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帐篷里传来胡阳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陈正听你大爷!你特么全村都丑!”
时舟咧嘴笑,对许其远说:“这小子生命力挺旺盛的嘛~”
“怎么?看上了?”许其远正擦枪,抬头看了一眼时舟。
时舟也笑:“怎么?你还不是跟我揣一样的心思。”
许其远轻笑,继续专心擦枪。
这对于时舟来说,无异于挑衅。
时舟颇有兴致的提议说:“许其远,我们来打个赌吧。”
“说。”许其远言简意赅,持保留态度,别人不知道,他对时舟可是了解的很,说的好听是打赌,说的不好听那就是算计人了。
许其远喜欢算计人,可不喜欢被人算计。
“假如胡阳那小子能跟我走,你也跟我走怎么样?”时舟心底奸笑,面上却是纯良无害的很。
这人总有千面,有时候算计人笑的跟个狐狸似的,有时候算计人又不动声色。
许其远嗤笑一声:“买一送一?”
“非也,买一送二,我还要陈正听。”时舟终于笑的跟个狐狸了。
许其远没有顺着许其远的话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六年玩一场游戏,你已经输了。”
“那可不一定,八年抗战,毛主席都有论持久战这样的经典著作所在,我这点挫折算什么。”时舟说着,神态忽然正经起来:“许其远,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他还是没有放弃。
许其远沉吟片刻,端起枪朝着远方瞄了瞄,然后看着时舟问:“
你回想一下,甄利拒绝你的时候,他怎么说的?”
时舟哪里用回想,甄利的回答和许其远当年一样。
他们都说,他们有牵挂,不能走太远。
而且是非常笃定的语气和神态。
看起来,让时舟有点嫉妒。
“这不是理由。”时舟理解许其远的牵挂和感情,但是不代表他会赞同。他们是军人,最好的时光都要奉献出去,忠诚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可许其远如今的信仰,太危险。
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桎梏,这种被动,是一个军人不应该有的。
这也是时舟认为许其远身上最弱的地方。
所以他没有放弃,许其远,终究是猎豹、老虎甚至雄鹰,他应该有更强大的力量。
许其远紧盯着时舟,就像是在看一个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这种感觉让时舟很不爽,这么想吧,他一直站在猎人的位置上,可突然被猎物这么盯着。
还是许其远这样的猎物,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所谓的更广阔的天地,是什么?”许其远将枪扔给时舟,问道。
时舟接过枪,迅速上膛,冲着远方做出瞄准的姿势。他是个老兵了,和许其远不同,他不是军校出身,也不长在部队大院,他能达到今天的高度,一步一步都是孤独、伤痛甚至是命悬一线换来的。
但无疑,他也是幸运的。
他毕竟凭着自身的努力和骄傲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不是没有人和他一样,却没能走到今天。
有的人付出更多,却成了无名英雄。这些东西,在类似于许其远这样的高干子弟之中,从来不会发生。
他们有所谓的背景,有家世,更有祖辈的荫庇。
“我有一个老连长,在那个位置上干了十一年,最后还是不得已离开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时舟问许其远。
许其远沉默。
他知道。
“他晋升的位置一再被那些没有业绩却有关系的高官子弟们顶替,可惜了将青春磨尽了,也没能继续走下去。”时舟平静地陈述着这个很普通的故事。
时舟收起枪,看着许其远说:“在遇到你之前,我对大院的子弟们存在很大的偏见。”说到这里,时舟轻笑:“那时候我年轻,你更年轻。我甚至觉得惊奇,你们那个圈子,竟然有优秀到如此地步的。”
许其远听着时舟继续说下去。
时舟却顿住了,因为许其远过于沉静的面容,让他忽然意识到,也许他的坚持真的错了。他想说服许其远。
却说服了自己。
这个年轻人是许其远。
许其远的优秀,绝不止于时舟能想象得到的地方。既然如此,无论在哪里,他都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时舟忍不住自嘲地笑,他一直以为他的心要比许其远大,没想到他今天才意识到,许其远的心才是真宽。
空旷的山地。
时舟感觉到,除了偶尔传来胡阳鬼哭狼嚎一般的吼叫,有一种和许其远意外融合的气氛。沉稳、厚重,时舟想,许其远真是天生的侦察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