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绝不想随他一同的,可又忍不住急着想知道,相隔十年,他与她们,究竟有了多大的差别,虽然明知道是痛心的答案。
农舍并不远,就在山脚下,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这里四周都是梯田,鸟语花香惬意又宁静,几个木屋矮阁连在一个院落里,走进来看,从外表上也谈不上简朴了,因为重新修葺过,外墙都粉了椒漆,每个屋角都挑上了绘鱼游荷的纸照灯,院子中间一处挖了小池塘,内里几条锦鲤伴睡荷,许宛如伸手去逗游在最面上的鱼儿,听见萧书墨很讲究的说,“这鱼不太好,临时弄来的,下次都给换了,换成金银鳞。”
许宛如瞪了他一眼,萧书墨却毫不以为然,许宛如看了一眼身边的萧依依,好在她正被别的景物给吸引,没留心萧书墨的话。
一路三个人都在四处观看打量,萧依依听见了王绯不时发出的惊叹,也听见,自己心里的叹息,如果她也有足够多的银子,多想将母亲和姑姑也接来这样的地方,而不是在那清苦的庵堂,日日与青灯木鱼相伴。
闻声而来的几个仆妇都恭敬的称呼了他,二少爷。萧书墨风风火火的吩咐让她们赶紧去熬两碗姜汤,再去到外面弄一套姑娘家的衣服,萧依依捏了捏裙摆对他说,“不必了,太阳已经晒干了。”
萧书墨皱眉看着她,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才发觉白色的裙摆上沾蛮了污泥。
他带着她们上了阁楼,阁楼上是个厅堂,厅堂边分别又隔出了三间厢房,这个方位很好,午后太阳正大时也一点不热,木栏杆外就是一颗高大的桐树,送来一片凉爽的绿荫。
衣物送来得很快,萧依依拿着布包裹默默的走进厢房,他请来的仆妇都很细心,连贴身衣物都为她重新准备了,换上以后才惊觉这里居然还有梳妆台,她开始留意起来四处观望,原来这间房是专为姑娘家准备的,想一想也对,像他这样年纪的阔少爷,在外面藏几个胭脂香粉什么的,太正常了。
萧依依重新走出来以后,仆妇已经上了一壶沏
好的香茶,空气中茶香四溢,许宛如正和王绯坐在竹案边,两个人在低低的谈笑,对面的萧书墨也换了一身行装,他并不参与她们的对话,一个人静静的端起茶杯,看似在不经意的品尝。萧依依慢慢的走过去,也在悄悄的打量萧书墨,刚才一直没机会留意他的模样,原来他已经长成了这样俊美又贵气的翩翩男子,其实那个记忆中时常作弄她的人,早已经模糊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若说和眼前有什么重叠之处,大概就是,他眉间那抹淡淡却坏坏的顽劣。
萧书墨忽然转过目光时她赶忙的躲开了视线,这个小小的慌乱被他尽收眼底,萧依依装作平静平常的走到许宛如身边的空位坐下,萧书墨已经牵起了嘴角,大大方方的打量起她来,片刻就开口道,“不愧是我妹妹,这么简单的一打扮,却是倾国又倾城。”
许宛如被一口茶水微微呛到,瞟了他一眼,“夸赞就夸赞吧,还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萧依依淡笑,“二哥太过奖了,不过平庸之姿,若是和二哥心中的红粉知己相比,一定就惭愧了。”
厢房的门还开着,许宛如和王绯顺着萧依依的方向好奇看过去,萧书墨的眉头已微微拧起。
许宛如恍若大悟,“表哥,这事儿若是被家里人知道,还不知他们是什么反应,不过你放心吧我会跟你保密的。”许宛如对这件事表现出浓厚兴趣,接着说,“是哪个花坊的姑娘?一定是个头牌儿吧,叫什么名字?她去哪儿了,也带出来让我们见见。”一下子噼里啪啦的来了一连串问题。
萧书墨烦躁起来,把袖子一挥,蹙眉道,“胡说些什么,哪来的姑娘……”
他的不耐却让许宛如以为是猜中了,掩嘴直笑,萧依依却不怎么笑得出来。
王绯阁下茶杯,难得大胆的看向萧书墨,笑容浅淡却也娇媚,说,“仔细这么一看,你们兄妹俩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这话似乎比较合乎萧书墨的心意,他虽不言语,嘴角却满意的挑着,又看向萧依依,寻找她的反应。
“相似?”萧依依忍不住又去打量起萧书墨,哪里相似了?他一身衣物都是上好料子的锦缎,腰间挂的云纹佩,光是那流苏坠子就一定价值不菲,他谈吐举止间无不透着傲气凛然,那是因为他有资格,他随便出手一挥霍就能买下整栋宅子,可他知道母亲和姑姑还有她在庵堂过的是什么生活吗,如果知道了,还会认为他们相似吗。
“我们不过是碰巧错生在了同一个家里而已,”她听见自己悠悠的开口,“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相似的,如果我们就这么站在一起,或是走在大街上,谁又会看出这位大少爷跟我,居然是兄妹呢。”想起母亲心里满是酸楚,这话全是心里想的实话,不小心说了出来,听到别人耳中却变了味,成了挑衅的讥讽。
“你是怎么回事!”萧书墨拍着桌案霍然起身,怒气说上来就上来,“好好的,非要找不愉快是吧!”
萧依依本来就不痛快,他一发火她也来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没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你。”反正也说了一个实话,干脆第二个也实话实说。
“你!”
许宛如见气氛又不对了,忙起身来劝和,王绯也一同。
“不想看到我是吧……”萧书墨被气糊涂了,少爷脾气发作起来,“那就……”后面原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却哽在了喉咙,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结局。萧依依打算离开,这就朝着木楼梯走去,就算他真的让她滚,也伤不到她,他对于她,她对于他,原本什么也不是。
“去哪儿?给我回来!”谁知萧书墨却大步追去,拽住她的胳膊,萧依依一只脚已经踏下了一层楼梯,他的动作也十分粗暴,两人这么一拉一扯,害的她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最后萧书墨使力一拽,将她狠狠给拽了过来,不料她身子那么轻,几个磕碰,好在往后站稳了脚步。
许宛如被这两个人弄得想气又气不起来,叹息的大声说,“说你们像前世的冤家看来更要合适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