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相爷恨不得拿把剑当场自刎算了,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女儿,现在胆子竟然大到连殿试都敢来参加,他简直是无颜再对皇上,无颜再对祖宗,更是无颜再对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啊,光是想想就已经是足以让他老泪纵横了。
而皇上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端坐在亭中,将一切尽收眼底,刚刚相国叫他馨儿,如此看来那应该是宁相国的公子不错,可是这小子怎么管自己的儿子叫小白脸?
皇上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头,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宁相爷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的誓死如归。
宁相爷悲壮的向皇上磕了一个响头,“请皇上赐老臣死罪。”
皇上心中疑惑更甚,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一边的宇文逸轩倒是像个局外人一样,如墨的双眸含笑着看着这一切,其实从刚刚宁相爷的那句‘馨儿’他就已大致猜出了那丫头的身份,只不过,这,倒确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与此同时,其他考生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相继投来好奇的目光,各自脑中也开始发挥起最大的八卦本能,开始揣测起来。
皇上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两声。
一个是自己的重臣,一个是自己重臣的儿子,一个又是自己的儿子,很明显自己的儿子和此事也有些关系,平民百姓方知家丑不可外扬,又何况他帝王之家。
他沉了沉声,“福寿,你先将其他考生带至大殿,顺便将陆太傅请去,其他人也都退下吧。”
福寿恭敬的答应着,将考生们带领着向大殿走去,虽然看的出那些考生们的面上不甘愿,但这皇帝老子的圣旨,谁敢违抗?
除非他有足够的胆子站在皇帝面前说,“爷就不走,爷不怕死,有种你来咬我啊!”
那,等于是找死。
待人走后,皇上淡淡道,“宁相国你起来吧,究竟何事如此严重?”抬眸看了看愣在那儿的宁可馨,目光中满是审判,“宁公子把你的答卷拿过来给朕瞧瞧。”
宁可馨还有些发呆,除了刚刚见到老头子的惊讶以外,更令他惊讶的是刚刚那小白脸叫了皇上什么……父,父皇!?
宁可馨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那黑着脸的皇上,贝齿早已将朱唇咬出了一道淡淡的粉白月牙,她咬了咬牙,心一横,算了,是福躲得过,是祸躲不过,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担,反正绝对是不能让老头子有事的。
这样一想反而轻松不少,再说了,又不是她的错,如果不是他儿子教唆自己,自己能来这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么?
所以,怎么说都是他儿子教唆犯罪在先,害她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上了当,所以他这个当爹的也是有间接的责任的。
深吸一口气,她对着皇上莞尔一笑,将自己作答的卷子递至他手中,“这就是……”突然顿住,话说……她要如何称呼自己?臣?臣妾?奴婢?泪流满面,还是跟老头子一样自称老臣?
宇文逸轩轻笑出声,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谁让这丫头的表情如此搞笑,宁可馨闻声横了他一眼,继而对皇上笑道,“嘿。皇上你看吧。”
皇上怔了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和他说话,还真真是有些新奇,不知为何,心情也好了不少,他看着宣纸上的寥寥十八个字,字字清秀,忽然大笑起来。
“不愧是朕的相国,几个儿子都是人中佼佼者,竟然以十八个字就将朕出的题目诠释的如此透彻——若无圣人或君子,与其用小人倒不如用愚人,果真是好啊。”顿了顿,“看来朕不给他封官都不行了啊,相国教子有方又何罪之有?”
宁相爷闻言浑身颤抖,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喝道,“你这丫头还不跪下!”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颤声说道,“皇,皇上,这,这是老臣的小女儿,小女年幼无知,还请皇上饶恕了她,就治老臣教子无方之过吧!”
皇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正跪在那儿的宁可馨,只见她一脸的无所谓,心中不禁有些喜爱这个丫头起来,如此坦率的丫头,这还倒真是第一次见。
余光正巧瞥见自己满脸笑容的儿子,心中不禁一滞,再瞧瞧那丫头,忽然觉得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顺心了。
他微怒道,“想不到相国不但教出的儿子个个是人中龙,教出的女儿也个个都是人中凤啊!”
宁相爷身子一抖,又磕了个响头,“皇上,子不教父之过,都是臣教子无方,还请皇上治罪与老臣。”
却见皇上突然笑道,“哦?朕为何要治相国的罪?相国为朕教出一个如此聪明的儿媳,又何罪之有呢?再说,今日这丫头身着男装,也并未着女儿装扮,又何罪之有?相国快起来吧,莫非是不愿与朕结这门亲事?”
