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安正卸了马在茶棚喝茶,周围人的声声议论忽然让他想起来一件事,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几年南宫临往各府中明里暗里地都送了人,现在忽然有这么多人暴毙,难不成是他动的手脚。
前世之时,此时节自己早已去了江陵巡视,并不在京中,回来之后也过去了数月,自然也就听不到什么消息了。
当时他没来得及对江南之事插手,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缺了送信之人才来不及行动。
“侯爷,柴将军到了。”
沈砚安仰首,只见长璋带了一个一身素衣的粗狂之人来到自己面前,一见到他,柴虎便扑通一声跪下。
“属下有罪,这些年来没能对侯府尽忠,对不起小公子啊。”
“柴叔,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砚安立时站起来去扶他,柴胡却硬是拗着不肯起,他无奈故意调侃道,“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还以为我一个小辈欺负您了。”
“胡说,我看谁敢污蔑我们小公子!”闻言,柴虎一下子就吹胡子瞪眼起来,立马起身护着沈砚安,一双眼凌厉地扫了一圈,将周围闲聊天的人都给吓跑了。
“柴将军,侯爷是逗你呢,快坐下吧。”长璋无奈笑道,替柴胡挪出凳子让他坐。
“快坐吧,柴叔。”
“唉,”柴胡轻摇着头坐下,深深叹了一口气,“属下实在无颜见小公子,老侯爷当初征战沙场半生,却留得你一人在世上孤苦零汀,我们这些副将还没来得及向您尽忠,就全都被遣出府去来。”
“小公子,属下对不住你啊。”说着,他声音微微哽咽,险些老泪纵横起来
沈砚安替他斟了杯茶递过去,“柴叔,过去的事您就别一直记在心上了,您每次见我都要念叨一遍,再这样,我以后逢年过节可就不去找你喝酒了。”
“哎,不说了,不说了。”柴虎一把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收了心思,“小公子,您叫我出来肯定是有正事的吧。”
“柴叔,我是想问问你,昨夜画像上的人,找到了吗?”
柴虎摇了摇头,粗声道,“您一定要找的那位姑娘,全城上下明的暗的通道我都用了,可就是没人见过她,城门口也没见人出城的影子。”
“按理说,长得这样出众的丫头,凭谁见了一眼也不会忘,怎么就没人看见过她呢。”
沈砚安捏着杯子的手微微攥紧,目色倏地就暗了下来,他沉声开口,“那另一个呢?”
“啊,那个叫弄雪的小姑娘倒是找到了,她躲到城外舅舅家去了,就在城门外不远处,已经让人在那儿守着她了。”
“柴叔,带我去见她。”
“好。”
……
沈府偏院,郑雪琼仍旧被关在里面,从昨夜到现在,除了送饭的人,没有人进来过,更没有人与她说话。她,就像是被遗忘在了这儿。
梨花漆木的圆桌上,摆着两菜两汤的精致膳食,羹汤的汤面上凝出薄薄的白油来,菜式一动未动,冷的彻彻底底。
郑雪琼模样板正的端坐在镜前,仍是一副端庄的嫡女模样,她衣服和发式全是昨夜来时的样子,没有动过。
袖口下,长长的指甲刺进那细白的肉里,洇出道道红丝,郑雪琼却仍不觉痛。
“父亲,您一定会来接女儿的,一定会的。”不知是自我安慰到出现幻觉了,还是她喃喃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门外果然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
“父亲,是父亲来了。”郑雪琼大喜,立时眉眼弯开,手提着裙子小跑到门口来,还没开口唤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声音。
“她是被关在这儿吗?”
“是的,表小姐,她从昨夜被带来就一直在里面。”
熟悉的女声响起,不是郑雪琼的心心念念的父亲,反而是夏婉婉。她虽然有些失望,可心里还是喜的,她知道夏婉婉一定会救自己出去。
“婉婉!我是雪琼姐姐啊,我被关在里面了,你快救我出去。”郑雪琼用力敲着门,透过窗纸往外头去看,模糊的身影就晃动在眼前,她手上的力道敲的更大了,生怕人听不见,“婉婉,你听见了吗,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
“你快让这些人放我出去,快点啊。”
“婉婉,”
“表哥,”夏婉婉半蹙着眉,转身看向来人,屋子里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雪琼姐姐她真的把即一一藏起来了吗?”
夏婉婉始终不愿意相信,郑雪琼当真会做出这样害人的事情。
沈砚安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劝道,“婉婉,你先回去吧。”
“好吧。表哥,你们之前毕竟还,还有过一段缘分,你对雪琼姐姐不要太凶了,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个误会呢。”
沈砚安不语,夏婉婉轻叹了口气,看了看门里的人,最后还是离开了。
“吱呀——”屋门被沈砚安从外面推开,方才还站在门口的郑雪琼,此刻正端坐在梳妆镜前侧对着他。
“郑小姐不想同本侯说些什么吗?”
门在沈砚安进来的一瞬间,又被紧紧的关上,他眼神沉静的看着她,坐在了漆木圆桌前,语气听不出是好是坏。
“呵,”郑雪琼看着镜中的影子,轻笑了一声,“用婉婉的名义将我骗到这儿,私自关押起来,难道该说些什么的人不是侯爷你吗?”
“看样子,你是打算将此事掩下去,混到郑学士来接你,我不得不放你出去的时候,自己就万事大吉了。”沈砚安一针见血的戳穿她的心思,镜前人身形一闪,只听得身后人缓缓又说起来。
“你放心,在一一没回到侯府之前,郑学士永远不会派人来接你。因为今天一早你的贴身婢女就去郑府传过话,你要在沈府小住几日,为了陪婉婉。”
“你太过分了!”郑雪琼“唰”地站起身来对向沈砚安,她眼里装着不可置信,大喊道,“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手法把我私自关押在这里,即一一她失踪去了哪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