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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毛小金的生日宴,可以说被搞得一塌糊涂。

一伙人胡乱吃了一个多小时就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原因,当然全都可以归咎在突然出现的那个大嫂的身上。

因为她的出现,郑楠从头到尾没有露出半分笑容,佟飞有许多荤段子憋着不敢说,毛小金忍受着她时不时打量的眼光,谢承阳更是郁闷得连最喜欢的卤鸡腿都没吃多少。

大家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很有默契地将气氛弄得yin风惨淡。

分手时那大嫂和每个人说了一句话,对佟飞说走了,对谢承阳说再见,对着毛小金却说:“你的眼神不简单,很伶俐。”

毛小金糊涂得很,一脸问号。

她还要再说什么,嘴张到一半就被郑楠给拖走了,留下云雾里的三人。

晚上郑楠给谢承阳打电话,说自己带的人太不懂规矩。

谢承阳说你应该先给毛小金打个电话。

他说已经打了,给你打后再给佟飞打个,对不起啊。

谢承阳压低了声音说:“看得出来那女孩喜欢你。”

郑楠干笑,“如果她老爸不是我老爸的战友,说不定我也会喜欢她。”

“青梅竹马?”

“光屁股就认识。”

谢承阳想起自己和谢沐阳也是光屁股就在一起,不由得笑出声。

“笑什么?”郑楠问。

“没,一起长大的伙伴值得好好珍惜。”

“一码归一码,谁愿意十七、八岁就被人用‘未婚夫’什么的名号给拴着?”

谢承阳无比惊讶,“你们订婚了?”

郑楠这才发现说漏了嘴,支支吾吾地解释说那不算,两家大人以前说着玩的自己才不会鸟他们云云。

谢承阳突然很羡慕,又和他瞎扯了一会儿。

谢沐阳穿过客厅到厨房喝水,手上还捏着作业本,喝一口,看一眼,默一下,再喝。

谢承阳讲完电话就倚在厨房门口看他,从头顶看到肩线,再从腰看到腿。

十六年来看过无数次,好象总也看不厌。

他似乎……又长高了?

再看看自己的脚,叹息——什么时候你也多争争气啊。

谢沐阳转过身时正好看见那样的谢承阳。

斜斜地站着,半垂着头,脸上隐约挂着苦恼的表情。

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考试拼命,弟弟回家一周多了也没怎么和他叙叙。

这半年他们虽然努力维系着亲密的兄弟情,但毕竟一周只能见上一两天,其它大部分时间都“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就算再怎么注意拉近关系,也不能说没有距离。

他知道谢承阳在学校交了新朋友,而自己除了与秦专以及药罐子保持友谊之外,和现在班上的同学相处得也不错。

学习生活的状态不同,关注的事物不同,交往的人群不同,和弟弟已经渐渐地有些找不到共同语言,更何况有时候,谢沐阳甚至觉得一点都不懂谢承阳。

比如现在。

为什么他苦恼的时候会露出那种淡淡的忧伤?

又是为了什么忧伤?

和朋友处得不愉快?

身体不舒服还是……

“哥,还要考三天吧?”谢承阳出声打断谢沐阳的思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头,眼睛弯起来微笑,比平时明亮许多,好象他一出生就那样笑着,从不曾烦恼。

谢沐阳第一次觉得说不定自己一直就没有懂过他。

“嗯,还有五科。”想问谢承阳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话到嘴边又觉得怪异,就这么断住了。

谢承阳把哥哥往厨房外拉,“那你快回去再看看书,晚上早点睡觉。”

谢沐阳顺着他的力道向前栽,“知道知道,别拉了我自己走。”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回了卧室关上门。

谢爸爸和谢妈妈看在眼里,欣慰地点了点头。

腊月二十九是个晴天,谢家兄弟陪母亲办年货,一下午都在农贸市场转悠。

回到家时每个人手上都拎了两大包,走得气喘吁吁,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

刚把东西放进厨房,电话响了。

谢妈妈接起来,然后向谢承阳招手,“小承,好象是你同学。”

谢承阳把两根大白萝卜堆到橱柜旁,随便在身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拿起听筒,“喂……啊?”

“啊”过就不出声了。

谢沐阳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弟弟脸上一瞬间走马灯似地闪过无数表情,嘴唇抖了两下,硬是没说出话。

半晌,“我马上去!”

慌慌张张地挂电话,挂了三次才挂准位置,谢承阳慌乱地看了一眼谢沐阳,欲言又止,跑到厨房对谢妈妈说:“妈……我同学在医院,有生命危险……我我……”

谢妈妈也被吓了一跳,“哪个医院?”

“三院……”

谢妈妈立刻从兜里套出一把钱,“那你快去看看,坐出租车去!”

“我也去!”谢沐阳说。

“哥你留在家里帮妈妈,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边说边接过母亲手里的钱。

“是哪个同学?”谢妈妈问。

“毛小金。”

“就是那个没父没母的孩子?”

谢承阳已经跑到门口穿鞋,边穿边点头,“我另一个同学已经在医院了,还没通知他外公外婆,怕老人家受不了。”

谢妈妈沉吟了一会儿,“等等。”

她回卧室转了一圈出来,手里捏着两张大票,“多带点钱在身上,能帮忙咱们就尽量帮帮。”

谢承阳感激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妈妈拍拍他的肩,“快去吧。”

谢沐阳递给谢承阳一个刚买苹果,“拿着,一会儿饿了吃。”

谢承阳又感激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路上注意安全。”谢妈妈和谢沐阳同时说。

谢承阳眼眶有些发红,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冲向楼梯。

风在耳边刮得很欢,谢承阳心里乱作一团。

是佟飞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急促地说:“毛小金受伤了,重伤,正在抢救,医生说很危险!”

谢承阳如被雷击。

毛小金!

那个脸圆圆地,乖巧又爱笑的毛小金!

十多天前还请他们吃饭的毛小金!

讨厌别人叫他“毛豆”的毛小金!

从不给老师同学添麻烦的毛小金!

为什么……

一口气憋在胸口,谢承阳越跑越觉得呼吸困难。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