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没了外人,立夏一把揪了绿柳,偷偷递了个眼色:“消息可靠不?可别听着风就是雨的!”
“这么大的事,我能乱说吗?”绿柳沉浸在懊恼中,一时刹不住车:“你若不信,自己去怡清殿瞧!我来的时候,正瞧见墨珊往外院书房里去请王爷。这会子,说不定王爷早……”
“郡主说不定是探望太妃的呢?”立夏忙截断她。
谁要听这些?小姐的情绪刚好两天,就传些闲言碎语的,不是给她添堵吗?
绿柳于是瞧一眼舒沫,讪讪地道:“这话是从怡清殿传出来的,应该……错不了~”
“你呀,都没打听清楚,就乱嚷嚷!”立夏乘机训她。
绿柳不服气,噘了嘴:“光堵住我的嘴有啥用?赶紧想个法子,拦住这事才是正经!”
舒沫见两人都盯着她,不禁微微着恼:“他要娶谁,与我有何相干?”
“话不是这样说!”绿柳急了:“这位凝霜郡主性子极跋扈,又最是记仇。她因被林公子拒婚,定然记恨着小姐。若然让她进了府,小姐哪还有安生的日子~”
就算王爷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着她一世?
内宅,终归是女人的天下!
太妃和她还是亲姑侄,胳膊肘哪有向外拐的道理?
小姐活得憋屈,她们这些陪嫁丫头,又能好到哪里去?
立夏忆起方才薛凝霜盛气凌人的模样,恶毒如狼的眼神,顿时机灵灵一个寒颤,深有同感地道:“小姐,绿柳说得没错。郡主若真的进了府,怕要鸡犬不宁了!”
舒沫啼笑皆非:“我凭什么阻止王爷娶妻?”
“王爷喜欢小姐呀!”立夏和绿柳,难得地异口同声。
舒沫只是摇头。
这两个丫头,经了这许多事,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到了夏候烨这个地位,婚姻从来不可能因感情而存在,更不会被所谓的爱情而左右。
感情对他来说,只是调剂,而非必需。
说起来好象有些可悲,但这是事实。
可笑的是,大多数人总是搞不清状况,以为受了点*,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们往往总是忘了,*溺这个词,并不是独立存在的。
*是手段,溺才是结果。
*到头了,也就意味着要在这份爱*里溺毙而亡。
银杏的声音从帘外传来:“翠墨姑娘来了~”
立夏急忙走了出去,亲自撩起帘子:“翠墨姑娘,快请进~”
翠墨进了门,冲舒沫行了一礼,平平淡淡地道:“太妃请慧妃娘娘到怡清殿用膳。”
舒沫一怔,忙站起来:“翠墨姑娘,可否稍候片刻,等我换过件衣裳?”
她贪凉快和舒服,只要不出门,都喜欢穿着半新的丝绸衫子。
可丝绸坐得久了,必起褶子,夏天衣裳轻薄,穿了出去,却是不雅。
翠墨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太妃不喜等人,慧妃娘娘且快些~”
银杏机灵地捧了冰镇酸梅汤过来:“天气热,翠墨姑娘消消暑。”
待她捧了杯子,又殷勤地拿了扇子在她身后轻轻地扇着。
立夏和绿柳忙扶了舒沫到屏风后,换了条银蓝的褶裙,配着月白的褙子,乌黑的长发挽上去,插了枝白玉簪子,整个人看上去清新舒爽,又不失庄重典雅。
“劳翠墨姑娘久等了~”立夏上前,悄悄塞了个银锞子在她手里。
翠墨起身,看舒沫一眼:“可以走了吗?”
“翠墨姑娘请~”舒沫客气地道。
等到了怡清殿,迎面正碰上夏候烨。
巧的是,他今日穿的是件宝蓝的杭绸袍子,腰间系着墨色的玉带,步履生风地走了过来。
两个人打个照面,都是微微一怔。
舒沫莫名地生出些不自在来,侧了身福了一礼:“王爷~”
夏候烨皱眉,毫不掩饰不悦:“你来做什么?”
“太妃让我来的。”舒沫低眉敛目,很是温驯地答。
夏候烨黑眸闪烁不定,看她一眼,冷冷地道:“回去!”
