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你为啥甩了沈影颖?“刘志超劈头盖脸地问。

“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老子想甩谁就甩谁。”我故作一脸不以为然。

“少TM装!到底为什么?”刘志超不依不饶。

“他又让姜晨那妞给迷住了?”陈远在旁边不屑地说。

“姜晨,你说的是大学里那个姜晨?”刘志超问。

陈远抿了一口酒,说:“除了那个,还能有谁?”

刘志超闻言立马闹开了:“姜晨不在重庆吗?隔他娘十万八千里的,这也不现实啊,连人家周杰伦都唱沉默年代,不要太遥远的相爱……”

“已经来广州了。”陈远打断了刘志超地话。

“就为这个跟沈影颖分手?”刘志超恼怒地看着我。

我没说话,以示默认。

刘志超啪一巴掌盖到桌子上,震得几个碟子哐哐作响,然后指着我,操一口恨铁不成钢地语气吼:“你TM能不能有点出息,一个当年为了钱甩掉你的女人,你苦大仇深地凭吊了她三年也就算了,现在还为她跟沈影颖分手,她哪点比沈影颖强?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不?”

我也重重一巴掌盖到桌子上,提高嗓门吼道:“你少TM站着说话不腰疼,陈幽当初不也甩了你?你怎么就吃回头草了?”

刘志超一时被问得词穷了,他稍微顿了顿,说:“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

我当然要抓住机会穷追猛打以求保住胜利的果实,于是我继续说:“谁TM都认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其实都TM没区别。今晚哥几个都在,你倒是说说,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

“你们两个都是他娘的一路货色,谁也别说谁!每人罚三杯。”王天不认识沈影颖,所以一直插不上话,只能当个旁听。但他显然不甘于旁听这种毫无主宰力的职务,这不,瞅准时机便急不可耐地开口了。

“没你事儿,滚一边去!”刘志超对王天私自跨越旁听职权的行为十分不满。

“这事儿也不归你们公安局管,让他们吵去吧,来,咱俩走一个,顺便看看热闹。”陈远拿起杯子安慰王天。

王天如遇知音,立马抓起杯子迎了上去。

刘志超打发了王天之后,继续对付我:“我和陈幽和好的前提是我单身,你有了一个沈影颖,犯得着吗?”

我说:“假如你当时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陈幽来找你,你怎么办?”

刘志超说:“问题是你的假设根本不成立。”

我:“你这不是抬扛吗,我是说假如。”

刘志超:“没有假如,事实上我就没跟别人在一起。”

我闻言气得不行,说:“老子跟你没法交流。”

刘志超并不气馁,说:“那你说,你跟沈影颖是认真的还是只是玩玩?”

“认真的。”我说。

“这不就得了?”刘志超说。

“问题是我跟姜晨也是认真的,你去把法律改改啊,把一夫一妻制给废了,我代表全国男同胞感谢你。”我故作一本正经道。

“就算两个都是认真的,那干嘛要选一个当初为钱抛弃你的女人?”刘志超很不解。

“姜晨她当初不是为钱抛弃我,她有苦衷。”

“确实是有苦衷,没钱用确实挺苦的。”刘志超反讽。

“不是为钱!”面对刘志超的不进油盐,我有些愤怒了。

“她当初不是亲口告诉你为钱的吗?那还能为啥?”

“当初她只是撒谎而已,真实原因我不能说,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付出的远远比我要多。”

……

那天晚上我和刘志超一直吵一直吵,不知道吵到了什么时候,也不记得最后吵出了什么结果。只记得第二天被王天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们都躺在王天的车里。

“都他妈给老子快起来,局里有事,我得先撤。”王天催命似地朝我们大喊。

刘志超睁开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发现我们还在烧烤场,就对王天说:“有事你丫也先送我们回去啊,这荒山野岭的。”

“这他妈还荒山野岭,你干脆说你在火星得了。”王天对刘志超违背语文老师教学宗旨滥用夸张手法的行为进行谴责。

谴责完毕后,他还是开着车把我们三个送到了我家楼下。

刘志超得了便宜还卖乖,下车时,他拍了拍王天的肩膀,说:“这还差不多,人民警察就要这样为人民服务。”

王天闻言气得不轻,寒碜道:“你这不还没到家吗,要不要送你到佛山?”