宁相爷心中一凛,皇上的思维跳跃性太强了……
儿媳……让这丫头给皇上做儿媳,不如一刀杀了他干脆啊,虽然欲哭无泪,却也不得不道一声谢主隆恩。
宁可馨不愿意了,叫道,“什么儿媳丫,我干嘛要做你儿媳,而且我家老头子,哦不,我爹本来就没错,是你儿子教唆我这个纯良的少女犯罪在先,我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上了你那小白脸儿子的当,明明是你们有错在先,你——”
“馨儿,住口!”宁相爷呵斥道。
宁可馨撇撇嘴,没再说话,真不知道老头子怕什么,有她在,这里还没有人能够动的了他们一分一毫呢,当然,这事老头子是绝对不知道的。
却没想到,皇上听了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后,竟不怒反笑,“相国,你这个女儿的胆量可比你大多了,竟然连朕都敢指责。”
不过有其父必有其子,能生出宇文逸轩那样精明的人,况且又是一个身为帝王的人,光凭这阅人的数量就是无人能比的,直接刺中宁可馨的软肋,“丫头,莫非是你不敢?”
宁可馨恨恨道,“谁不敢了,这天底下还就没我宁可馨不敢做的事儿!”
皇上极是满意她的话,心中对这丫头的喜爱又更上了一分,她和宁家的四女儿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若说前者似水,温柔体贴,那后者则是风,你完全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在你面前呈现出何种形态。
“好。你是宁家的小女儿,逸轩又是朕最疼的小儿子,你敢不敢嫁?”
“有何不敢?”
“好。”皇上顿时龙颜大悦,“朕现在就赐婚你们二人,至于婚期……就下月十五吧,正好与你四姐同一天出阁,朕会亲自去为你们主婚。”
“好!”话刚出口,她猛地抬头,“你——”这老家伙仗着自己是皇帝和聪明就故意设陷阱让自己跳,太不道德了,这是皇上做的事儿么,亏她刚刚还以为他是个很有威严的皇帝,可是如果此时说不嫁岂不是让他小瞧了自己?
算了,嫁就嫁吧,泪流满面。
不过……
所谓父债子偿,既然要她宁可馨做儿媳,那就做好被鞭打的准备吧!
宇文逸轩是吧,本小姐不打的你叫本姑娘爹,啊呸,是娘,我就跟你姓宇文!
一直未发一语的宇文逸轩,就那样含笑的站在那儿,一身暖白色的锦服宛若谪仙,初听父皇的话时,他还真是惊到了,不过却也很快恢复过来,与其真的娶一个花瓶回来,倒不如娶一个自己有些兴趣的女子,思及此,便也没有反对。
而宁相爷,此时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世人皆知七王爷生性随意,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可是,偏偏他自己的这个女儿也是如此的一个人,这样的两个人组合在一起会变成个什么样,他真是想都不敢想,因为那简直是太恐怖了,宁相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
时间如梭。
自那日从宫中回来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转眼还有两天便是相府两位千金的出阁之日。
相府也因此开始忙碌起来,从里到外处处洋溢着喜气。
与此同时,宁可馨正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闺房里,躺在床上敲着个二郎腿,开心的翻着手中的书卷,时不时的拿上放在枕头边的小糕点吃上两口,别提这小日子过的有多滋润了。
想那日回来后,老头子二话没说,直奔祖宗祠堂,抱着祖宗牌位嚎了一夜,弄得相府上上下下是一夜没个安宁。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一个月你哪里也别想给我去,待在自己的房里好好反省,直到嫁人为止!”说完甩袖扬长而去,何其潇洒,何其壮烈。
犹记当日,宁可馨一脸的风轻云淡,哦了一声就跑回了自己的闺房,从那之后到现在还真是没踏出过这个门槛一步,连吃饭都是直接让陌锦送进房里吃。
这样几天下来,不禁让宁相爷心中倍感自责,觉得自己是不是罚得重了些,毕竟这丫头从小到大,自己对她如此动怒这还真真是第一次,所以也一直没敢过去看她,生怕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还在生他的气。
就这样一直到了某一天,宁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但又不想让自己的夫君为难,便将宁可馨的贴身丫头澈雪叫了过来,谁知这不叫还好,这一叫,顿时让宁相爷倍感自责的心被熊熊烈焰燃烧了起来。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