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鱼,大蛟

“你到底是谁!?”

猪相面皮狂抖,他眼睁睁看着瘦竹竿似的蛇相,筋骨节节拔升,皮膜如同充气一样,瞬间膨胀撑大,气血强度宛若暴涨的黑水河,发出剧烈奔涌的冲刷声响。

十二星相当中,以龙相的武功最高,早已突破皮关,开始熬炼脏腑,

其人横练修持大成,同境界之内罕有敌手!

“如你所见,我是龙。”

异常威猛的昂藏大汉双眼精芒爆射,足下一跺,周身数丈之地,泥沙如瀑飞扬。

整个身子宛若巨象昂首,仰天嘶鸣,掀起如潮气浪。

五指如捏铜印,倏地翻手盖下!

“老子可是横练大成!还能被你一下打死!”

猪相此时再想逃命,却已经晚了,他咬紧牙关,筋骨好像铁石摩擦迸生火光,气血仿似巨浪翻腾,霎时走遍全身,悉数灌注于两条臂膀,双手交错形成招架之势。

“挡住这一下!老子身上还有一张神行符!本来打算遇到宁海禅……”

炙热的气息蒸发滂沱雨滴,将其卷成一蓬蓬滚烫水雾,怒目威严的龙相面具笼罩其中,显得愈发汹烈。

咚!

阴沉沉的穹天之上,电光与轰雷交织,震得隆隆回响,与此同时,凝聚成实质的拳劲也砸在坚硬如精铁的手臂上。

同样都是三练层次,同样都是横练武者,澎湃无匹的气血相撞,造成极为可怖的动荡。

仿佛一口数十万斤重的庞然铜钟猛然被敲响,肉眼可见的音波席卷,化为条条涟漪扩散开来,乍看之下,好像群蟒嘶嘶长吟。

平地惊雷!飓风呼啸!

吹得周遭七八丈地的草木断折,树枝狂舞!

狂暴气浪把漫天雨水悉数排空,造就一大片真空地带!

“挡住了?”

猪相粗若大柱的双腿深深凿进泥地,好似两根桩子,青黑皮膜像被重锤击打的牛皮鼓面,不住地弹抖,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位,呕出大口鲜血。

这是极为严重的内伤,必须好生调养。

可猪相此时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自己决计打不过十二星相之首的龙相,溜之大吉方为上策。

“接得下一拳,你不差。”

藏在龙相面具下的宁海禅颔首,能把虎啸金钟罩这种横练功夫,练到如此深厚的大成地步,也算有些恒心毅力。

他搓了搓手掌,千变万化功再次运转,筋骨陡然收紧,变成一个身量颇高,手指细长,指骨清晰的剑客。

“荆无命,这个名字很好。”

说罢,扬长而去。

“这人的易容之术,简直可怕到极点……几如传说中的转世投胎。”

猪相怔然,寻常的易容手法,无非改头换面四字,对于武道境界高深的练家子,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迈入皮关、气关,开始渐生灵觉,做到神意锁定。

无论怎么变脸,人身气机依旧,根本瞒不过真正的高手。

传言只要被四练宗师打上“标记”,出现在其千里范围之内,便能遥遥感应,追索踪迹。

而此人的易容,不止是筋骨伸缩,皮相改换,连同武功路数、气血劲力统统大变。

就像所谓的鬼仙投胎,再世为人一样!

哪怕被四练宗师千里锁魂,也可以轻易脱身!

“龙相、蛇相,皆是一人!他藏得这么深,身份恐怕不一般……”

猪相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他将两条粗腿拔出泥地,但还未走两步,其人就定在原地。

只见耳鼻双眼,渗出一缕缕乌黑血迹,嘴巴微张,欲要说些什么,却喷吐糜烂的脏器碎片。

紧接着筋骨咔咔作响,好像折断的筷子,全部崩裂。

魁梧身形似戳破的水囊,生机彻底流散干净,扑倒在地。

“那一拳……我没挡住?”

猪相睁大双眼,自己的虎啸金钟罩何时被破开?

竟然都没半分觉察!

