”
“懂!我懂了。”
“啊!我一定是最没用的大魔神王了,怎麽落到这种地步?呢?”铁木真对於自己的处境,有些悲哀,若是让别人看到,一定会觉得可笑吧!
可是,艾儿西丝说的也有些道理。强硬的手段,也持续五百年了,并不能收到多少成效。或许,真如她所说,得天下的方法,并不是安天下的办法。
就试试看吧!先挑出一小部份人,再找一两个小地域,用来尝试柔性的统治法,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成效也说不定,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再来几场叛乱而已,要剿灭,也不过举手之劳,没什麽好顾虑的,不是吗?
如此,铁木真在半信半疑下,开始进行改革计画;只是所造成的结果,非但他想不到,就连当初提案的艾儿西丝,也是所料不及了。
回宫之後,铁木真徵询了兄长的意见,在取得同意後,他秘密召见了一批大臣。
在魔族,有激烈的强硬派,当然也有温和的保守派,保守派反对一昧的战争,主张以和平的方法,来达到种族共荣,安居乐业的政治理想,只是,在一向以实力为依归的魔族思想下,他们的主张,得不到多少回响。
铁木真向他们徵询了许多意见,在几经熟虑後,选了几块领地,试着以温和的方法,对领地的人民,进行统治。
新增的条款,非常简单。对於愿意宣誓效忠魔族的人类,给予公民权,保障其安全;禁止掠夺,改为定时收赋税;除非有特别举动,不得任意杀害人类。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甚至只是起码的要求,但是,在过往的几百年里,魔族向来将人类视作低等民族,任意虐杀,铁木真的律法,对保护区的人类来说,已是天大的福音。
而事实上,历经了五百年的战争,许多地方也接受了魔族数百年的统治,反抗只是不得已,为了获得起码的生存而发生。很多人类,早已放弃“让魔族滚回魔界”的奢望,只希望能与统治阶层共存,和平的过日子。只要统治的一方,不要需索无度,给他们生存的权利,维持一个基本的法度,他们是愿意接受魔族统治的,而铁木真的改革,正好给了他们所需的东西。
结果,不出三个月,实验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结果,无论赋税、治安,几处地方都有了明显的改进。人们收拾残破的家园,满怀朝气的准备开始新生活。
这个结果,令铁木真颇为欣喜,温和派更是大喜若狂。跟着,铁木真起用了数名温和派的贵族成为阁员,更在几经酝酿後,引进愿意归降的人类,进入统治阶层。保护区的范围扩大,更多的共荣条款颁布,铁木真正式制定律法,进行改革。
而许多的魔族,其实也厌倦了无止境的厮杀。毕竟并不是那麽多人都有自信,自己能成为“物竞天择”的优胜者,终年生活在随时被淘汰的心情,是件很难过的事,将心比心,处於弱势的人类,一定也这麽想吧!
在下阶层的魔族里,有越来越多的“人”,默默响应了铁木真的政策,以和善的态度,与人类共处,藉着彼此交流,逐渐化?消隔阂。战祸所造成的血仇,不可能遗忘,但却可以在相互的交心中,渐渐被原谅,靠着这样的往来,两个族群的下阶层,建立了值得期待的相处模式。
这个结果,给了铁木真不少自信。他在政策推行之初,并没有期待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可是,照这样看来,倘若能如此良性发展,或许可以为魔族、人类的共同生存,找到一条出路。
累积了足够的幕僚,得到了胤禛的首肯,铁木真大幅推展了改革政策,然而,在变法的途中,不可免的阻碍出现了,魔族的高阶层,多数属於强硬派,铁木真的改革,令他们对自己权力的损失,产生危机感,进而排斥新法。天魔堡因此,重新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中,铁木真在面对人类反抗势力时,还得同时留心背後的暗箭。
而麻烦犹不只如此,因为铁木真的革新,许多人类放弃了反抗,努力地建设新国度,这让原本反抗势力的中坚,产生恐慌,丝毫不经思索,他们便片面地认定铁木真的作法非是真心,只是打着“和平共存”的口号,欺骗人类,藉以瓦解反抗势力。
为了想要“唤起沈醉在美丽谎言中的人类”,他们大量的发动攻击,想逼魔族展现其残暴的真面目,因此而徒增了不少的死伤,改革派的魔族固遭其害,就是有感於铁木真的改革,愿意其效力的人类,也被判以奸细之名,毫不留情的刺杀。
这类事件,给了魔族强硬派绝佳的藉口,他们强烈主张要追缉,严惩凶手,并认为人魔不可能和平共处,人类只是单纯的奴隶,这低级的种族,只能被奴役,不该有进一步的地位。
强硬派的魔族,手上的实力坚强,殊不可小觑,若非当真有此必要,万万不能与之破脸,为此,铁木真不胜其扰,终日游移在两个派系之间,同时努力增强实力,广纳自己的班底,他自己也知道,今日之所以能稳坐此位,乃是别人敬畏他的武功,是以,不管政事有多繁忙,天魔功的苦修,从未间断。
天魔功本属皇者武学,若能以天子龙气相辅修持,效果倍增。在铁木真的幕僚里,不乏术法高人,於是经众人研议,终於成功的以万众民心,强化天子龙气,使铁木真的天魔功,一日千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艾儿西丝对这样的改变,惊讶的合不拢嘴,她原本只是希望人魔之间,能减少战祸,和平地生活,但自己也知道,这听起来太像神话,是以说过就算了,怎料铁木真当真实行,造成了这等变局,这就当真是始料未及了。
时光匆匆飞逝,转眼间,两人相识,已有两年三个月了。
就在这时,震动大陆的“席库利斯事件”爆发。事件的起因是,西方的席库利斯公国,发生饥荒,铁木真为此派遣救济的使节队前往,却没想到进行救济的使节队,在抵达时遭到暴民侵袭,全队尽墨。
此事憾动了整个魔族,被压抑多时的强硬派,趁势大张旗鼓,主张要血洗该域,为死去的魔族高层,复仇雪恨。而这事得到了胤禛的默许。
已取得相当执政地位的温和派,固然感到伤痛,却也万万以为不可。使节队的组成份子,有不少是温和派的中坚份子,还有许多高层魔族,论武功,俱是一时之选,就算是遇到军队突袭,也肯定有一拼之力,岂是区区暴民所能伤。
而且,整个事件的蔓延速度之快,明显地有情报操作的痕迹,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已足可证明,此事决不单纯,根据地下情报网的消息,突袭使节队的,是以三贤者为首的反抗军。
可是,身为王者的铁木真,却一反平时的宽容,对此事怒不可抑。由於死去的使节中,有几名是王族,而且是与他感情甚笃的好兄弟,亲人逝去的血仇、哀伤、忿恨、自责,令他失去了平心静气的判断力,看不清整个事态。
天魔功的特性,本就有残忍好杀的徵兆,习有魔功之人,冲锋於战场上,往往杀意急涌,不能自制,一杀成狂,铁木真这时也是如此。
努力的改革,尽心的付出,换来的竟是这等结果,想起了死去亲人的面容,铁木真痛心不已,既然别人把他的退让,看作懦弱,那唯一能矫正这个事实的,只有血的教训。
艾儿西丝、改革派的诸臣,为此忧心忡忡,铁木真倘若采取了血腥报复,两年多来改革所奠下的基础,所归附过来的人心,都将毁於一旦,影响实在太大。
为此,他们极力的劝阻,但已经气昏了头的铁木真,关闭在自责的心门内,不理会众人的劝说,下令“有敢谏者死”,决心依胤禛的建议,以实力血洗该域,杜绝此类事情的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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