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法医,为什么要见我?”
“我在离你最近的大桥上等你。”
于倾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毕竟和案件有关,就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她换上衣服,从警局离开,准备步行前去。
这就是这个陌生人想到的,因为很近,她会选择步行。
“请问……是知情者吗?”于倾然走上前,歪头询问这个穿着黑袄,又带着口罩和帽子的人。
“……能不能,把死者就认定为杜铮远?”
于倾然意料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看得出来这个人不好惹,就假装玩手机,掏出手机打电话:“不是,您跟我说您是知情者,怎么又变成这了?”
那人看了看桥。
“我就是个法医……”电话一直不通。“就是个玩尸体的,鉴定您也该找鉴定科的啊。”
“可你和闻若江有关系。”那人看向于倾然。
于倾然停下拨号的手指,也看向这个人。
“你是谁?”于倾然身上突然一凉,后背长满了冰渣一样,往心里扣。
就见这人猝不及防一推,力气非常大,于倾然完全没有准备,就整个人腾空往桥上飞去,最后的记忆,就是耳边汽车的急鸣,和自己落地后,身边的追逐和脚步声。第一开始没有痛楚,只是觉着有些没知觉,第二便开始痛了,浑身如同被强力撕开一样疼痛,特别是双腿,就像是有把刀插在膝盖骨间一样……
“家属签字……”
韩零看着于萧签字之后医生又一次进入急诊室,而闻若江何时感到的,何时坐在他身边的,他都不知道……
而以上于倾然遭遇不测的过程,是手术后第四天于倾然醒过来以后,对闻若江说的。
而这期间,发生的事,韩零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一直都在医院。
闻若江回到警局后,立刻就在杜连月头顶画了一个大圈圈住一个问号。
“真有大boss?”朱绍一蹬地,挪着椅子过来,接着,其他负责该案件的人员都围了过来。
“而且,很有可能无从下手。”
闻若江看向孟志贤,说:“杜铮远找到没有?”
孟志贤站起身,说:“秦子逯已经带人去了,人是找到了,可能送医院了吧。”
“这小子连吃的都不给他爹。”朱绍忿忿道。
“杜连月呢?”
“……”几人对视,没人回答。
就这会儿,门被突然打开,一下撞到墙上“呯”的一声。
“闻队,杜铮远被劫持走了!”秦子逯着急的喊。
闻若江立刻锁眉:“怎么回事?”
“刚刚到医院去做检查,不知道什么时候,杜连月混了进去,我以为是医生,后来想不对,结果真的是……”
闻若江与秦子逯快步走了出去,钻进汽车就往医院赶。
天上突然下起雪来,这是今年第一场那么大的雪,雪花大到飘入手心就能看到雪花形状,只是开车去医院那么一段路,树上已经花白了。
“监控调了没?”闻若江边在引路的指导下往监控室赶,边和秦子逯说话。
“过去看吧,应该不会走正门。”
果然,到了监控室,疑似杜铮远从东门离开了。
顺着路口的监控,在医院旁边的另一个路口发现了身影。
“闻队,目标正在往中心广场移动。”
闻若江挂断秦齐茹的电话,和秦子逯带人驱车前去。
中心广场已经被驱散,中间有个大喷泉,是个大的丁香花样,有水时会从花心喷出,现在隆冬,不会喷水。
闻若江和秦子逯走到喷泉处时,已经看到了离他们有五十米远的杜连月,正好,他也看到了闻若江他们。
他正把刀放在杜铮远的颈上。
“杜连月!那可是你的父亲!”闻若江向他喊道。
杜连月笑笑:“你也配来开导我吗?”
闻若江心急如焚,试探着往前抬脚。
“你怎样才肯放开你父亲?”冷风吹向闻若江,吹的他睁不开眼。
“给我钱。”杜连月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你个畜生……”杜铮远咬牙切齿的骂道。
“都是你逼的……我知道,我最讨厌交响,也最讨厌你。”
杜连月认为,杜铮远永远都不会知道,八岁那年,他因为不想练钢琴偷跑出去,是为了给杜铮远买生日礼物,等回来后一顿痛打之后,杜连月再也没为任何人准备过礼物,他也再不喜欢过生日。十岁那年,他得了市里钢琴比赛第一名,想要的奖励是一个画板,之后,就是一顿毒打,然后不了了之。或许在别人眼里是羡慕与嫉妒,可他厌恶那种眼神,那是嘲笑,别人操控他的四肢,而他,什么都没有做。
“如今事情败露,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闻若江朝杜连月喊。
“让出道,叫我离开!”杜连月像是疯了一样,长发随着风飘飘荡荡,他看着包围圈,无助,顽劣,还凶恶。
闻若江摆摆手,给他让出了通道。
“你这样做根本不值得,如果你放弃,你还可以有机会去画画,不会再有人强迫你了!”闻若江又喊。
杜连月挟持着杜铮远往通道走。
“你用刀指着的是你父亲啊!”闻若江又一次喊。
“你的亲生父亲!”
每个字都在杜连月心里掷地有声,可他仍旧没有放弃,他还是有一丝侥幸,有一丝不甘。
直到走到离警察很远的地方,他突然将杜铮远推开,像大桥跑去……
这是一场追逐,也是一场解脱,也是下一个黑夜的起点,也是一场拯救,和想要抓住生命的正义之手。
直到闻若江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一抬头,看到杜连月抬腿迈出了护栏。他心下一惊,就立刻上前抓住他:“你是不是疯了,如果你自首,过个几年你就能出狱,什么画不成!”
杜连月看着闻若江紧张着急的样子,冷笑一声,倒不如说是惨然一笑,眸子里有那么一层灰色的屏障,又透着本属于这个恶神的蓝色星光:“不会了,我已经恶贯满盈了……”
“我欠他19年养育之恩,他欠我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灵魂……求你给我一个轮回的机会,叫我重新……重新活一次……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和复仇方式吗?”
闻若江额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的他,还在用力抓着杜连月的衣领……可杜连月却在用力的扒开他的手……
“你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吗?!”闻若江看着杜连月坠落的身体大喊……
杜连月的衣服飘然而起,阔别八年的第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死亡,是他的解脱,死亡,是他的开始,死亡,才是他复仇的方式……
“死亡是无尽的黑夜,与未知,是没有后悔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