……

……

河岸两边,喊杀不断。

坐在冯少陵搬来的大椅上,白启闭着眼睛静静倾听,大有一种笑看风云的豪情逸致。

掌舵的雷雄不由赞叹:

“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么多高手刺客,都想取自個儿的性命……竟然还能稳如山峦,岿然不动。”

即便不喜欢目中无人的白七郎,可冯少陵也不得不承认,此子确实是胆大包天,勇略非凡。

以身为饵这种行险手段,但凡筹谋出现半步差错,便很容易把自个儿葬送掉。

“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白启双手按住座椅,掩盖内心的紧张。

他曾用罗汉手收束心念,降伏意马,从而感知到他人的杀意,发现盯梢跟踪的赤眉贼。

那种针扎似的微微刺痛,让人记忆犹新。

但现在,白启好像被扎了上百下,全身筋肉不自觉地绷紧。

那种心头压在大石的沉重感,始终未曾消散。

“真钓出大鱼来了。”

白启心下警惕,这种刀刃加身的凌厉杀机,绝非寻常货色的刺客。

“这里离黑河县大概十几里路,师傅你可千万别迷路……”

他后背隐隐发凉,要是宁海禅关键时候掉链子,自个儿等于人打窝喂大鱼。

嘈杂叫声从夜风传来,落进众人的耳中。

“疯子!哪里冒出的疯子!”

“见人就杀,也不问问名号!”

“都是隐阁讨生活的,何必为难自己人!”

“荆无命,没听说过……”

白启眼角一抽,师傅怎么把他想的人名给用了?

果然是行走江湖,马甲无数。

那自个儿该叫“荆无病”、还是“荆无力”?

亦或者“公孙乌龙”?

随着荆无命三个字响起,宛若一把巨大的镰刀横扫而过,带走林中一条条人影。

河岸两边很快就归于宁谧,鸦雀无声。

只是萦绕于白启心头的刺痛仍未消散,他垂下眼皮:

“大鱼还没上钩么?”

……

……

“罗叔,有人搅局。”

一处高坡,坐在木制轮椅的年轻女子轻启樱唇。

她天生腿有残疾不说,就连双目都是盲的,唯独听觉异常灵敏。

那些飘荡在风中的只言片语,准确无误被拼凑成完整地信息。

“姓白的有备而来,以身做局,请了一个三练的神箭手当保镖,旁边还有个三练小成的雷雄。

除非熬炼五脏的皮关高手,愿意接这一笔悬赏,不然他很难死。”

腰身挺直,满头银发,脸色却极为红润的华服男子撑开一把伞,默默地站在轮椅后面。

他每一次呼吸,体内都似滚过闷雷,无时无刻震荡血肉。

这是开始养脏的表现。

“罗叔不打算出手?”

年轻女子面带哀色。

“我有信心在三十息内,抓住那个神箭手,将其格杀,再用五十息登船摘了那小子的脑袋,顺手毙掉雷雄。”

华服男子深深叹息,摇头道:

“可我不会有八十息的时间,小姐。一位四练的顶尖高手,全力施为下,横跨二十里,至多只需一半的功夫。

再者,姓白的小崽子摆明是钓鱼,我们主动咬饵,殊为不智。”

年轻女子抿紧嘴唇,没再言语,只是清秀可人的白皙脸庞上,那股哀色更重。

华服男子看在眼里,眉毛拧紧:

“小姐,回去吧,杀宁海禅的徒弟,焉能解气。

等我再做布置,纠结门内的众多师兄,必定铲除此獠,以祭苏家长房八十七口人的在天之灵!”

年轻女子神色柔弱,依靠在轮椅,双腿盖着厚实的毛毯,纤细的身子,像一朵随时会被风吹折断的干枯花枝。

纵然有伞撑着,还是被打湿衣裙。

“罗叔现在贵为子午剑宗的内门弟子,又拜了真传为师,前途似锦。

是莞儿不对,不应该把你拖进苏家的烂泥潭。”

华服男子苦笑道:

“小姐别说气话,若非当年苏家大老爷赏我一口饭吃,又介绍天水府的门路,焉有兆鹏的今日。

大老爷将我视如己出,苏家对我的大恩,一日都不敢忘。”

腿残目盲的苏莞儿低头道:

“我阿爹、大兄、三哥,一众叔伯全死在那凶人的手上,这些年,罗叔不曾薄待莞儿,将我安置在天水府的大宅,依旧是锦衣玉食,精心服侍。

可我夜夜都从梦中惊醒,吓得不敢入眠,阿爹拼命叫我“快逃”,大兄倒在我的身前,血流了一地……莞儿好恨,自己为何不能练功习武,更无修道资质,只能做个废人。”

