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莜并不知萧砚是何时归来,又是何时立于屋外的,只是当那声音传来,青莜闻声看去时,才猛然察觉,这天竟已是暗了。
“奴家给王爷请安。”如儿聪明起身,面上羞恼各半。
青莜本不懂行礼,只是此刻却也是跟着站起身来。
萧砚默不作声,负手走来,神色却是冷的,三人就这般对峙似的立着,倒是更添了些许尴尬,终于还是如儿不安地开了口:“王爷,奴家方才只是……”
“时候不早,如儿姑娘该回去了,若是夏英在此,大概又要怪本王照顾不周了。”萧砚回应得也快,不等对方说完便直接打断了那忐忑的话语。
如儿一愣,转而看向青莜,只是对方此刻却似在思量其他,微颦着眉盯着不远处逐渐降临的夜幕,得不到回应,如儿只得恭谨福身,缓缓退下。
屋中只剩下两人,萧砚仍是冷着脸看向青莜,眸中却似添了点点无奈和疼惜:“青莜,你可知如儿是什么人?”
青莜这才回神,一抬头便对上萧砚严肃的目光,忙又垂下眸子:“如儿姑娘,她不也是这王府的贵客吗?大概和我一样吧?”
“你和她不同,”皱着眉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萧砚忍不住叹了口气,青莜这般单纯,大概也不会懂这其中复杂,只是自己还是多提醒一句为妙,“青莜,你日后莫要与她往来,可知晓了?”
青莜听得有些莫名其妙,顺口反问:“为何?她方才说她一人会觉得孤单……”
“她方才说了什么,我都听到了,所以我才会说这些,”萧砚行至窗边,仍是负手而立,“世间俗事繁杂,我只是怕你……罢了,我自会吩咐下人,莫要让她再来此处,若你在外头遇见了她,也莫要深交便是。”
青莜仍是懵懂,却像是在担心什么般急急点了头:“我知晓了,多谢……王爷了。”
一听到这称呼,萧砚又是一阵憋闷,回了身对着青莜郑重道:“日后你仍唤我名姓,若觉别扭,便以‘你’相称,只是别再唤我‘王爷’,可知晓了?”
青莜眨了眨眼睛,这人世
的规矩莫不是变得这么快?先前如儿才和自己说了那些话,现今萧砚又要把自己往相反的方向拉,当真是难以理解呢。
萧砚也不多解释,只是强硬地道:“你记住便是了,也不是甚大事。”
这次青莜倒是点了点头,只是眸子却是不住地瞥向外头,魂不守舍的模样。
“青莜在看什么?莫不是方才如儿那些话,叫青莜你不开心了?”萧砚总算调整神色,笑着走近两步,半是安抚地再度开口。
青莜瞟一眼萧砚,磨蹭了片刻,才低声道:“我累了,想歇着呢。”
萧砚再叹一口气,只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言语让青莜难以接受,便也不多言,只稍作叮嘱,便无奈离去,等到萧砚一走,青莜才拂袖设下一道结界,而后轻声道:“不知是哪位仙君,可否现身一见?”
刹那间,本是无人的桌旁渐渐浮现出一抹空濛的白色,最后化为人形,竟是一白衣男子,正含笑坐于桌边,一双眸子虽是垂着却也透出庄严的味道来:“在下殇濯,来此叨扰,又斗胆偷吃了碗茶水,还望狐主殿下多多包涵。”
青莜认真瞧了那男子片刻,想了片刻方才露出恍然之色,难道这人便是那天界执掌六道轮回的殇濯仙君?如此想着,心下不禁惶恐,忙拱起双袖作揖道:“原是天界下往凡尘的仙君,在下青莜,先前若有失礼之处,也请仙君包涵,只是不知仙君此行所为何事?”
“也并非是何大事,不过是天界百花盛会在即,天界似也有人惦念着殿下,这才要我顺道走上一遭,本早该来了,只是南冥北界不比天界,这人世更是如此,”殇濯站起身,仍是含笑摆手,只是纵然如此,那神色中的严肃却是仍让人觉得压抑,“故论起时候,大概就算狐族阁个两日再去往天界,也终归是迟不了的,我便也来得稍迟,不过说来道去,也不过是在下偷懒,殿下可别笑话。”
青莜略显窘迫地笑了笑,对于自己身在人世的事实,青莜仍是有些在意,欲要解释,却又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便只得摇头道:“怎敢?只是劳烦仙君走这一遭,实在是过意不去。”
殇濯便也跟着摇头,声音温和地好似春风拂面:“殿下到时可莫要因事耽搁了,毕竟……也是有人惦念着的……”
青莜抿着唇,想了片刻才敢开口问道:“在下有一疑惑,不知仙君可否解惑。”
殇濯却像是早已知晓青莜要说什么,只淡淡摇头道:“那些俗事,怎会有人在意?你是北界狐主,此乃不争事实,自无人敢多言,罢了,话已带到,在下便也先告辞了,要不屋外之人可要久等了……”
那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只化为清风拂面,再一望去,那人早已失了踪影,徒留青莜愣愣站着,隔了半晌才思及殇濯话中之意,那惦念着自己的人,可正是咏心吗?虽知她去往天界,时候甚短,青莜却仍忍不住多想了些,其实青莜也并非那般关切他人,只是咏心却好似自己的影子,也许在十万年后,自己便会是她此刻模样吧?只是沧桑更迭,又哪有一成不变之事?
隐约间,青莜似听得细微声响,回神细听,才想起自己那结界还未撤下,便忙拂袖收气,而那声响也跟着扩大许多,原是萧砚正在敲门,青莜忙开门回应:“萧砚,你怎么回来了?”
门外萧砚神色愠怒,想来已是等了有片刻,开口的语气也是阴沉:“你再不出来,我便要闯进去了,你当真是累成这般?”
青莜无措地垂眸,支支吾吾地点了头,又忙加上歉意的话语:“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你会回来的……”
面对着青莜,萧砚似总也发不起脾气,只得转怒为叹:“我只是想叫你先用了晚膳再歇息,不然只怕又要耽误了时辰,只是哪曾想我才一转身,你这屋中竟是霎时没了动静。”
青莜仍是不住地说着抱歉,才想起先前殇濯离去时说的话,原来那人早知晓萧砚正在门外,却又没直白告诉自己,也当真是……应该的罢,毕竟自己与那人不过陌路。
“走吧,不然可真要耽误用膳的时候了。”萧砚扯了青莜出门,这才踏上去厅堂的路。
青莜默默跟着,又想了片刻,才想起件正事来:“萧砚,过两日,我可能要出门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