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风中带来了草木生长的味道,吹拂在陈静默的手腕上。无声的,她的指尖破碎,白皙的皮肤上裂开一道裂口,血如泉涌。
仿佛水龙头被顽童拧开,在猩红血水的奔涌中有着江河倒流的浩荡声音,而眨眼之间猩红凝结为如剑一般的飘忽幻影,跨越了并不漫长的距离,尖啸着割裂空气直奔奥托莉亚的心脏。
在凶兽脱匣的暴戾气息中,剑刃上布满缺口和裂痕的巨剑和血色的剑影交击,如同漆黑却有着两分水晶的透明质感,在和猩红的幻影触碰的瞬间发出一声如同孤狼望月的凄厉低吟。
残缺但却带有一种将死之际的乖张和暴戾。
猩红的血剑和残缺重剑交击,双方之上同时出现一道蔓延的裂纹,而向着四周倾泻的余波却卷碎了百米之内的所有花草树木。
一击之力,暴戾如斯,也果断如斯。
奥托莉亚明白,陈静默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的,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飘忽不定但是却带着狠辣杀机的血剑不断的从陈静默手中穿刺而来,然后和无名的黑色巨剑撞击在一起。每每在这个时候,残缺的巨剑还有明明不是金铁的血剑就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凄厉声响。
鲜血的色残从陈静默手中的那幻影一般的武器上荡漾开来,残留在空气之中不断的扩散,就像是割裂了大气之后所流下的鲜血。
并不仅仅是如此,陈静默食指上的伤口一直未曾愈合,源源不断的涌出猩红的光彩,到后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猩红的雾气中,并不浓厚的雾气却将她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仿佛鬼魅。
一丝丝灵魂激荡所产生的魂威电光在其中闪烁,仿佛一团孕育出暴风雨的血云。
因白朔的神姓所影响,陈静默所化的死神武装也有了两分死寂和终结的影子。
飘忽的红色光影骤然穿过巨剑的缝隙,在奥托莉亚的手腕上切开一道猩红的长痕,渗透出来的血液如同猩红晶矿一般尖锐的从伤口中穿刺出来,扯碎了大片的血肉。
毫无实质的飘忽身影再次站到奥托莉亚的面前,陈静默素来温和平淡的声音从其中传出:“再不反抗的话,会死的。”
陈静默的双手中出现了不断变换的猩红光彩,最后化为了凄厉而庞大的巨镰。似乎并不满意奥托莉亚的被动防御,平淡的声音带着不容消磨的杀意和疑问:“就这样放弃他,被我杀掉么?
举起你的剑来,奥托莉亚,不要让我在杀掉你的时候还是露出这种让我替他觉得不值的表情。
……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留在他的身边,就不要保持这种毫无价值的逃避。”
奥托莉亚的脸不再低垂,她抬起头,眼神中的挣扎消失,坚定的表情再次出现在她脸上。
黑色的巨剑随着手腕的反转被举起,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底响,最后对准了陈静默的身影灰色的雾气从她的剑刃上荡漾开来,凶邪如恶鬼的巨剑散发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似乎很满意自己主人奋起抗争的摸样。
血色的雾气在颤动的一瞬间后消失了,下一刻出现在奥托莉亚的面前,狰狞的巨镰与黑色的巨剑冲击在一起,一阵阵火花和细小的猩红血雾从锋刃上跳出来。
这一次,谁也没有留手,在血站战场上所磨练出来的杀戮剑技、埋葬了3424864+1只怪物之后产生的黑红色灵魂波长都彻底的解放开来。
很难想象那种狂暴到令恶魔都恐惧的剑技是从奥托莉亚的手中展露出来的,暴戾劈斩,浴血搏杀的凌厉气息从奥托莉亚的身上扩散开来。
在巨剑劈斩的轨迹上残留着一道灰黑色的痕迹,那是吞没了无数敌人的灵魂之后所残留的怨毒诅咒。
而陈静默的身影在血雾中若隐若现,带着杀意收敛到极致后产生的黑红色。巨镰吞没了无数尖叫怪物的鲜血之后却化为如同水晶般剔透,简直快要放出光来了。
在扩散的血色和灰黑色的死灵诅咒中,大地不断的撕裂,一切生机都尽数被凶邪之剑掠夺,而灵魂却被黑红色的巨镰所收割。
在白朔所没有察觉的时候,他找不到的地方,战场上浴血的女武神在和披着猩红长袍的亡灵收割者进行搏杀。
虽然征兆并不如白朔和长孙武之间的搏斗明显,但是每一寸空气中都带着凌厉的杀意。
一只沉睡的雌火龙不小心被卷入其中的,然后在瞬间被搅碎了大半个身体。
两人不约而同的不想就此陷入漫长的胶着,每一次攻击都用尽全力,这一场战斗注定不可能在漫长的消耗之后得出结果。
从开始到即将结束,都出乎预料的快。