两行清泪悄然垂落,滴在厚实的毛毯,缓缓浸没了无痕迹。

瞧着苏莞儿这般模样,罗兆鹏不由心中一痛,他自幼长在苏家,二十岁方才离开,通过门路拜进天水府

从外门走到内门,足足用去十年之久。

苏家被灭,罗兆鹏未能及时赶回,收下沦为遗孤的苏莞儿,将其带回天水府。

长年累月的朝夕相处,他早已把苏莞儿看成自家的妹妹,容不得受半点委屈,心疼得很。

宁海禅一直都是扎在莞儿心头,去不掉的尖刺。

苏、冒、韩、方四家的孤魂野鬼,无不欲寝其皮,食其肉。

所以,当他收徒的消息传开之后,白启立刻就被挂单悬赏千两黄金。

这其中,罗兆鹏也有出一份力。

“宁海禅五年前迈过皮关,开始周天采气,自从他带着通文馆的招牌,踏出义海郡,再没有正式与人交手过。

不过以他的天资,至少应该完成炼窍,可以说,整个义海郡,抛开原阳观那位已是鬼仙的道官老爷,无一人堪敌。

但武道四大练,只是肉身秘境,其上还有神通!我子午剑宗横压一府之地,便是因为,宗主乃傲视天下的神通绝顶!”

罗兆鹏昂首而立,语气莫名三分傲然:

“龙庭十四府,七大武学上宗,五座修道正宗,皆存着道丧之前的完整传承。我的恩师是子午剑宗上一代真传,有望独掌一峰,登上长老尊位。

宁海禅此獠固然凶残,也不可能捋子午剑宗的虎须,小姐,伱姑且再忍一忍,养好身子,再做谋划。”

威压一府之地的上宗,足以与封疆大吏平起平坐。

这便是罗兆鹏敢说诛杀宁海禅的底气所在。

四练宗师,笑傲一郡,的确不凡。

可神通绝顶,纵横天下,才是真正跻身当世武道之巅的豪雄人物。

苏莞儿轻轻摇头,手掌紧攥,没什么血色的俏脸上涌现一丝疯狂:

“罗叔,我今夜便要姓白的死!他既是通文馆的亲传,足以证明很受宠爱!我也要让那个凶人也尝一尝,心口被挖掉一块肉的感受!”

罗兆鹏面皮一抖,沉声问道:

“小姐瞒着我,还做了另外的布置?”

苏莞儿像着魇也似,两肩耸动,低低笑着:

“我只是用三百两黄金,买了一份详实可靠的情报。上面记录了姓白的最有可能走的几条路,黑水河这条道,便是其一。

罗叔,我派人运了十车雷火硝石,让深谙水性的好手埋在两岸,引火开炸。

多亏这帮隐阁杀手,拖了这么久的时间。”

罗兆鹏蓦地一惊,直直望向河流中心缓缓而行的那条柏木大船。

……

……

“心里头这块大石,始终落不下。”

白启手指无意识敲打座椅,隐阁刺客被灭得七七八八,按理来说危机已经解除。

即便还有四家的孤魂野鬼心有不甘,瞧见这般阵势,也应该隔岸观火下去。

“但杀人不止一种手段,下毒、凿船……”

白启忽地起身,脱去外袍。

掌舵的雷雄疑惑不解,问道:

“白七郎,你这是作甚?”

白启再蹬掉鞋袜,赤足站在甲板:

“对我而言,水上,不如水下安全,我直接游回黑河县!”

冯少陵感到莫名其妙,这十几里的路,眨眼就到了。

“游回去?万一水底下藏着高手咋办?”

他忍不住讥讽一句。

“入水下河,三练大成,我也能杀。”

白启淡淡说道。

既然那股似有若无的警惕之意,久久不曾平复,干脆选择最稳的方式。

非说黑水河藏着一尊四练宗师,就等着他进网,那么,他也认了。

“白七郎真是稳重。”

雷雄呲了呲牙,隐阁杀手接连两三波的攻势都被打退,眼瞅着离黑河县不到二十里,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他正这么想,忽地耳边爆开轰隆的巨响,好像尖锐的棍子捅穿鼓膜,紧接着便是乱糟糟的嗡鸣。

天旋地转也似,滚滚尘烟如大雾笼罩,若洪流席卷。

两岸的山石崩飞,连同滂沱的暴雨倾泻而下!

