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戚志闻心里很清楚,陈区长眼里没有外国人,打韩国投资商,当着省里领导和日本投资商的面儿,拉九一八防空警报——这在北崇,都是脍炙人口的传说,
但是戚志闻是细细分析过自己的搭子的,这两起跟外商的冲突,陈太忠占理,起码是部分占理——韩国人调戏中国妇女,而九一八更是不折不扣的国耻日。
可一个美国友人,只是体温高了一点,北崇就要将人强行扣下,这就太过分了,外国友人哪里是那么好随便羁押的——只凭北崇这个预防疫病的土政策吗?
更别说,这个土政策在书记会上都是搁置了,目前是政府一意孤行,本身就是个笑话。
“我承担了,大不了就是不干了,”陈太忠微微一笑,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戚志闻你不就等我这句话吗?”
一言既出,满场鸦雀无声,此刻,没谁敢插嘴。
戚书记也被这句话噎得半死,好半天才笑一声,“看来你对我有点误会。”
“随便你怎么想吧,”陈太忠也懒得理他,抬手一指那个美国混血儿,“你……我代表北崇人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涉及到了中国国家安全,如果试图抗拒执法的话,我们保持采取任何措施的权力,包括极端手段。”
极端手段是什么,他没有说,但是旁边的警察手里,还攥着两只六四小砸炮呢,这就不言而喻了。
“这是我们海角的客人,”就在翻译跟美国人解释的同时,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是姜省长请来,为清阳河水库提供咨询服务的……”
原来这个叫奥观海的美国人,供职于一个美国咨询服务公司,清阳河这里建水库了,还有水电站,北崇又在筹建武水风景区,海角这边自然不会坐等。
所以海角就请来了美国公司的人,想要请其帮着规划一下,结果奥观海先生在海角看了一阵。觉得还得来恒北这边看一下,才能更好地提供咨询服务。
这位解释完之后,又强调一句,“我们对北崇,是抱着善意来的。”
“你们有善意。这很好,”陈太忠看一眼奥观海,他招呼警察过来配合,原本是帮协防员撑腰的,倒不是一定要把美国人带走,但是不许进宾馆这是下线。
然后就是能带走固然好,带不走也要撵走。当然,这是他心里的算盘,不能跟别人说,省得别人说。在陈区长眼里,也是一等洋人二等官。
所以他就想告诉对方,你不想被带走,那就必须离开北崇。而且还得找一个人担保,保证你半月之内不会再来北崇。
区里对其他人。也是这么要求的,协防员之所以跟海角人对峙,关键是对方一定要入住,这边就只能虚张声势,一定要将人带走。
陈区长才待如此表示,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眼睛微微一眯,又上下打量混血儿两眼,“你在去绕云之前,到过哪里?”
翻译跟奥观海嘟囔两句,又转头看向陈太忠,“奥观海先生认为,你无权问他这个问题。”
英语我听得懂,这货说话,可没有你这么客气,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自己找死,那真是怪不得别人……现在,你们离开北崇还来得及,否则的话,全车的人全部都扣下。”
他可是有天眼的,一个天眼看过去,总觉得这美国人的症状有点怪异,而且肺部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就算不是,肺炎怕是跑不了。
这个时候,他就顾不得强调必须找人担保了,这种瘟神,不是送走,就是拿下,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戚志闻听到这么疯狂的指示,心里越发鄙夷了:不但扣人,还要扣全车的人,我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不过事态没演绎到高氵朝,他也不着急插嘴。
翻译听得一时大怒,他才待翻译一下,猛地听到奥观海轻咳了一声,然后又轻咳两声,一时间也有点毛了——做为翻译他很清楚,奥观海还真是从广、州飞到绕云的。
难道……真是?他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说不得只能请示随行的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眼神变化两下,摸出手机打电话。
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出面的就是美国人和翻译,其他几个干部模样的人,都不会直接顶上来——真的是掺乎不起。
跟清阳河水库有关的人,都非常清楚两个省扯皮扯了十几年的水库,为什么能一下就开始建设,在海角这根本不是秘密,郑文彬是黄系人马,恒北北崇的区长,也是黄家人马。
而眼下郑书记在海角的地位,跟马飞鸣在恒北类似,两人都要走了,但是谁也没胆子生出人走茶凉的心思,人家是升局委了,成了国家领导。
