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澜得意洋洋地等着慕秦易求饶的声音,他和慕秦易相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到慕秦易对自己说过一句软话,趁此机会,他不让自己爽一爽,简直天理不容。
可里头却是迟迟没有动静,林观澜眉毛微微一抖,几分紧张,却故作镇定地道:“你莫装了,这气孔虽然隐蔽,可也不至于让你死在里头吧。”说罢,还狠狠地踢了这箱子一脚,里头却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林观澜暗觉不好,又不方便找其他人帮忙,索性自己连滚带爬地爬到这箱子上头开始解开这铁锁。
因为心中焦急,手中的钥匙都跌落了几次,箱子好不容易打开,可里头却是空空如也,莫说人了,就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啧啧,能看到林家大公子如此慌张失措的样子,也是难得。”一声戏谑的男声自院子里高处传来,林观澜猛地抬头,却见着一人正色站在院子里那棵大槐树上,身姿挺拔,犹如一柄笔直的长剑,锋芒毕露,见着林观澜看着自己,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忽而一抬手,便是轻而易举地自一丈高的树上落下,脚落地,不沾尘土,一袭白衣胜雪,风姿绰绰。
这人,不是林观澜苦心要救的慕秦易是谁?
林观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瞪着他道:“你是不知道自己被皇上盯上了是不是?还穿得一身白花花的,就不怕引人注目?”
慕秦易指了指外头,示意围着林家的那些人,坦然道:“守在林家外头的那些人,不是已经被你送的茶给整到腹泻难忍,不得不换岗坚守吗?我是趁着他们换岗的时候才耍帅的。”
他倒是对林观澜的手段很是清楚,虽然说下药这种事情有些不厚道,可林观澜原本也不是什么厚道的人,更不是什么要脸的人,所以也无妨。
林观澜指了指这箱子道:“你是何时出来的?”
“我就没进去过。”慕秦易的回答让林观澜整个人炸了毛,林观澜声音提高了几许:“你不要说,我费劲千辛万苦运进来的箱子,从头到尾就是个空的?这不是从顺风楼送出来的箱子吗?而且还做得这么夸张,莫说藏下一个你了,就算藏我们两个也都是可以的,结果你告诉我,你不在里头?”
慕秦易将手负在身后,淡淡地道:“既然你都能看出,这箱子大得离谱有问题,慕元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慕元安虽然还没查到顺风楼是我名下的,可林家这边,他一定会看得死死的,但凡送进来的东西,就算是没有亲自查验,也会格外留心,所以当顺风楼送了这箱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盯上了,若是我没猜错,当时送来的路上,那个假装碰了箱子的人,其实就是暗中对着箱子施了一掌,那人是个高手,一掌下去,就算里头是金刚石也会被击得粉碎,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必定筋骨尽碎,也正是因为送到林家之前就有人下了手,这门口看着你的人,才会安心将这箱子放行。不然,你以为,以慕元安的性子,会这么容易放过这样明显的一个目标吗?”
林观澜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抚着心口道:“你们王孙贵胄的斗争真是太过惨烈,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的。”复又抬眼问了一句,“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慕秦易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仔细盯着林观澜,林观澜不是一个害怕这些是是非非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不要命地帮自己,不过看得出来,林观澜对这些事情还是有些紧张和害怕的。
不过按照慕秦易对林观澜的了解,林观澜是不怕自己送命的,大抵,是因为现下沈林两家婚事在即,两家便是彻底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林观澜不想牵连沈家,更不想害了对此事都一无所知的沈珂。
“你没发现,扛着木箱子的四个男人中,有一人特别的丰神俊朗,英气非凡吗?”
林观澜懂了,慕秦易故意让顺风搂弄出了这么明显的一个箱子,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箱子身上,自然鲜少会有人注意化了妆还贴了胡子的慕秦易,慕秦易声音低沉了些许,对着林观澜道:“你缺钱吗?”