“干你娘……”

雷雄惊得爆出一句粗口,赶忙俯身趴下,运功走劲护住要害,本着拿钱办事的原则,他还不忘拽了一把呆愣愣的冯少陵。

白启反应最快,当即就要跃进奔腾河流,可还没等他入水,便看到灯笼般大的金色瞳孔亮起,随后探出一颗硕大脑袋。

“哦豁!打窝钓到一条大蛟?!”

这条脖颈细长,浮动流云白纹,胸口赭色,头角突起,长有四肢的蛟龙像小狗似的,叼住白启,用力一甩,让其落在自己的背上。

随后张口嘶吼,吐出一团水蓝幽光!

左右摇晃的柏木大船两边,瞬间升起数丈高的巨浪,好似两堵厚实的铜墙铁壁,挡下漫天砸落的坚硬巨石。

“白七郎!他果真是龙王爷的庇佑!”

雷雄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置信,一条大蛟腾水而起,救下他们?

何等的离奇!

“蛟……”

冯少陵仰头,喉咙滚动。

姓白的到底什么来头?

难不成像话本小说里头说的那样,是啥神仙投胎降凡尘?

怎么还有大蛟护身!

……

……

“黑水河哪来的大蛟?”

罗兆鹏眯起眼睛,姓白的到底藏着多少手段,没使出来?

他竟早已降伏一头大蛟?

难怪能从贱户之身的打渔人,当上鱼档老板。

“罗叔,怎么样了?”

坐在轮椅上的苏莞儿急切问道。

“小姐的雷火硝石炸开两岸山石,这一手确实厉害,可惜白启他命不该绝,一头大蛟半道杀出,护住那艘船。”

罗兆鹏语气平静,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他始终认为杀宁海禅的徒弟,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激怒此獠。

等自家师傅当上子午剑宗的长老,取得一定权势。

届时花费些代价,请动数位宗师合力布下天罗地网。

诛灭宁海禅,并没有那么艰难。

龙庭治世四百年,又不是没有四练周天采气被围杀过的例子。

再者,尽管罗兆鹏并未与此人交手过,可从隐阁提供的情报来看,一个只会下毒、偷袭、打闷棍的四练。

足见本身没啥过硬的能耐,否则为何不堂堂正正横推碾压?

大概只需出动四尊同等层次的长老宗师,便可以将其镇杀!

“大蛟?老天爷果真不开眼!让凶人逍遥法外就罢了,连凶人的徒弟,都能活得安然无恙!”

苏莞儿闻言怔了一怔,随后像是癫狂,用力捶打轮椅扶手,惨白到没有血色的俏脸,淌下条条泪痕。

“小姐,走吧,最多再过五年,我一定想办法让此獠伏诛!告慰大老爷!”

罗兆鹏抚慰道。

他推动轮椅,调转方向,正要离开这处高坡,却见一袭天青衣袍兀自闪现,拦住去路。

“子午剑宗的?”

扫荡干净一众隐阁刺客,宁海禅终于恢复原本的衣着与形貌,他双手负后,步步前行。

“宁海禅?”

罗兆鹏霎时如临大敌,此獠可是灭门义海郡四家的狠角色,至今让十三行谈之色变的可怖存在。

“不错。”

宁海禅颔首。

“倒是有些风采。”

罗兆鹏大为意外,他不止一次瞧过此獠的画像,刀眼冷眉,宽肩阔背,但亲见本尊感受更为直观,心中不免觉得奇怪,此獠杀人如麻,酷爱斩草除根,浑身竟没有丁点儿的煞气?

抛开前尘,乍看之下倒像个落拓不羁的江湖野客。

“那女娃儿,是苏家遗孤?”

宁海禅轻声问道。

“宁海禅,你好歹是四练气关,一代宗师般的高手,难道要跟一个腿残目盲的孤女过不去?”

罗兆鹏迈开脚步,横在苏莞儿的面前,完全挡住那道纤细身影。

“十年前,你在苏家后院,扎着两个羊角髻,绑着红绳子,是么?”

宁海禅平和的目光越过罗兆鹏,轻盈拂在苏莞儿宛若削成的细窄肩头。

“是我!恶贼!”

