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学力想到就做,跟常书欣汇报完康桥公司的事儿,他离开了常书欣的办公室,回自己的办公室处理了一下公务,就往常书欣家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很久,也没有人接。不过,钱学力心里早有准备,他知道常建肯定在家,过会一定会接起电话的。他跟常建打过几次交道,太了解常建的风格。
果然,过了一分多钟,电话那头传来了常建微微有些低沉且有点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钱学力微笑起来,“常建啊,我是你钱叔啊。”
“哦,是钱叔叔,您找我爸?我爸上班去了,不在家。”
钱学力笑了笑,“常建,我不找常市长,我找你。”
“找我?不会吧?——呃,钱叔,您就别操心我的工作问题了,我有我的想法,我过几天就会出去工作的。”常建的声音很平静,他以为钱学力又受了自己老爹的命令来给自己做思想政治工作了。
“常建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点小事要跟你商量,你看这样吧,今天中午,钱叔请你吃火锅咋样?”钱学力追了一句。
常建犹豫了一会,有些不太情愿地答应下来:“好吧,钱叔,你说在哪吃吧?”
“就在你们家对面的重庆火锅吧,我一会就带车过去接你。”钱学力见常建没有拒绝自己的要求,心头高兴。常市长家的这位公子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好在他这张老脸还有几分面子,常建没有立即回绝。
“不用了,钱叔,我自己过去就行,好了,我还有点事,一会见吧。”说完,常建就扣了电话。
……
中午11点半。钱学力赶到了常书欣家所在小区对面的重庆火锅店,他站在店门口等了几分钟的时间,才见常建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牛仔装慢吞吞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钱叔。”常建的声音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是照顾了基本的礼节礼数。
钱学力扫了常建一眼,笑道:“常建啊,走,我们进去,我已经定好了房间。”
“还有别人吗?”常建闻言脚步就一停,转头问道。
钱学力赶紧解释道:“没有外人,就我们两人。我要房间是因为安静,我们说话方便。”
常建松了一口气,“钱叔,就我们两人,还要什么单间,太浪费了,就在大厅里点点东西吃算了,其实我也不太饿,我早上9点多才起床,刚吃了早饭。”
钱学力心里一阵汗颜,心说你还好意思说啊,二十大多的人了,大学毕业后两三年,也不出来工作,总是憋在家里,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也就仗着是副市长家的公子,要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这样还不把父母给气死!
就是钱学力个人的孩子如果这样,钱学力也绝对受不了,早就该暴走了。
但钱学力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两人进了饭店,就按照常建的要求,没有进单间,而是在大厅里找了个幽静的位置,点了一个鸳鸯火锅,随意要了些牛羊肉和涮菜。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钱学力见常建的情绪还算好,就微笑着试探着问了一句:“常建啊,能不能跟钱叔说说,你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工作?你不好意思跟常市长说,跟我说也是一样。”
常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其实什么工作都可以做,但是,我不想接受我爸的安排。所以,钱叔叔,您就别为我费心了,我谢谢您嘞。”
“为什么呢?”
常建淡淡一笑,“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常建啊,你看你大学毕业也好几年了,如果一直憋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我看不如出来找点事做?”钱学力又试探了一句。
常建没有回答,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继续埋首吃着东西。
钱学力叹了口气:“常建啊,我听说你想自己创业搞一个公司当老板?”
常建猛然抬头来望着钱学力:“钱叔,你听谁说的,我爸还是我妈?”