“是~”舒沫按住不舒服的感觉,恭敬地道。
“王爷……”翠墨试图解释。
夏候烨并不理她,迈开大步径直越过两人往里走。
刚到门边,翠玉走了出来,一眼看到站在走廊下的翠墨和正往外走的舒沫,忙道:“太妃让你请慧妃,怎么还不进来?”
翠墨不敢吭声,只拿眼睛望着夏候烨。
“慧妃娘娘~”翠玉心领神会,立刻高声道:“太妃有请~”
舒沫只好又折了回来。
“本王不是让你回去,又来做甚?”夏候烨脸一沉。
“睿王,慧妃,都进来吧~”舒沫还不及答话,太妃在里面已发了话。
夏候烨轻哼一声,脚下略停了片刻,待舒沫走近后,低咒了句:“蠢!”
骂罢,也不等她,大步走了进去。
舒沫装做没听到,低头慢慢进了上房。
果然见老太妃身边,紧紧地偎着一团火红的人影。
“烨表哥!”薛凝霜见了夏候烨,眼里闪过娇羞之意,声音嫩得似要滴出水来。
夏候烨并未理睬,给老夫人见了个礼:“母妃~”
“睿王,霜儿大老远的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太妃嘴里嗔怪着,笑米米地向他伸过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夏候烨这才抬起眼,淡淡地瞥她一眼:“抱歉,没看到~”
乖乖,他倒是敢睁眼说瞎话!
那么大一团的红,居然硬说看不见?
舒沫差点失声笑出来,忙低头掩去情绪:“见过太妃~”
“哼~”太妃板了脸,轻哼一声。
“烨表哥真讨厌~”薛凝霜大发娇嗔:“几年不见,嘴越发毒辣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夏候烨极认真地看她一眼:“本王怎么没印象?”
薛凝霜俏脸一凝:“怎么没见过,我是沐国公府的凝霜呀!”
“哦~”夏候烨这才眉一挑,淡淡地道:“你以前叫本王姐夫,突然改叫表哥,一时没想到。”
舒沫只好拼命咬住唇,唯恐一个不小心,笑出声来。
突然发现,夏候宇的毒舌,原来竟是家学渊源。
而且她发现,他对自己一直都挺客气。
薛凝霜接连碰了几个钉子,大小姐脾气发作,冷着脸质问:“睿王是在戏耍本郡主吗?”
夏候烨只觉好笑:“本王忙着处理政事,没那个闲功夫陪你戏耍,即使你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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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并不强烈,语速也不快,只加重了“郡主”的读音。
舒沫低了头,在心里暗骂:不要脸,偷学我的东西!
薛凝霜则气得俏脸通红:“你!”
“烨儿!”太妃两人一见面就闹僵,忙出面打圆场:“霜儿还小,不能让着她点?”
“凝香在她这么大时,已生了宇儿。”夏候烨不留半点情面。
薛凝霜被他戳中痛处,气得口不择言:“可惜,她已经死了!”
“霜儿!”太妃急忙喝叱,可惜来不及了,薛凝霜话已出口。
夏候烨眼神骤冷,盯着她,不发一语,蓦地拂袖而去。
“烨儿,烨儿!”太妃急唤,哪里叫得回来。
薛凝霜没料到他竟如此不给面子,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他离去,顿觉下不来台,跺着脚哭道:“姑姑,你看,烨表哥欺侮我!”
太妃面色发青,张口欲言,目光掠过恭敬地立在一旁的舒沫,怒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舒沫一愣,忙垂了手往后退去:“是,妾身告退~”
“你这贱婢,竟敢看本郡主笑话!”薛凝霜猛然醒悟,冲过来一脚往她胸口踹了过来。
舒沫见她来势汹汹,哪里敢硬挡?
“哎哟~”嚷了一声,含胸收腹,顺势往后一倒,滚到了帘子之外。
哪知薛凝霜犹不解气,竟撩开帘子追了出来,对着倒地的舒沫猛踢:“让你笑话本郡主,踢死你!踢死你!”
外面侍候的婆子和丫环虽有一堆,见她如此凶猛,太妃又未发话,谁敢拉扯?
舒沫既不能还手,又无处可躲,情急之下,只能曲起双膝护着胸腹,双手抱着头部,护住了关键部位,咬着牙任她踢打。
也不知挨了多少脚,忽听一声怒吼:“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