苏莞儿再次听到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可怕嗓音,她浑身发颤着扯起嗓子喊道:

“你杀我阿爹!大兄!大伯……恶贼!恶贼——”

她像一头幼兽嘶吼,如果双眼未盲的话,眼中定然盛着最浓烈的恨,最粘稠的仇,最癫狂的杀意。

“你因何瞎了?因何残了?”

宁海禅缓步走来,依旧滂沱的雨势浇淋在身,让他的长发黏成一捋捋,天青缎云龙纹的衣袍俨然湿透,显出更为深沉的色彩。

按理来说,四练宗师气血外放,水泼不进。

怎么可能被雨淋湿。

“宁海禅!你究竟要做什么?莞儿她为了练功,剑走偏锋,欲练习旁门左道的摄神之法,结果双目失明!

尔后又想修道,心急服用虎狼大药,寒凉毒性郁积两腿,从此不良于行!

她这一辈子,如此孤苦,皆拜你所赐!”

罗兆鹏怒喝道。

他深知真个厮杀,自己决计不是宁海禅的对手,只能用话锋堵死对方。

“恶贼!你当年为何不斩草除根!杀了我!为何要容我活在世上!”

苏莞儿似哭似笑,好似一朵枯萎凋零的小花儿。

“宁某平生,不曾杀过老弱之辈,无辜之人。”

宁海禅语气一如既往,好似波澜不惊的无垠汪洋。

“你那时候年幼,父兄长辈所犯之错,与你又没什么干系,宁某何必对一灭门破家的女童赶尽杀绝。

正因如此,才有而今四家的孤魂野鬼。”

谈话间,宁海禅走出七八十步,已经来到高坡之上。

“你与苏家有天大的梁子,也该结了!长房满门被灭,只剩下莞儿一人,她没有练功的天赋,更无修道的资质,身患残疾,你难道还不放过?”

罗兆鹏三练小成,刚开始养脏,面对一尊四练宗师,简直像两肩压着大岳巨山,根本动弹不了半点。

他深深呼吸,气血像熊熊烘炉冲天而起,升起一道几丈高的笔直狼烟。

“我刚说过,不杀老弱无辜。”

宁海禅体内如蕴神辉,一重又一重的光华似溢彩浮动,宛若一座座庙宇供奉神灵,齐齐诵念经文,诸般大力加持于身。

“气血如海……好恐怖的底蕴!”

罗兆鹏面皮狂抖,像是被死死地镇压住,半根手指头都难挣扎。

但他心中并不焦急,堂堂四练宗师,除非那种身堕浊潮,丧失人性的邪魔,不然没道理忍心对一个目盲腿残的孤女下手。

这种事迹传扬出去,必叫世人所不耻!

“不哭。”

宁海禅伸手擦去苏莞儿脸上的泪水。

这般温柔的举止,让罗兆鹏看得心头一动。

莫非此獠多年以来始终怀有愧疚?

看到莞儿如此悲惨,于心不忍?

也是。

四练宗师再不要脸,也要顾着几分名。

没道理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身残孤女动杀心。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

宁海禅平静地站在轮椅前,那张遍布扭曲与恨意的俏脸仰起,紧紧地望向他。

“你当年幼小,恰如妖魔食人,可幼崽未必嗜血,故而我愿放你一马。

十年茫茫,背负仇恨苦果,宛若浸泡毒水的一颗果实,不仅害人,也伤己。

姑娘,今日,我成全你,予你解脱。”

宁海禅声音沉静,没有任何被因果牵绊、仇怨纠缠的迟疑与困惑。

于罗兆鹏惊愕的眼神下,两指一点,轻轻按在苏莞儿的眉心中间。

原本惨白的冰冷俏脸,倏然涌现一丝血色,像妖艳的玫瑰倏然盛放,令其多出几分光彩。

纤细娇弱的身子一僵,旋即软软的躺在轮椅上。

残留的最后一点泪痕,被宁海禅擦干净。

大雨滂沱,狂啸长啸,却不能触碰她半分。

“你……”

罗兆鹏难以置信,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你也杀?

宁海禅,你枉为宗师!