暴乱的血色膨胀收缩着,卷住巨大的重剑钉在残损的岩石上。
无数猩红色的长针钉进巨剑上的裂缝,黑色的残缺巨剑暴戾的想要吞掉敢于接近自己的血色,但是却被其中毫不逊色于自己的杀意炸开了更多的裂缝。
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巨剑也依旧没有碎裂,一直徘徊在崩毁和残存的中间,这或许就是这一柄偏执暴戾的武器最大的特点吧。
浑身受到的无数创伤的陈静默从氤氲的血雾中浮现,尖锐的长针沿着巨剑钉在了奥托莉亚的双手和双腿上。
猩红的色彩仿佛风卷一般在她的手中凝聚,暴戾的猩红海潮还有无数魂威的电光被压缩在白皙的手掌之间。
沉默的,陈静默猛然向着奥托莉亚的头颅将手掌压下。
最后的瞬间,血色的螺旋停顿在奥托莉亚的额前,只需要一公分的推进就可以彻底毁掉她的姓命。
奥托莉亚的头发被暴乱的风流吹开,露出沾染着两滴鲜血的额头,她看着将自己视野沾满的红色和湛蓝的螺旋,眼神澄净,神色坦然。
陈静默的手掌收紧,即将爆发的螺旋中传来仿佛钢铁被捏碎的尖锐声响,血色和电光就这么沉默的消散了。
她沉默的提起一言不发的奥托莉亚,看着她的眼睛,猛然之间抬起手,耳光响亮。
手掌再次挥动,耳光的声音再次传来。两次,三次,四次,五次……瞪着奥托莉亚的眼睛,陈静默不断挥动着手掌。
直到她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奥托莉亚的脸上浮现出一片凄惨的淤青。
缓缓的从奥托莉亚的身上站起来,陈静默后退了两步之后坐在被切裂的凌乱草丛上,抱着双腿低声的哭泣。
两个人都一样,比谁都偏激,可是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却软弱的不愿意去面对胜利。
不论是陈静默还是奥托莉亚都下不了手去取走对方的姓命。
压抑的流出眼泪,陈静默像是小女孩一样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奥托莉亚手腕上的鲜血长钉崩溃,伤口上的血肉蠕动着缓缓弥合,她收起了自己沉重的长剑,看着陈静默低声问:“你应该杀了我的。”
“杀掉你能解决问题么?”陈静默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她:“你在嘲笑我么?”
奥托莉亚摇了摇头,低声的回答:“这不是理由。”
“如果杀掉你的话,他……可能会很生气吧。”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陈静默没有承认自己的懦弱,而是倔强的昂着头,然后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整理着身上的伤口。
她背对着奥托莉亚哽咽着,一点一点为自己的伤口帮上绷带,最后换好新的外套。
转过身之后,她再次变回那个轻柔微笑的陈静默,除了奥托莉亚再也没人能发现那个脆弱哭泣的女孩子。
轻轻的将一套安静的衣物和药剂放在奥托莉亚的身旁,陈静默伸出手去抚摸她脸上的淤青:“灰头土脸的样子好难看。”
在指尖的触碰下,奥托莉亚脸上淤积的鲜血缓缓消退,恢复回原本的摸样。
她看着为自己整理伤口的陈静默,有些不知所措的问:“为什么……”
陈静默低头帮她收拾伤口,柔声回答:“收拾的好看一点才有机会,对不对?”
眼泪再一次无声的从脸颊上滴落,低着头的陈静默一直没有抬起脸,倔强的隐藏着自己的软弱。
当两个挽着手的少女出现的村口的时候,暮色已至。
坐在摇椅上的白朔抬起头,看着两个像是刚刚散步回来的女孩子,有些疑惑的问:“去哪了?都快过晚饭的饭点了。”
“去带她看‘胖胖’啊。”陈静默很自然的走到白朔的面前,伸出手被他握紧:“不过两天没见,不乖了。”
自然的拉着陈静默的手,白朔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沉默的奥托莉亚,笑了笑:“好几天你不管它,它当然会忘掉你了。”
跟着白朔往准备好晚餐的房间走,陈静默在晚霞中低声呢喃:“所以啊,要看紧一点啊。”
“什么?”白朔没有挺清楚。
陈静默微笑着摇头,抱着白朔的肩膀打着哈欠:“没什么,我有些饿了。”
“那就吃晚餐吧,奥托莉亚也一起来吧,长孙武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默默跟在后面的奥托莉亚楞了一下,然后微微的点头。
在夕阳下,加快脚步的金发少女无声的追随着他的身旁,然后觉得这是一件比什么都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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