“行了,你这破玩意儿送我回去,人家还以为我犯啥事儿了呢。”刘志超赶紧回敬王天。

王天打着警报扬长而去。

“这个人民的祸害。”刘志超看着王天远去的方向,故意摇头晃脑,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我们三个在我宿舍打了一下午的斗地主,老规矩,输得最多的人请吃晚饭,这次倒霉的是陈远。破费请客不算,还得让我和刘志超从牌技上狠狠地羞辱一番。而事实上,我们三个的水平都半斤八两,只是陈远牌运不济,并非技不如人。

虽然过了陈远和刘志超这一关,但我跟沈影颖分手所带来的后遗症还远没结束。接下来,一场精彩绝伦的拳击表演即将展开,领衔主演为我和沈浩。

这场惊心动魄催人泪下的武打戏发生于周一下午六点多,地点为我公司楼下。

话说这天下班以后,我跟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走在从公司到宿舍的路上。岂料刚出公司门口,一彪形大汉斜刺里杀出,拦住了我的去路。此人白衣黑裤,肩挎一黑色电脑包,拳头紧握,双眼充满了凌凌杀气。我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沈影颖之兄——沈浩。

我虽知大事不妙,但还是表情平和地问:“沈哥这么晚才过来啊,有什么要紧事吗?”

沈浩面无表情:“不要叫我哥!”

“沈哥,要不,上去办公室坐会儿?”我依然保持着平和的语气,并友好地伸手去拉沈浩。

沈浩一把甩开我的手,咄咄逼人地问:“你为什么要骗沈影颖?”

我心下一战颤,看来他全都知道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也曾在心里无数次想象着他知道后的各种情景,但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样一种方式。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事实上我没有骗沈影颖。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你说话啊!”沈浩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抗拒。

“对不起!”我说。

“当初我还打电话给影颖证明你和姜晨的清白,结果呢,等于是伙同你们骗了自己的妹妹,我算是瞎了眼!”沈浩的语气里愤怒与自责并存。

我连忙解释:“沈哥,那时候我跟姜晨确实是清白的,很多事情,是后来才发生的。”

沈浩瞪着我:“影颖对你怎样?我们一家对你怎样?而你呢,不过是个感情骗子!”

“沈哥,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外人,对我都很好,这些我都铭记在心,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影颖!”我由衷地道歉。

沈浩丝毫不领情,道:“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既然你一开始就是在玩欺骗的把戏,这个过程中你也一直没有对沈影颖心慈手软过,你认为我们会相信你的对不起吗?你这种人还有良心吗?”

我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浩继续说道:“怪只怪我们影颖太单纯太善良了,才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放心,我们影颖会把这次的事情当做一次教训,以后找对象的时候一定会睁大眼睛。”

“影颖一定会遇上比我好的人,希望她幸福!”我说。

“幸福你大爷啊,不需要你假惺惺的祝福!”沈浩说完后冲我脸上就是一记直拳,他对我的“假惺惺”忍无可忍。

我感觉鼻子里顿时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我知道,是血。我依然站在原地,没说话,也没还手,如果打我两拳他觉得解气的话,尽管打吧,我欠他们的,又何止是一拳。

“你跟姜晨好,不就因为他哥是王子龙,对你的发展有帮助吗?”沈浩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沈哥,不是这样的,我跟姜晨在一起,跟他哥是不是王子龙没关系。”我说。

“姜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横刀夺爱的本事大得很,跟她一起共事这么久,我倒没发现她居然是个狠角色。”沈浩转而攻击姜晨。

“沈哥,你不要说姜晨,她不是那样的人。”

沈浩一听我为姜晨辩护,更加愤怒,他说:“她不是哪样的人?事实就摆在面前,她就是第三者。”

“沈哥,我对不起你们,你怎么骂我都行,请你不要骂姜晨。”我认真而郑重地说。

我这样一说,更加激怒了沈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我骂她你心痛了是吧?你心痛过我妹吗?我就骂她了怎样?她姜晨跟你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闻言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朝沈浩脸上也呼了一拳,吼道:“姜晨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准备冲上来还击的沈浩,这个人是沈影颖。她说:“哥,你怎么了?”

“影颖。”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沈影颖没有任何反应,就跟没听见我说话一样。她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知道,我伤透了她的心。

“你放开我。”沈浩说。

沈影颖闻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死死地抱住沈浩。语气略带责怪地说:“哥,你就别管我的事情了好不好?”

“这笔帐我得跟他算算,你是我妹,我自己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却让他这样欺骗,骗得你那么伤心,我不能便宜了他。”沈浩愤愤地说。

“哥,你跟这种人算账有意思吗?算得清吗?”沈影颖平静地说,她对我已经彻底绝望了。

闻言,我的心一阵阵抽搐。

沈浩依然不依不饶,试图再次冲上来。

“哥,你要是还把我当你妹,就跟我回去。”沈影颖语气里充满了不容抗拒。

沈浩楞了一下,冲我说了一句:“今天便宜了你!”然后和沈影颖一起走了。

至始至终,沈影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更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在她心目中,已经一文不值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不再抽搐,已经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