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窗外下着滂沱大雨,室内阴阴的昏暗的,透过厚厚的窗帘,室内有一丝丝微弱的光。她蜷在床上或是发呆或是盯着荧屏,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让自己处于一种半动不动的状态,没有烦恼,没有忧愁。聆听着窗外潺潺的雨声,感受那雨点拍在屋顶上的噼吧声,掉进水沟中的滴咕声,好美妙的声音,好美妙的时刻。可恨那种时刻太少了,因为雨时常太细,或够大但时间太短,或时间够长但她又没有时间。微风起于青萍之末,山又青了,树又绿了,花儿又红了,而她,也便醉了,醉在心爱的人前世相熟的眼波中,醉在他每一声轻轻柔柔的呼唤里。曾经痴迷于一个古老的传说,她便固执地相信,起起落落的缘份,就是一朵花与一只蝶的轮回。于是她只想倾尽一生的柔情来珍爱,将前世错飞的心蝶,握取为今生鬓旁的那一簇淡菊。从此做伴红尘,她朝朝暮暮地读她最初的爱,读成明媚春阳的温暖,读成如水月光的飘逸,读成婉约宋词的韵致,读成蒹葭诗经的深沉古意。
习惯了点一盏精致的香熏小灯,于每一个静夜聆听爱的心语。习惯了于每一个无人的角落,在洁白的纸页上写满心爱人的名字。林枫想象着和她面对王社,诉说她无尽的思念和欢喜。站在满是繁花的树下,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想起他。想念的感觉,心轻盈得仿佛一片沾染了快乐的羽毛,每一次的颤动里都浸润着他的呼吸。悠悠脉脉随风至,翩然飘落舞红尘。风起树摇,有花儿片片飞落。瞬间的眩惑,仿似天籁之音款款奏起,而她却已分不清眼前舞动的,是透明的蝶翅,还是如仙的霓虹彩翼,更莫辨是如丝的细雨在为飘飘的落花吟千年的情话儿,还是那轻盈的落花早已化身为呢喃着美丽誓言的细雨。那一刻,她多想执他的手舞清风盈袖,弄花香满衣。凝神于风过后,遥望无人可知的距离,轻抚肩头犹自沉醉的,满是飘红的痕迹,轻轻地伸出指,一份永恒的美丽,再微笑着对自己说,花开是美,花落亦是醉,何必执着于一种结局。
残红犹解相思意,她拾几片落花为茗掬素手为盏,温绕指的柔情成水沏一壶清醇酽酽的茶让所有的岁月弥漫的是思念的香。草长莺飞花稠雨润的季节,她会站在前世相约的树下,和着杏花春雨浅浅一笑,轮回的月光里能够再次想起落花飘飞在肩的美丽,感觉真好。远山近水,亭台楼阁,高楼车道,接受着细雨深情的滋润,享受着细雨柔情的爱抚。此情此景,年年岁岁,似是而非,宛如一幅看不尽的山水图景。在她的忆念中看雨又不如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有一种美感,听雨又最好是在夜里,夜雨总让人感到略带愁思,然而夜雨又最富于动感,最有韵致,其带来的清新之气,其奏响的激越之声,荡涤了纷扬的尘埃,淹没了白日的喧嚣,使躁动不安的都市透出几许宁静几许安谧,让纷乱繁杂的心境,归于几分淡泊几分宽容。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几分凄凉凄清凄楚,雨落芭蕉,更让萧瑟的夜在凄楚之外笼上了一层凄迷,她会在想象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清夜的心驰神往,如醉如痴变成她后来的心情激荡,慷慨激昂,那份爱便成为优雅的圆舞曲,浪漫轻盈,温婉动人。
爱的思念直达柔软的心灵深处,给予她宁静,和谐,悠远。爱一个人到底可以爱多久,忘记一个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爱在继续,心依然在痛,不知道那种痛能持续多久。曾经在夜里在梦里对着自己说过,午夜梦回的清泪在故做的平静中痛彻肺腑,爱一个人是用心还是用泪,爱一个人是用一生还是用一瞬,天长地久到底是什么,是一生的相守还是一生的守候,心底深处还有一份属于少年的天空,心底深处还有一份属于年轻时的爱,还会生出一份柔情与感动,那爱是那美丽的白云,飘逸在梦的远方,属于蓝天,是那欢快的小溪,是一种温馨的企盼。是那温柔的风儿,飘进她心灵的窗口,把美丽留给别人,却品尝着独自的芬芳,挥不去雾一样的忧伤。是小雨带着花的芳香留下那颗无垠的心给她无尽的期待,滋润着春风,眼中晶莹的泪光是最真挚的心动,心灵深处如水的柔情更是无人知晓。滚滚红尘中世人都逃不过宿命的安排,爱有时是放弃,有时是成全。无奈的爱,深沉的情,让她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
天快亮时,林枫才在朦胧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林枫梦到了自己毕业后留在了墟城师专图书馆上班,而且是和王社同一个科室。
