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向东也不想拖到明年才上这个项目。他要等机会。等什么机会？目前还不知道。有一点清楚的是，既然班长没有明确反对，治理厂的前期准备工作就可以不用停，就有时间做得更充分。
这似乎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被常委会否决了，一下子变得无声无息，一下子变得虎头蛇尾，李向东更不能接受。以前，还是常务副市长的时候，有些事是可以改变，毕竟，市长可以改变你，书记可以改变你，现在，你已经是市长了，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也不能决定吗？人家就会想你这市长是不是当得胆小如鼠了？遇到一点困难就止步不前了？
再说了，群众老百姓可不知道你们官场上的复杂，他们只知道什么事对他们有好处，只要对他们的好处，他们是坚持拥护的。比如，体艺场馆。现在，又要搞污染治理厂，他们就觉得，这一届班子是好班子，是为老百姓干实事的班子。你李向东搞污染治理厂，让老百姓看到了希望，突然，又不搞了，老百姓就会认为你不如班长，就会认为你这个市长没有考虑为老百姓干实事。
他打电话给副书记，说：“真让你给猜中了，影响真就大了。”
副书记便问：“班长否定了？”
李向东说：“他没否定，但听出他那意思，如果放到常委会讨论，应该不会通过。”
副书记说：“你怎么就知道不会通过呢？”
他说，其实，大家对那个体艺场馆反倒是有意见的。当初，不是由你向常委会提出来，或许不会通过。
他说，大家能分得清，哪个项目更有利于经济发展？如果，我们在会前再做做工作，通过建治理厂应该没有问题。
李向东笑着说：“我没你那么乐观。”
副书记说：“那也没必要那么悲观吧？”
他说，我发现，你这人有一个缺点，最大的缺点。如果有人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但要你做主让你拿主意，你就变得优柔寡断了，总那么多顾虑，这也担心，那也担心。
他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提到常委会上讨论呢？为什么就认定不能通过呢？你担心什么？还不是担心班长会怪你，担心通过后，班长以为你跟他作对，私底下做了工作。
他说，其实，他到青山市做的那些事情，没几件是符合青山市实际的，也有一些人想提出反对意见，但是，每一次他都要你出面，那些人就想，一二把手都达成共识了，才不再反对了。如果，你不是站在他一边，肯定是有很多人支持你。
李向东说：“或许吧！或许真像你说的那样吧！”
副书记说：“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
他说，自从，你当市长后，你就背上了非官方意图晋升的包袱，这个包袱压得你都喘不气了。你总想配合好班长，总担心有人说你是人大代表选出来的市长无法无天，所以，干什么事都畏畏缩缩。
他说，如果，你是官方意图晋升的市长，遇到兴建体艺场馆这样的事，你会不会反对？我想，你一定反对。你很清楚，那是非常不利于青山市经济发展的，是拖青山市经济发展后腿的。
他说，你的心态一直都没有摆正，总觉得自己是后母生的。这会害死你，不仅害死你自己，也阻碍了青山市的经济发展。
李向东笑了笑，问：“难道我一定要跟他做对吗？跟他做对就是摆正心态吗？跟他做对就是有利于青山市的经济发展吗？”
副书记说：“就目前而言，就目前他的种种作法，我觉得是这样的。”
他说，党政一把手之间存在分歧，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没有哪个地方不存在这种分歧，不同的只是，这种分歧有大有小，完全的一致是不可能的。
他说，只要这种分歧不会发展到闹不团结的程度，应该是一种好事，至少可以形成一种约束。一把手在做某一项决策时，不得不有所顾忌，不得不多方征求意见，不得不从更符合青山市的实际出发。
他说，现在，因为你的刻意迁就，呈现这种表面上的一致，使班长很有些肆无忌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搞什么文化艺术大发展，就搞文化艺术大发展了，想否定你的治理厂，就否定你的治理厂了。
李向东不得不正视副书记提出的观点，想青山市今天的现状，真的就是因为自己太在乎党政一把手的团结吗？想青山市如今偏离了发展经济的轨道，真的就是因为自己太迁就班长吗？如果，自己不迁就班长，自己提出反对意见，真的就能扭转这种态势？他想起自己在市县当书记时，钟市长步步紧B，不是也没能改变自己的决定吗？自己不是可以想方设法团结班子大多数人对付钟市长吗？他想，他真要是反对班子的话，班长也一样能够用他一把手的威信团结大多数人反击他，完好地维护他的威严。
副书记摇头说：“应该不一样吧？”
他说，你别忘了，他的那些决定，只对少数个别人有利。他的那些决定与发展经济这个主旋律背道而驰。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大家投同意票，那是因为你李向东也同意他的意见。
他说，大家是分得清孰重孰轻的。只要你李向东代表的是青山市的经济发展，大家还是会站在你一边的，就像当初选你当市长一样。别忘了，当初选你当市长，许多常委副市长私底下都使了劲的。
他说，我想，你也不一定要处处与他作对，他搞他的，你不反对，但你也可以搞你的，提到常委会上集体决定。我敢肯定，投他的同意票有些人是违心的，但投你的同意票却是出于真心。
副书记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正一起在吃晚饭。分管环保的副市长和环保局长都在座，他们也都同意副书记的看法。他们都认为，那个体艺场馆搞得太有点过了，很没理由就让女常委全权负责。
副市长说得还隐晦，说：“我不是否定杨主席的能力，我只是觉得，这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环保局长却说：“搞建筑工程，建设局的人应该更熟悉更懂业务，可能是他们不好控制，不听女常委的，可能是让大家觉得杨主席不仅仅代表她自己，还代表你李市长。”
副书记开玩笑地说：“这可以青山市第一第二夫人负责的工程。”
大家便“嘿嘿”笑起来。
李向东装疯卖傻，问：“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
副书记忙说：“没什么意思。开玩笑，开开玩笑。”
副市长说：“喝酒喝酒！”
环保局长说：“李市长，我敬你一杯！”
李向东举起酒杯跟环保局长碰杯，心里却想，原来还不只是自己有那么一种感觉。
碰了杯，环保局长说，李市长，我提个建议好不好？李向东说，你说。环保局长说，你能不能改变主意，在近期向常委会上提出来建治理厂？这治理厂不搞，我们环保的压力很大，群众的上访越来越多。李向东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说，我已经在书记面前表了态，这么快就改变想法不行，你们再多做些前期工作，做得更细更有说服力再提吧！副书记就说，没B李市长了，他心里有分寸。
这个晚上，班长和女常委也在谈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