第九十八章 吐气如雷,心硬如铁第三十七章 换册改户,挣开枷锁第一百零三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该如何第一百六十七章 蛟伏黄泉经,心湖养孽龙第七章 八段功,赶浪如丝第六十八章 磨刀石,龙行掌第一十九章 打铁自身硬,晋升“哥”字辈第七十章 龙吞珠,山珍宴第一十四章 拿捏气血,潜行江河第三十七章 换册改户,挣开枷锁第一百七十六章 亢龙生,熔炉百相第六十二章 昔年打渔人,今日座上客第五十三章 黄纸,方术第一百零五章 曾几何时目无人,鲜衣怒马少年郎第三十一章 教头快刀,熊鹰虎豹第七十七章 采药,收获第二十七章 破邪灵目,额生水纹第六十二章 昔年打渔人,今日座上客第七十九章 认干亲,拜柳神第一百四十二章 纵马,进山第六十七章 谁令碧海变,似俗流滔天第一百五十一章 丁阿蟹,牙行冯第一百五十一章 丁阿蟹,牙行冯第二百二十章 师爷的武学天赋,传说级黑虎掏心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榜高手,外道修士第二百二十一章 道子,道理第一十八章 练筋,炼劲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猛八大锤,火窑黎师傅第四十二章 一块黑匾,义海藏龙第一百九十三章 存神在中,虚空即来第四十二章 一块黑匾,义海藏龙第一百二十五章 妖君洞府,算找对了第一百四十一章 万家灯火中,新年胜旧年第六十七章 谁令碧海变,似俗流滔天第九十六章 放下屠刀,成佛还是成魔?第一百三十八章 睡觉也能练功,没关就是开了第一百二十七章 祝家,何家第一十七章 指点,出路第一百六十六章 吾日三省吾身第九十一章 七步之外,箭比拳快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波定,静夜思第七十五章 猿臂,鹰视征求意见~第一百五十章 做个局,姓冯的第一百一十二章 道艺一境,秘文字典第一百二十九章 所谓武骨,打铁奇才第二百一十二章 百日抱胎,黄泉道种第一百九十八章 逆贼猖狂,必出重拳第八十九章 立地难成佛,遂生妖魔心第四十一章 触类旁通,惊人悟性第一百一十八章 切不可谈报仇二字第二十七章 破邪灵目,额生水纹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鱼,大蛟第七十六章 参把子,牵红绳第二百一十四章 入郡城,赴丧事第一百八十八章 掉进贼窝,前尘往事第二百三十二章 搬运水火,炼形得神第一十六章 白送的,才最贵第二百二十章 师爷的武学天赋,传说级黑虎掏心第一百八十五章 青莲,异火第四十三章 一十八罗汉像,可入我门下第一百五十一章 丁阿蟹,牙行冯第二百一十五章 师爷,三请第一百三十五章 教徒弟,人魂珠第八十四章 捧灵牌,赤眉贼第八章 内功外壮,合以养身第一百零六章 黑水河,改姓白第三十八章 人人皆善,冷暖自知第九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些许风霜何足道第一百章 我有一拳,如日中天第一百二十章 十年过往事,徒弟像师傅第三十九章 打法杀法,拜谁为师第五十四章 符水治病,鱼竿开光第二十一章 做大做强,搞起事业第六章 四大练,习武之志第七十九章 认干亲,拜柳神第七十九章 认干亲,拜柳神第一百七十八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第一百九十六章 驴道人,晔少爷第五十四章 符水治病,鱼竿开光第二十九章 水哥,送你管事要不要第四章 突破小成,得获水性第一百八十一章 武行门,原阳观第一百二十二章 皆大欢喜,你好我好第一百六十七章 蛟伏黄泉经,心湖养孽龙第三十九章 打法杀法,拜谁为师第四十四章 不传不传,五部擒拿第三十九章 打法杀法,拜谁为师第六十七章 谁令碧海变,似俗流滔天第九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些许风霜何足道第九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些许风霜何足道第一百零七章 割肉,养马第一百二十章 十年过往事,徒弟像师傅第八十二章 香引,洗髓第六十二章 昔年打渔人,今日座上客第一百零九章 十年前,宁无敌第三十八章 人人皆善,冷暖自知第一百三十二章 六户之首,宁海禅归第一十五章 宝鱼初现,打得银沙鲤第五十一章 再次下河,窥见踪迹
