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已不在军营中,而是在一座青山上。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他向四周看了看,山清水秀,风景优美,甚至在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村庄.....但他真的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嚓。”脚踩青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猛地转身------
下一秒,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契香。只不过她身上一丝不挂,长长的秀发垂在身上,银发显得很耀眼。她的皮肤很白,病态的白。
她光着脚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然后移步向他走来。她的眼睛纯净无比,如同初生的婴儿般,不食人间烟火。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在快要与自己撞在一起时,他才缓过神来,伸手向抓住她:
“香,你怎么....”
“......”
“啊....”
契香没有回答他,似乎都没有看到他,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愣了很久,才明白,这可能只是一个梦。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梦?!
“啊!!”一个女人的尖叫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寻声看去,原来是一个农村打扮的妇女,她看着契香,手中的菜篮子掉在地上。他并不奇怪,无论是谁看到深山老林中出现一个赤身裸体的人都会惊讶的。 况且,契香有如此美。
那农妇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跑回了不远处的村庄。契香呆呆地看着跑开的农妇,又看了看落在地上的菜篮子,走上前去观察篮子里的东西。但不一会儿,农妇又折了回来,手上多了一套衣服。
“来,穿上。”她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契香。但契香接过以后,只是不住地摆弄,没有要穿的意思。
“你干嘛,快穿上啊!”农妇急了,催促道。
“......”
“你不会...不会穿吧?”农妇像看怪物般看着她。
“......”契香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算了,来,我给你穿上。”那农妇叹了口气,将衣服往契香身上套。契香没有反抗,只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农妇的动作。时葬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转过脸去。
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
“好了,你跟我回村里吧!”农妇手脚麻利地帮她穿好衣服后,转身就走。契香看了看农妇,又看了看菜篮子,上前捡起了它,跟着农妇一道去了。时葬跟在两人后面,进了那个小村子。
村子并不想琉璃国境内的氛围,到处充满了压抑的气息。田地虽也种着,但可以看出收成并不怎么好。很少见村人出来闲聊,大家似乎都在躲着什么,闭门不出。偶尔传来小孩的哭声,也马上会停息。没有半点活力,死气沉沉,就是形容这样的地方。
那农妇大概三十有四,手脚很麻利,心肠感觉也不坏。她领着契香在村中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农房前停下了。
院子里种着一棵梨树,树下有一丛开得正艳的蔷薇。院心里养着几只鸡和鸭,一位与契香差不多大的少女正在院中纺纱。见农妇回来,便起身走了过来。
“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在山上发现一个人,我将她带回来了。”说着,农妇让了让位置,使那少女看见了契香。一见她,少女就惊呼起来:
“哇!她真好看!!是哪家走失的大小姐吧?你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没干过农活。”
“我也不知道啊,她都没跟我说一句话。”
“她身上的...是你的衣服?还有她手上的篮子,是我们家的吧?”少女眼尖,除了惊叹契香的美貌,也发现了与契香体型毫不相称的衣服以及她手中放满野菜的篮子。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上什么衣服都没穿。问她,她也不答话。活儿先放下,你同她差不多大, 去问问她是从哪儿来的吧。”农妇说完,从契香手里拿过篮子,进屋做饭去了。
那少女见农妇进了屋,忙将契香拉到了梨树旁坐下。
这少女虽不算漂亮,但也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只可惜从她的衣着打扮和她住的地方来看,过得似乎并不是很好。
两人先是沉默,契香双手抱膝而坐,而她则是侧坐,微微靠着契香。许久,那少女开口道:
“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吧?”
“......”契香点了点头。
“你不会说我们的语言吗?”
契香又点了点头。
“那由我来教你说吧!”少女来了兴致,开始教契香说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直到农妇将晚饭摆出来时,契香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阿玉,去喂你外公吃饭了!”农妇从厨房向外喊道。
“知道啦,我这就去!”原来,这名少女叫阿玉。她应了一下,便跳了起来,端了饭往内屋走去。走时,回头向契香一笑:
“你也进来吧,天黑了在外面不安全。”
“嗯。”契香应着,也随阿玉进了屋。
屋中的摆设简单而陈旧,正堂上祭着一块牌子。
【这家人...死了丈夫么?】时葬想着,又向四周看去。一盏油灯在桌上点着,上面摆着几道简单朴素的小菜。唯一的床给了一个年迈的老人。他躺在床上,偶尔**一下,估计是病得不清了。但...因为没钱医治,所以只能在家静静等死了吧。
阿玉端着饭碗坐在床边,一口一口慢慢喂给老人。老人已不能说话,只是虚弱地向阿玉笑了笑。契香安静地站在那里,观察着眼前的一幕。
晚饭后,两人被安顿到后屋一个旧草棚里。草棚里铺着一堆草,没有被子。这就是阿玉的床了。
“啊!睡觉啦!”阿玉开心地往草堆上一躺。
“......”契香也坐了下来,但没有躺下。
“你叫什么名字呀?”阿玉侧身望着她。
“没有名字。”
“没有?你怕是忘了吧?你的父母亲呢?”
“不知道。”
“不知道?那要怎么把你送回去?”
“......”契香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不然...以后你就留在我家吧?虽说穷是穷了点,但好歹有个能陪我聊天的人,也是蛮不错的~”
“嗯。”
“不过没有名字可不行啊!我想想...”阿玉支起脑袋想了半天,随后一拍手:
“就叫薇薇吧!你来的时候,院内的蔷薇刚好开了!”