钱学力苦笑:“常建啊,你先别管是谁说的,你就跟钱叔说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常建沉默了片刻,才轻轻道:“是真的,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操作。”
常建确实有自主创业的打算,只是想法还不成熟,没有付诸行动。
“假设啊,咱们就是闲聊——常建,你跟钱叔说,你想要做什么行业?”钱学力给常建倒上一杯啤酒,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自主创业办公司,也有出路,如果办好了,做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也不错。”
钱学力心里话: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常建是那块材料吗?我很怀疑。
“呵呵,我就是随便想想,没什么成熟的想法,暂时还没法跟钱叔说。”常建倔强地摇摇头。
见常建软硬不吃,钱学力耐着性子又笑道:“常建啊,咱们商量一个事。既然你的创业思路还没有定型,那就先去一家企业锻炼锻炼、开阔一下视野?反正你也将来也是要创业做企业的,积累一些管理经验对你也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钱学力的目的就是想尽办法把常建忽悠出去工作,哪怕是一家企业,对于目前的常书欣来说,只要儿子常建别整天憋在家里瞎捣鼓还不让人管,也无所谓了。
常建嘴角一晒,沉默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钱学力跟他们家的关系太熟,而钱学力又是一番好意,他早就拂袖而去了。他个性太强,心里有想法又不想与别人沟通,一直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闯荡一番事业,只是自主创业哪有那么容易,不借他这个副市长父亲的势,他很难闯出一条道来、郁闷之中,所以就迟迟憋在家里,给人造成了一种好吃懒做的错觉。
其实,常建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个性强归个性强,心高气傲归心高气傲,但要说懒惰,没有的事儿。
他之前进的两家机关单位,单位上不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对他毕恭毕敬、恨不能当佛菩萨供着,让他感觉很不自在。同时,他心里很清楚,人家敬畏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父亲手里的权力,一旦自己父亲不在安北市副市长的位置上,谁还鸟他呢?
因此常建干了几个月就辞职不干了,他觉得这样的工作没你意思。后面换了一家单位,还是如此。单位都拿他当神仙佛祖一样供着,啥事也不让他参与,他还留下干嘛?
不过这些,他没有跟父亲常书欣交流过,憋在心里。
“常建啊,市里最近成立了一家康桥公司,你知道吗?”钱学力笑着主动又道。
常建一怔,旋即笑了笑,“听说过,不就是对一毛和三毛进行资产重组的那家康桥公司?别的不说,他们搞的这次易货贸易,思路还真不错。”
常建没有说假话。他虽然闷在家里不出门,但不代表他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最近,康桥公司跟俄国人易货贸易——骆志远用几个车皮的“废品”换回了老毛子的180辆崭新的小轿车,在安北市传为佳话,成为最热的热门新闻,他也有所耳闻。
正是因此,他也知道了骆志远这个名字。
见他多少感点兴趣,钱学力就趁热打铁道:“常建,钱叔介绍你去这家企业干个副总咋样?你就去挂个名,在他们那里熟悉熟悉情况,那家企业的总经理骆志远,跟你仿佛年纪,你们在一起交流交流,我想也是挺好的。”
常建迟疑着,见他没有立即回绝,钱学力知道有戏,心头一阵狂喜。
常建思虑了很久,眸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慢慢抬头来望着钱学力,“钱叔叔,人家会要我吗?”
钱学力哈哈大笑:“常建,你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响当当的文凭,他们凭什么不要?况且,常市长的公子能去他们那里挂职锻炼,本身就是给了他们好大的面子,他们不会不识抬举的。好了,常建,这事儿包在我的身上!”
常建闻言皱了皱眉,心道又来了,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常市长公子”的阴影?难道离开老爹的权力,我常建就做不得一点事情吗?
如果是以往,常建肯定当即回绝了,但这一次,他似是心有所想,就忍了下来。
他望着钱学力轻轻道:“钱叔叔,麻烦您帮我问问,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如果愿意,我就去学习一段时间。”
钱学力一拍胸脯,“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常建,你就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
康桥公司。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楼下,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的钱学力慢吞吞地下了车,走进楼去。如果是别的事情,他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但事关分管领导的儿子,他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钱学力在一楼的走廊里走了几步,随意找了间办公室敲开门,正是宋爱娟的办公室。
钱学力不认识宋爱娟,但宋爱娟却认得钱学力。见到前不久来公司处理问题的市政府副秘书长大人大驾光临、不请自来,宋爱娟不敢怠慢,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道:“钱秘书长,您好!”
钱学力淡淡笑了笑,挥了挥手,“你们骆总或者唐董在家吗?”
宋爱娟笑着点头:“钱秘书长,骆总和唐董都在,请问您找哪位?”
钱学力哦了一声,“我找一下你们骆总。”
“请您稍候,我马上让骆总下来。”宋爱娟抓起电话就要打。
钱学力摇摇头,“不必了,你带我去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