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娴歌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程阳那个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熟悉之感,在她没有看到的拐角处,程阳摘下了自己面具,露出的阴柔妖冶的脸正是许扬城的。他回头望了一眼任娴歌的方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实则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方才会搭理任娴歌,居然还心虚地撒谎说自己名叫程阳。
他承认,在知道阿丑便是眼前娇艳绝美的女子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有一瞬间地漏拍,然而许扬城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震惊之下的正常反应才是。
他要的是许盎城的皇位,便万万不能对许盎城的女人手下留情。
……
远方的玉门关处,许盎城正与摸不清走向的西夏大军周旋着,那日并没有上当后,西夏的军营中便安宁一片,停下了所有的布防。
不出半日之时,有人禀告说西夏的人已经开始退回他们自己的关卡,这意味着此战不战而胜。
许盎城等候了几日,孟铮也领着将士前去勘探过,西夏的人的确是回去了。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瞬时落地,许盎城在山后的温泉中洗了一个澡,然后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上,打算翌日就收兵回京都。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看起来穷酸的玉门关,会遇见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子。
军队整顿完毕出发之时,有人跌倒在了他的马前,身上的衣服质地十分普遍,但是女子的长相可谓是倾国倾城,叫人心动。
“大胆,竟敢惊扰皇上的圣驾!”
有将军冲到了女子的面前,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被许盎城出声制止。
许盎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女子从地上扶起来,缓声安慰道:“姑娘没事吧?方才这烈马没有吓到你吧?”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对着许盎城道:“这位哥哥,你长得可真漂亮。”
首次碰见将男子形容成漂亮的,许盎城不免对这个女子多了一分好奇,随即想起自己要急着回京都见任娴歌和任楼楼,他将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之后,便松开了手,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既然姑娘没事,那便赶紧回家吧,免得家中的长辈为你担忧。”
女子的脸色变了变,声音弱了几分,“我家中没有亲人,父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她双目流露出伤感,许盎城自知说错了话,要安慰一番的时候,就看到女子忽然抓住了许盎城的手,眼睛里像是有星星闪烁一般。
“我叫雪儿,对了哥哥,听说你们要去京都,我恰巧要去那儿寻亲,可以让你带我一程吗?”
旁边的将军都是一板一眼军队里出来的男人,面对雪儿的美丽,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反而是多出些许怀疑,纷纷看了雪儿许久。
孟铮也对眼前突然闯入军队的雪儿姑娘,感到怀疑,他担忧地凝睇着许盎城,道:“皇上,这个女子来历不明,还是不要让她留在军队。如若她不介意的话,属下可以让一个士兵护送她去京都的。”
这样身份不明而有意惊扰回城军队的,定然是有不轨的目的。
然而许盎城却不这么认为,军队里的男人都是如饥似渴的模样,雪儿姑娘虽然与自己素不相识,但是看着单纯,若是让士兵护送,谁知道中途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并不想一个如此纯真的女子,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
于是肯定地说道:“区区一介女子,能让你们惧怕成这样,日后如何行军打仗。再者朕的军队是要回京城,而眼下雪儿姑娘也是要去京城,既然顺路,载她一程想来也没人敢多说。”
孟铮许是仍旧对雪儿不信任,续而劝道:“皇上,请三思,军营不由女子出入,这本是军中的规矩,皇上切莫为了女子坏了规矩啊!”
