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扯到姜国公,这便有些牵扯到家事了。
就凭荷菱与她那爹的关系,这其中弯道还真不好查,荷菱纠结了半晌,让侍卫偷偷摸进国公府去暗查?
不可能。
国公府戒备不松,府兵也不是吃素。侍卫一旦被抓,必定牵连公主,这其中一阵兜绕的空隙被有心人查知,即便镇国公不追究,对公主也是不利,如此倒还不如直接跟公主摸进府去,绕过镇国公去见她那二位哥哥,也好尽快当面见到那妇人。
公主心急,这么做的可能性倒是还要大些。
只是到底能不能遇上,还真是得靠运气,荷菱踌躇踌躇,收队回去。
迦叶寺在京城郊外。赶回金骏眉客栈大抵要花上半日时间,荷菱回去时公主正坐在软榻上,身上裹着一层丝被。面无表情的扎小人,煞白煞白的脸色,扎的一脸哀怨。
毕竟是老姜家的事,说出来有些尴尬,荷菱埋着头踱去她床边:“公主……”
“阿嚏——!”话没说完,一口唾沫星子登时喷了她一脸,荷菱一抹脸,慌了慌,“公主,你怎么突然染了风寒?”
公主白着脸幽幽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叫……冰火两重天么?”
荷菱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我去请大夫。”
“回来。”公主有气无力。“有什么话,快说!”
荷菱嗫嚅嗫嚅,捏捏衣角:“公主。那妇人……大概、可能、也许……是我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纳的一个,七夫人的表妹。”
公主看她半晌,冷笑了:“你家的人你都不认得?”
荷菱郁郁:“我连我爹什么时候娶的七夫人都不知道。”
公主板着脸:“镇国公如此古板的一个人,竟也会临老入花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荷菱诚意护爹:“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我爹再怎么说当年也是威震八方的,趁能动的时候娶几个,也说得过去。”
公主扎小人扎的愈发狠了,森森切齿:“你倒是看得开!”
“那奴婢也没办法啊……”荷菱飘飘地朝她手里小人瞄了一眼,好心提醒:“公主,你没写这人的生辰八字,扎了用处不大。”
公主登时一脸杀气,将小人朝边上一掷,荷菱眼一瞟,顿时扫见那小人后背上两个娟秀风逸的字体——“乔弥。”
她顿时变脸比翻书快:“公主,其实不一定。写没写都差不多。”
凤磬瑶抖开丝被起身下床:“去镇国公府。”
荷菱连忙跟上。
出门时,公主下意识在院子里晃了圈,荒无人影。出客栈门时,又在大堂里晃了一圈,也是人烟稀少。
乔弥不在,刘温伯和不能淫三人都不在,柜台前只有阿富阿贵接了刘温伯的活儿,算盘打得噼啪响。
“别看了。”阿贵道:“乔二公子刚走。”
凤磬瑶脸一冷。阿富道:“你想知道乔二公子去哪儿了么?”他慢悠悠打着算盘,紧接着道:“我们不说。”
“……”公主有些燥,“他去哪儿都跟我没关系!”她抬脚往外走。没几步,又退回去,一把从阿富手中夺过算盘。抛去荷菱接着,气势汹汹笑道:“荷菱,抱着它一起走!”
阿贵手中一空。下意识伸手去抢,荷菱反应灵敏,抱着退了一步。冲着他笑了笑,很是和蔼可亲,“好嘞公主!”然后麻溜儿的一转身,跨出客栈。
公主心情稍微愉快了些,腼腆含蓄地扫他一眼,出了金骏眉。
镇国公府在金巷西街尾。门口有先帝御封护国柱石,宅邸森严,不甚好进。
公主怂恿荷菱:“去敲门。”
荷菱退一步:“我不敢。”
凤磬瑶恨铁不成钢:“这你家啊。”
荷菱眉眼暗淡:“我爹不待见我,公主您又不是不知道,言先生这些年来为我说了这么些好话,他也没想过让我回去一趟,每次跟我说什么我爹想我让我回去看看,根本都是假的在安慰我,以为我听不出来么,我一跨进这个门,还是冲着他七夫人去的,他一定让护卫把我扔出来。”
公主揉了揉眉心:“你爹这老古董要是知道我出宫,不用等第二日便会传到皇兄耳朵里,所以……”她看了看荷菱,荷菱也正看她,公主撸撸袖子:“老规矩,翻墙吧。”
荷菱果断将手中算盘往一旁草丛里一扔,正要前头领路,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润和煦的嗓音:“公主?”
凤磬瑶一抖回头,身后人蓝水布衣,风雅清秀。似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面上神情有些许惊讶,薄薄唇角见她容颜一弯:“果然是公主,远远看见一张侧脸相似,还不敢相信,此番又是偷溜出宫么?”
凤磬瑶感叹:“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言喻之轻笑,看了看荷菱:“你们这是想进去?”
“没有!”荷菱立刻道。
言喻之颔首:“不进去也好,镇国公府上暂时有些乱,你们进去怕是也有些不合适。”
“乱?”公主道:“怎么乱?”
言喻之叹气:“姜国公的七夫人啊,她那表妹这几日患了病在国公府上养着,却不知怎得,今日突然被人劫走了,我本是想前往与姜国公商议城门换防一事的,可七夫人着急一冲进来,便有些搅乱,不好再谈,镇国公府上的人都往金巷南街追那贼人去了,这事儿我掺合不了,自然也就告辞走人。”
公主冲他拱拱手,“多谢先生!回去代我向皇叔问好!”扭头就往金巷南街奔。
“诶!”言喻之喊了声:“公……”见那人溜得没了影,他顿了顿收回手来,撑开折扇摇了两下,含笑垂首,摸了摸鼻子。
南街多半是些贵人的别院,镇国公府上的卫兵的确四处在查,荷菱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公主,我觉得言先生有些不对劲。”
凤磬瑶隐在拐角后,心不在焉:“你说。”
荷菱道:“那日言先生进宫来,与驸马爷对上的事,奴婢不是跟您说过了么?我总感觉,言先生好像不怎么太希望您与驸马爷相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