所以一旦在北崇遇到陈太忠的人,根本没人愿意直接硬扛,玩的就是外国友人的概念,甚至都不想让北崇人知道,海角到底来了些什么干部。
不多时,陈太忠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海角地电的权为民,“太忠,那个美国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全区都等着看我笑话呢,一个顶不住,那就都顶不住了,”陈太忠走到旁边,轻喟一声,“权总你体谅我这一遭……而且这个美国人,看起来是有点不对劲。”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明白了,”权为民很干脆地回答,“我让他们走人。”
那个美国人,真是有点不对劲啊,陈太忠很想强调一遍,但是他对的症状也不甚了解,耳听得权为民对此兴趣不大,只得笑一笑,“理解万岁了。”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海角那边有人将嘴巴凑到中年人耳边,轻声嘀咕两句,中年人嘟囔一句,大家一句话没有,转头上车。
奥观海有点不满意,他轻声跟翻译抱怨,“我只是不太舒服,并没有大的问题。”
“休息几天之后再过来吧,”那翻译轻声劝他。
看到气势汹汹的海角人偃旗息鼓,旁观的戚志闻是真的傻眼了,他愣一愣之后,大声发话,“麻烦你们稍等,我们内部再沟通一下。”
“不用了,”一个小年轻说一句,然后中巴车缓缓启动,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驶离了干部培训中心。
戚志闻呆了一呆,转头看向陈太忠,然后大踏步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冷冷地发问,“顾客被撵走了,兄弟单位得罪了,连国际友人都招惹了……陈大区长,这下你满意了?”
这货啥时候变得这么有骨气了?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笑一笑,“戚书记,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多关心一下两会吧。”
戚志闻的强硬,也是被逼出来的,陈区长当着众人,那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他要不做还击,就成了面瓜书记,戚某人虽然长于算计,但也不可能在党委门口吃了这样的亏。
听到陈太忠如此说,他冷笑一声,“两会我当然会关心,无须你提醒,倒是你今天的行为,危险得很,甚至以有可能影响整个北崇的发展,我保留向上级组织反应的权力。”
说是保留权力,事实上,二十分钟之后,李强的电话就打到了陈太忠手机上,“小陈,你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我都要跟着坐蜡……学习几天会议精神吧。”
“首都已经发现病例了,”陈太忠沉声回答,“目前已经不仅仅限于南方。”
“神马?”李强听得吓一跳,开春的京城还是很冷的,一度有人认为,病毒或者在首都无法蔓延,“我就在北、京,没听说啊。”
“有了,而且还有在小医院就诊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希望没有超级传染源。”
他在首都有几个圈子,其中南宫毛毛这个圈子,级别不高但消息相当灵通,在卫生系统也有自己的人脉,吴言的老父亲头部做手术,还是南宫帮忙联系的解放军总医院。
而陈太忠因为马小雅一言,就在北崇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马总回去之后,自是要关注这个事情,不过首都实在太大了,医院也太多了。
马小雅的压力也很大,她撒出网去,了解关于的情况。
今天中午打牌,苏文馨说个消息,还敲了马小雅一顿酒——在某著名医院工作的医生朋友说,首都出现患者了,而且不止一例。
尤其糟糕的是,有人一开始以为是感冒发热,去的不是这家大医院,后来发现治不好,转院转过来的。
这期间就又有时间耽搁,可能还传染给了别人。
陈太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确定离疫情爆发不远了,没有足够的重视,也没有宣传,爆发就是早晚的事儿——患者不知道自己的症状很像,而医院更是不在乎,别说你不是,你是我也照收无误。
他们想的很简单,不就是个肺炎吗?典型和型……真的差别很大?
事实上,差别真的很大——而这个错误的认知,就是因为有些消息没有被掰开了揉碎了讲。
不过李强考虑的不是这些,他琢磨的是,“什么叫超级传染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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