经孟铮如此一说,许盎城确确是有些迟疑了,的确,他们现下还是一个军队,女子安插其中的确不成规矩。可是当许盎城见到雪儿眼眶中的盈盈泪光时,响起了当年一直哥哥哥哥地唤自己的许佳偲,不免心下一软。
“行了,朕说能就能。规矩是人定的,所谓法外容情,你们莫要多说,便让雪儿跟着朕就是。”
得到许盎城的回复的雪儿,眼睛一亮,擦干了眼泪,随即跪在许盎城的面前,“雪儿谢谢哥哥,只是……雪儿还不知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真是胆大包天,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够过问的?”孟铮望着雪儿这般盈盈作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许盎城不满地瞪了孟铮一眼,又转过头对着雪儿说道:“没事,你以后唤我城哥哥便是。”
在许盎城和许佳偲年幼的时候,他们的世界没有宫斗,只有玩乐还有兄妹之谊,小时候的许佳偲总喜欢跟在许盎城的身后,用柔柔地声音呼唤他“城哥哥”。尽管她的母妃告诫她应该叫他皇兄,可是许佳偲依旧没有改口。
可是后来渐渐地,两个人之间的亲情似乎开始疏远了,许盎城仍然要保护许佳偲,可是许佳偲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在勾心斗角中,许佳偲慢慢也明白了什么叫做算计,逐渐知道在宫中只有规矩,没有亲情。
许佳偲不再唤他哥哥,而是生硬冰冷的皇兄,眼前的雪儿,像极了多年前的许佳偲,自勾起了许盎城的保护之意。殊不知雪儿就此对他,并非兄妹的好感,而是超出于这种简单感情的爱意。
在距离京都只剩最后一程的时候,许盎城派人送了信给任娴歌。
任楼楼在得到许盎城要回来的消息之后,别提有多么高兴了,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拉着任娴歌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楼楼终于要见到许爹爹了,娘亲,时隔这么久,你想念许爹爹吗?”
时隔这么久,很久么?不过也就是一个月左右而已,如今打仗都是怎么了,为何一场战役一个月就能结束?想想自己那个年代,没个一两年几乎不存在。
不过说起思念……任娴歌的脸蛋红了几分,说真的,为何有时她会望着许盎城曾经坐过椅子发呆许久,或许是有一点思念的吧。
任楼楼飘飘然,围着任娴歌打转,一边高兴道:“等许爹爹回来了,楼楼一定要让许爹爹把惠儿妹妹迎进宫里来陪我,宫里只有楼楼一个小孩子,着实无聊的紧。”
任娴歌白眼一翻,我的娃,你确定你这么强烈的攻势,不会把小惠儿给吓跑吗?
比起许盎城要回来的事情,更加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在西山礼佛近乎十年的太后娘娘,最近传来消息说要回宫了。太后娘娘自从许盎城登基,得到了自己的封号之后,便去了西山,当起了俗家尼姑。
这么多年来,就连春节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太后回来一次,不知为何,就在皇帝许盎城从玉门关要班师回朝了,静怡太后要回宫……还真是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宫女太监们纷纷将这个作为了宫中的新谈,“不说静怡太后并非皇上的亲生母亲,当年皇上登基还想着使绊子吗?她去礼佛也罢,一辈子不回来才好。”
有人感到诧异,“你为何要这样说?静怡太后好歹也是皇上的养母啊,她回来,应该是担忧皇上吧!”
“哪能呢,上一辈在宫中服侍的姑姑告诉我,静怡太后的性情古怪的很,稍有伺候不周的地方直接杖责而亡,最后拖出去把尸体喂狗呢!若是静怡太后回来,最后苦的终归会是我们这些宫人。”
“真的假的啊?那静怡太后几号回来?”
“据说是后日吧,皇上大后日回宫,听人说静妃娘娘已经忙着给静怡太后办接风宴了,若是宴会没让太后喜欢,那……”
宫女不屑地嗤笑一声,“那什么呀,静妃娘娘在宫中对宫人本就不好,若是静怡太后能够和静妃娘娘闹翻,倒是给了静妃娘娘一计苦头,谁让她寻日里对咱么这么挑剔。”
“这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宫女们笑呵呵地走远。
这厢方才打算在院子里摘花给任楼楼做花糕的任娴歌郁闷的眨巴了一下眼,静怡太后是什么人?为何自己在这宫中待了如此久,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大人物?再者听着刚刚那群宫女所说的,简直就是一老巫婆啊。
啧啧啧,许盎城还没回来,若是宫中当真多这么一个恐怖的女人,也算是让宫里热闹热闹了。
任娴歌乐观的摇了摇头,殊不知马上会有一件天大的麻烦要压到她的头上来,她摘下院子里独有的金茶花,掂量了一下篮子中黄色可爱的花瓣,嗯,差不多了。
随即转身朝着厨房走去,也不知道任楼楼最近是怎么回事,动不动要吃花糕,偏巧这金秋时节的花朵都差不多要凋谢了。哎,如今做娘的也不容易,感觉忙前忙后的,当真成了奴婢,还是特别心甘情愿地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