林观澜一炸:“缺钱?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很好。”慕秦易一笑,“明日你弄一些珍贵的古玩砸碎了扔进这箱子里,然后去顺风楼找麻烦,记得,拿出你平日里嚣张的姿态,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我平日里很嚣张吗?”林观澜自然是懂慕秦易的意思,慕秦易来的路上,遇到了试探这箱子里的东西的高手,按理来说,这箱子里无论有什么都该碎了,既然是要做戏,就要做全套,林观澜问完,复又仔细思考了一下,自问自答道:“就算之前有那么一点点,现在我很听我家阿珂的话,已经很久没嚣张过了。”
慕秦易看着林观澜的眼神不觉变了变,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一样,还不由得退后了两步,当放、荡不羁的林观澜变成一个听老婆话的痴汉,还真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知道了,我照做便是。”林观澜很是受不了慕秦易鄙视的眼神,每次慕秦易提起他家成凰的时候,眼神比自己的还要肉麻恶心,不过他自己没发现罢了。
“观澜,”慕秦易突然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他知道若是林观澜当真决定要帮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堵上了沈林两家人的性命,慕秦易心中自有底气可以确保自己的计划不会有任何的闪失,可他无法确保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林观澜这份对朋友对兄弟的拳拳热忱和真心,他深吸了一口气,自他从金銮殿的配殿里逃出来,并且救走了骆平之后,他便知道,他之前已经撒下的铺天盖地的大网,可以开始收网了,他的计划,也可以开始提前进行,“若你觉得有难处,或者担心沈珂,你可以不必继续帮我。”“你在说什么?”林观澜蹙眉回道。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风险太大,你若是……。”
“小爷我说的是反问句,你怎么当成疑问句了,还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来了。”林观澜鲜少能有对慕秦易摆出这种嫌弃的姿态,“小爷我最不怕的就是惹麻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现在阿珂不知道实情,可我知道,阿珂一定也会理解的,换做是她,为了五公主她也会心甘情愿,这次我和阿珂的婚事,就是你和骆平离开京城的最好时机,我这辈子就娶这一个老婆了,你可得把握住机会顺利离开,小爷没心思也没得胆子为了你娶下一个,况且,我明白,保住你,便是保住五公主,保住五公主,也便是保住我们其他人,咱们俩从来就是一条心,你别给我变了心,”林观澜唇角微动,突然道,“不然,我会哭的。”
慕秦易连连摇头,瞧着林观澜还是这样一幅不正经的样子,他的负罪感突然便是少了许多,两人将外头收拾好了,又回了屋子里,慕秦易现下最关心的,除了是如何计划离开京城,便是龙虎山的情况。
和皇宫一样,龙虎山不仅固若金汤,而且戒备森严,一点儿消息都透不出来,想要知道里面的真实状况,简直是难上加难。
林观澜这些日子也一直替慕秦易留意着,两人在桌边坐下,林观澜又抬手给慕秦易倒了一盏茶,一边倒茶一边道:“莫说消息,这一只蚊子出入龙虎山都显得打眼,不过,你家五公主倒是厉害,生生地,让龙虎山的那些道家子弟,送了一个人出来,这个人,还是她身边的一个人。”
“谁?”
“一个姓夏的小太监,据说是因为犯了错,被打得半死,被送回宫静养受责罚,起初,我还以为五公主这是用的苦肉计,利用这小太监传递消息,可是听说,在宫门口迎接这小太监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窦统领,现下皇上身边大红人,想来五公主也不会没想到这一点,自己送出来的人,必定要经过皇上的手,她若真是要传递消息,只怕,反而会被抓个正着。”
慕秦易听完林观澜所说,亦是陷入深深的思索,突然,他明白了,手指磕着桌子道:“除非,这个太监原本就是皇上的人,成凰将他送出来,其实只是为了铲除身边的耳目罢了,又或者,她是想要利用这小太监传递出,她想要皇上知道的消息。”
若是慕成凰能在旁边亲耳听到,定然会觉得知我者莫如她家王爷,简直将她的心思猜测得不差分毫。
林观澜点头,毕竟瞧着那五公主也算是个机灵的,慕秦易想要起身,却突然觉得双腿有些发麻,林观澜见状道:“腿还没大好?”
慕秦易吃力地点头:“毕竟之前一直用药控制腿部的筋脉,那一夜为了从皇宫逃脱费劲了精力,现下每到晚上总是要疼痛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