一阵急促的闹钟铃声响起,林枫猛然惊醒,才想起今天并不是礼拜天,急忙翻身下床,简单洗漱一番,朝学校奔去。
在墟城师专学校的大门口,匆匆忙忙的林枫和方圆遇个正着。
“林枫,我妹妹的事情你对你爸爸说了吧。”方圆是林枫的中学老师,高考前他就缠着林枫要她帮忙办事,当时,林枫懒得和方圆多说话,便推脱等高考以后再说。林枫不想离开墟城,更不想离开她的小书屋,里面藏着她太多的梦想。现在,自己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暑假就要毕业了。最令她不开心的就是总也摆脱不掉方圆老师的纠缠,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林枫的父亲是墟城市长的几个人,更是绝无仅有要她找父亲帮忙办私事的人。林枫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她只想按自己的意志生活。“我妹夫已经分配到墟城师专好几年了,两人总是分居,长此以往,会出乱子的。”
“方老师,我已经对你说过多次的,工作调动,就按正常的手续办理就是了。朝学校打报告,说明你家有这样的实际困难,难道说校领导不会考虑?”林枫知道方圆的口才很好,进入高中以后,他一直是林枫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方老师,以后,请你不要再找我了。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大概没有听说,我妈妈现在还是站柜台的营业员呢。如果可以的话,父亲完全可以把她调动到一个更好的单位。”
“你爸是市长,能批编,让他办理一个调动手续还不是易如反掌,照你这样说,让你妈妈当营业员,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方圆见林枫有些急躁的样子,便走近林枫拍一下她的肩说,“好吧,林枫,我也不是你马上办好,只是到你学校找人碰巧遇到了你。好了,你去上课吧。”
“那好,再见,方老师。”林枫骑上自行车走了。
“林枫,这个星期天我约几个学生到我家吃饭,到时候你也去。”方圆冲着林枫的背影吆喝到,“林枫,到时候你直接去我家就行了。”
林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了课,林枫还是一肚子气,她找到王社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事情。
墟城师专图书馆没有专用图书馆大楼,学生阅览室在教学大楼的二楼最东边,是阶梯教室改的。走进学生阅览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标语: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王社和凤儿一组班,两个人的办公桌就放在阅览室大门的入口处。有学生进入,一人收验证件,另一个人在里面帮学生拿杂志。凤儿说,这叫半开架管理。王社问,要是全开架呢。凤儿说,全开架管理就是学生随便进入,想看什么书刊就自己随便拿。王社说,如果是那样,就怕一个学期也回收不了几本杂志。阅览室的书刊杂志是要回收装订的,装订成修订本算是二次文献,再放到资料室供师生查阅。
“今天又该进杂志了,王社,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于嫣和林梅,把杂志进来后分编上架,然后,中午咱们一块去老梅羊肉馆搓一顿。”凤儿见林枫阴郁着脸走向王社,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又是来找王社谈文学社的事。“王社,你是咱们科室唯一的男士,朝楼上扛杂志是个体力活,你不要让别人说闲话。”
“说什么呢,好象我从来没有朝楼上搬过杂志似的。自从我来以后,这楼上楼下,体力活哪一次不是靠我一个人出憨力。再说了,你是科长,干孬干好都是你扛着,我一个小兵子,干得再好也是一个小兵子。瞧,来人找我了,我还真有事了呢。”王社知道凤儿不想让自己离开,他见林枫的脸色不太好,便起身走出阅览室的大门外,一直走到楼梯口,才慢慢地回过头来。他知道,林枫应当跟在身后的。果然,转过脸时,看到是林枫一张笑灿灿的脸。心想: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看到林枫天阴得要下雨,转眼间却已是丽日蓝天了。这个女孩子,怎么象自己钟情的那个朱雪雯一样多愁善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