“好。”
“薇薇?”
“嗯。”
“你看天上,今晚的星星好多啊!”阿玉指了指天空:“平时我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看星星。爹爹说他就在上面呢!”
“你喜欢星星,还是你爹?”契香顺着她的手看向天空。繁星点点,装饰着漆黑的夜空,的确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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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爹了!”阿玉脱口而出。随后,坐了起来,叹气:
“只不过,现在只剩我和娘了....”
“......”契香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突然抱住了阿玉。
“唔?薇薇你干嘛?”
“陪你。”
“啊?...”
“......”松开她,契香认真地看着阿玉的眼睛:
“以后,陪你。”
接下来的画面一闪而过,大多是阿玉和契香一同相处的日子。阿玉教她吹笛,唱些不成调的曲....
那段时间平静而祥和。
奇怪的是,阿玉随着时间慢慢长大,而契香却还是当年初到村庄时的模样。
但和平的时间终于被打破了。
一天晚上,阿玉家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阿玉似乎知道是谁,忙丢了小盆跑回屋内,拉起正在打水的契香往里边跑。
“怎么了?”
“快,躲进来!”阿玉打开一个大缸的盖子,让她躲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
“等一下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没过来揭盖子,你就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好吗?”阿玉的表情有些急迫。
“...好。”
“开门!”外院传来了一男子的喊叫。
“来了来了!”阿玉应着,看了契香一眼,便盖上了盖子去开门。
“......”契香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象。
“怎么才来开门!”进来的是一位满脸横肉,衣服较豪华的男子。
“研公子抱歉,方才忙照顾家母,所以....”
“病了?另一个老不死呢?”
“...祖父在前月去世了。”
“算了,哼!...”那研公子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面露恐惧的阿玉,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研公子来,是有什么事吗?”阿玉见他丑恶的嘴脸,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
“少废话,给爷解解火先!”说着,就向阿玉扑去。她连忙跑开,他便在后面追。但一女子又如何跑得过男子呢?阿玉被他抓住,一把扔在了草堆上。
“求求你,放过我吧!”阿玉带着哭腔,恐惧地看着那衣襟大开的研公子。
时葬叹了口气,民间这样的恶霸真不少,不过由此他可以确信,这里并不是琉璃国。琉璃国内,不会出现这样强抢民女的恶霸。
他正想着,突然发现契香藏身的地方有了动静。她悄悄爬了出来,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拎起了角落的一把斧头。
“嚓!!”随着斧头的砍下,那研少爷的背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大口,使准备强占阿玉的他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背。
血从她身上喷射而出,契香见他没有死,又听他惨叫,害怕地一次又一次向他砍去。知道他的尸体已经四分五裂,不在喊叫了,她才停下来。而一旁的阿玉,却已经看傻了。随着在一旁也被愣得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不能...欺负她...”契香手一松,斧头落地。她的身体微微发抖,裙上溅满了鲜血,泪不住地往下掉。
“薇薇!...”阿玉缓过神,忙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契香。
“阿玉别怕,没有人欺负你。”她也顺势抱住了阿玉。
“谢谢你....谢谢你!!”阿玉已泣不成声。
待两人情绪稍稍平静后,便动手将尸块扔进了树林。将染血的衣服洗了好几遍,斧头也扔掉了。
处理完一切后,两人便坐在草堆上。阿玉叹了口气:
“薇薇,你知道你杀的是谁么?”
“......”她摇了摇头。
“他是管理这一带的世家大族,研家的公子。因为是独子,所以经常被溺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我们这里压迫男人,强抢民女。村里有不少女孩子被他糟蹋过了,不是上吊就是郁郁寡欢而死。.....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瞧上我了...”
【难怪这村庄如此死气沉沉,原来是上面的人来压迫百姓么?】时葬恍然大悟。
“该杀。”
“嗯,是该杀。只不过他死了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过几天我们就搬走吧。”阿玉想了想,留在这里,说不定哪天研家的人就会找上门来。只能先一步逃跑,跑到哪算哪了。
“你娘呢?”
“我会跟她说的,没事。”阿玉温和地向她笑笑。
但研家的人,来得太快了。
在她们要逃跑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就找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人围住了小小的农舍。他们杀遍了村中的村民,为研公子‘报仇雪恨’。
“快,快走!”阿玉见势不妙,忙推着契香:“从后屋的窗翻出去,我帮你挡着!”
“那你呢?跟我一起走!”契香抓住阿玉不愿离开。
“...薇薇,你听着。”阿玉见她不愿走,只好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我们的命运到此就要完了,你不一样,我知道你肯定是哪家的大小姐,只不过忘记了自己的身世而已。你要活下去,好么?等你找到了你的家人,再来为我们报仇也不迟....”她看了看远方,微微一笑:“我要去找我爹了...这是我们的命运,我们无法改变它。”
“命运....”契香愣愣地看着她,眼泪不住地掉。
“好了,快走吧。”阿玉转身,背对契香:
“薇薇,这些年有你陪我,我真的很快乐。”
“不!!”契香想冲过去,却被阿玉反锁在了内屋。她瘫坐在地,似乎听到了刀穿过身体的声音,火的声音,人的喧哗....
擦了擦眼泪,她站了起来。回头再看了一眼曾经和阿玉欢声笑语的地方,然后翻窗而去。时葬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从觉得她要经历这些,还是太早了。她那时是多么的透明无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