第九十八章 吐气如雷,心硬如铁第三十七章 换册改户,挣开枷锁第一百零三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该如何第一百六十七章 蛟伏黄泉经,心湖养孽龙第七章 八段功,赶浪如丝第六十八章 磨刀石,龙行掌第一十九章 打铁自身硬,晋升“哥”字辈第七十章 龙吞珠,山珍宴第一十四章 拿捏气血,潜行江河第三十七章 换册改户,挣开枷锁第一百七十六章 亢龙生,熔炉百相第六十二章 昔年打渔人,今日座上客第五十三章 黄纸,方术第一百零五章 曾几何时目无人,鲜衣怒马少年郎第三十一章 教头快刀,熊鹰虎豹第七十七章 采药,收获第二十七章 破邪灵目,额生水纹第六十二章 昔年打渔人,今日座上客第七十九章 认干亲,拜柳神第一百四十二章 纵马,进山第六十七章 谁令碧海变,似俗流滔天第一百五十一章 丁阿蟹,牙行冯第一百五十一章 丁阿蟹,牙行冯第二百二十章 师爷的武学天赋,传说级黑虎掏心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榜高手,外道修士第二百二十一章 道子,道理第一十八章 练筋,炼劲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猛八大锤,火窑黎师傅第四十二章 一块黑匾,义海藏龙第一百九十三章 存神在中,虚空即来第四十二章 一块黑匾,义海藏龙第一百二十五章 妖君洞府,算找对了第一百四十一章 万家灯火中,新年胜旧年第六十七章 谁令碧海变,似俗流滔天第九十六章 放下屠刀,成佛还是成魔?第一百三十八章 睡觉也能练功,没关就是开了第一百二十七章 祝家,何家第一十七章 指点,出路第一百六十六章 吾日三省吾身第九十一章 七步之外,箭比拳快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波定,静夜思第七十五章 猿臂,鹰视征求意见~第一百五十章 做个局,姓冯的第一百一十二章 道艺一境,秘文字典第一百二十九章 所谓武骨,打铁奇才第二百一十二章 百日抱胎,黄泉道种第一百九十八章 逆贼猖狂,必出重拳第八十九章 立地难成佛,遂生妖魔心第四十一章 触类旁通,惊人悟性第一百一十八章 切不可谈报仇二字第二十七章 破邪灵目,额生水纹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鱼,大蛟第七十六章 参把子,牵红绳第二百一十四章 入郡城,赴丧事第一百八十八章 掉进贼窝,前尘往事第二百三十二章 搬运水火,炼形得神第一十六章 白送的,才最贵第二百二十章 师爷的武学天赋,传说级黑虎掏心第一百八十五章 青莲,异火第四十三章 一十八罗汉像,可入我门下第一百五十一章 丁阿蟹,牙行冯第二百一十五章 师爷,三请第一百三十五章 教徒弟,人魂珠第八十四章 捧灵牌,赤眉贼第八章 内功外壮,合以养身第一百零六章 黑水河,改姓白第三十八章 人人皆善,冷暖自知第九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些许风霜何足道第一百章 我有一拳,如日中天第一百二十章 十年过往事,徒弟像师傅第三十九章 打法杀法,拜谁为师第五十四章 符水治病,鱼竿开光第二十一章 做大做强,搞起事业第六章 四大练,习武之志第七十九章 认干亲,拜柳神第七十九章 认干亲,拜柳神第一百七十八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第一百九十六章 驴道人,晔少爷第五十四章 符水治病,鱼竿开光第二十九章 水哥,送你管事要不要第四章 突破小成,得获水性第一百八十一章 武行门,原阳观第一百二十二章 皆大欢喜,你好我好第一百六十七章 蛟伏黄泉经,心湖养孽龙第三十九章 打法杀法,拜谁为师第四十四章 不传不传,五部擒拿第三十九章 打法杀法,拜谁为师第六十七章 谁令碧海变,似俗流滔天第九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些许风霜何足道第九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些许风霜何足道第一百零七章 割肉,养马第一百二十章 十年过往事,徒弟像师傅第八十二章 香引,洗髓第六十二章 昔年打渔人,今日座上客第一百零九章 十年前,宁无敌第三十八章 人人皆善,冷暖自知第一百三十二章 六户之首,宁海禅归第一十五章 宝鱼初现,打得银沙鲤第五十一章 再次下河,窥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