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来,因为局势已经稳定,很多人家又热闹起来,张罗着替自家女儿相看人家的人也开始行动起来,算算丽娘也已经十七岁了,虽说和镇国将军府心照不宣,却终究什么约定都没有,年龄已经算大的了。
齐氏便劝丽娘道:“姑娘没事儿可上街走走,和各家闺秀说说话儿也好每日闷在家中,当然觉得无趣。
丽娘却摇了摇头,外头的事情再好,却终究提不起兴趣,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清静。
对于这位从小带大的小姐,齐氏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对她的心事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只是这种事情终归还是要自己解开心结,旁人说什么却是无用的。
齐氏也叹了口气。
夏天过了之后,西北捷报频传,不但收复了失地,甚至将北戎打回了祁连山,将国土扩张三百余里,如今我方占尽优势,举国上下自然是欢腾一片。
前方的将士也都陆陆续续从西北归来,定国侯府的男人们除了鸾哥儿之外尽数在外出征,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定国侯府了。
丽娘也心情也逐渐忐忑起来,和陈景泽许久未见,丽娘对他的面目甚至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陈景泽寄回来的那些信。
信中语言风趣幽默,唯有看到那些的时候,丽娘眼前才会浮现起一点陈景泽的样子。
只是上过战场的人,大概和记忆中的样子会完全不一样吧。想想陈景泽从前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肤色比自己还要白皙,在外头厮杀一年多,估计黑了不少。
因为在信中大家都是报喜不报忧,也不知道陈景泽是否受过伤,是否有过生死攸关的时候,当初自己叮嘱过他“不要破相”的戏言,是否能如约实现。
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一件噩耗,临江王府的世子爷、三军左将、嘉娘的夫君赵恪,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却意外战死身亡,尸首送回京城安葬,皇帝下旨,举国大悲。
嘉娘仿佛也因为此事一夜之间整个人都变了,丽娘到临江王府去见她的时候,嘉娘双目泪流已经到干涸,见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是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赵恪待丽娘素来不错,看到嘉娘这个样子,丽娘想上去劝两句,自己却先哭了出来,终究是无言以对,还要嘉娘却劝她道:“逝者已矣,妹妹不要伤心了。”
亲姐姐遭逢这样的事情,丽娘自然要留在临江王府陪着,一直到赵恪安葬之后,嘉娘情绪渐渐稳定,没有那么伤心,丽娘才从王府归来。
只是嘉娘大悲之下没有那么多经历照顾许多事情,素来要强的嘉娘也终于呈现出了一种支撑不住的样子。
嘉禾庄的事情又一次落到了丽娘的肩头。
再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丽娘到还算是得心应手,主要也是因为嘉禾庄已经渐渐有了规模,所有的事情自有一套体系,上头的人只需要发号施令即可,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费太多心思。
又过了几个月,临江王世子之死仿佛已经翻篇儿,前方将士陆续回京,嘉娘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出发去了西北,悄无声息的谁也没有通知,丽娘知道还是在三日之后,收到了嘉娘走之前的留书,让她到定国侯府去帮自己遮掩一下,具体的原因也没有说。
只是从心中口气来看,似乎颇为严肃,丽娘也没有耽搁,收拾收拾便往临江王府去了。
连外头的生意一并也交给了丽娘打理,还有丽娘那刚满周岁的小外甥,也需要丽娘多加照顾。
吴静之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丽娘走的时候,还问了一句,怎么急匆匆的就要到王府去。
丽娘不知道此事能不能随意说出口,便敷衍道:“姐姐病了,要过去照顾,嫂子就好好在家看着瑾哥儿吧,外头一切有我呢。
在临江王府住了快三个月,关于里头的事情丽娘也一点点了解到了,只是里头事情复杂,涉及朝中斗争,不好牵扯过多,丽娘真是恨不得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闭就算完事儿了。
等到嘉娘终于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八月节,嘉娘这一回是和陈景泽所属部队一起回京的。
镇国将军府很快便上定国侯府提亲来了,因为嘉娘的事情,还有京城所谓的规矩,定国侯府回绝了一次,就等着镇国将军府上的第二次提亲。
而且定国候马上也要回京了,这件事情最好还是能过一过他的眼。
不过丽娘到底还是和陈景泽见了一面。一别将近两年,陈景泽的变化十分巨大,从面白皙的肤色经过战争的洗礼黑了不少,成了古铜色,人也褪去了一分青涩和稚嫩,眉宇之间似乎饱经风霜。
只是看到丽娘时的笑容还一如当初,露出一口白牙来,对丽娘道:“我可是,遵守诺言,如约归来了,为了护着这一张脸,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脾气真是一点没变,丽娘听了也笑道:“嗯,若是能再白些就好了,现在黑的像块儿碳,没有以前那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了。”
陈景泽“哎呀”了一声,有些懊恼道:“没有注意,这可怎么办。”
说完便和丽娘一起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来道:“不过你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啊!……”
出门的时候,丽娘仍旧换了男装,身量似乎又拔高了些,整个人都显得俊秀非常,许是不常出门的缘故,肤色反而更加白皙,像是一种象牙色的白,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丽娘便一把撑开了折扇,故意道:“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两人凑在一块儿气氛总是十分轻松,说说笑笑之间,提到了不少关于战场上的事情。陈景泽不欲让丽娘知道那些血腥的故事,便尽量捡着轻松有趣的和她说。
丽娘听了便忍不住问陈景泽道:“你和哥哥说的战场真像是两个地方,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事儿都那么逗趣儿。”
陈景泽笑道:“那是因为我替你看看外头的样子,总要和别人不一样,否则千篇一律,你哪里还有心思听我说。”
就像是最寻常的朋友说起这些来,丽娘倒也不觉得不自在,听了只是笑,笑完了又道:“真是有劳陈公子了,在外头出征还要费心思去看这些不相干的东西,精神可嘉。”
两人坐在京城的茶馆二楼,隔着窗子外头就是朱雀大街,陈景泽笑了一回,漫不经心往外一撇头,看到了一个身影,轻轻道:“咦,那不是云裳姑娘,我记得她在西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