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还真是怕,二嫂有了身子成了个慈母,再没有从前那泼辣样儿,敏之往后不知要如何孤单呢!”
毕竟许久未见,中间又几经人事浮沉,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像只是出门逛了个街一样回来打个招呼就该怎么还怎么。敏之刚看到二人时,还是有些隔阂生分的,也是因为成俊对她那冷淡的样子叫她寒了心。
“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敏之你不用担心,等我肚子里这两个小崽子出来了,只怕是会让我比从前还要泼辣更多。”
敏之想笑,忽然觉得不对劲,一把抓住文茵的手:“两个?二嫂怀的是双胞胎吗?!”
那声音大的,候在外头的墨玉都吓到了,跑进来问怎么回事。
“快去吩咐厨房,补身的东西都别藏着了,这里有个三身子的,可不是金家的大喜嘛!”
墨玉还有些懵懂,抓住了三身子这关键词,这才恍然大悟了,匆忙跑去厨房。
“你这么一闹腾,大家今晚都别想好好睡了。”文茵没拦住,只能抱怨敏之。
“好歹也是大金家头一回双生子,怎么也要把你当年的夙愿给你满足一下啊,虽然如今是不如当初金府家大业大了,但是在我这里你现在就是头一份,二嫂你就好好享受着吧。”
没一会儿和平里就上下活动起来了,宋大姐如今替了于妈掌管厨房,又是老姐妹的交情,又是个体谅下人的主家,没有不尽心尽力的,上下也都服她。现在听见了有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乐乐呵呵去筹备。
没多久就收拾了一提盒的宵夜点心上来,墨玉被敏之留在屋里伺候,是宋大姐亲自提了食盒上去的。
揭开盒盖,里头一股香味随着热气飘出,文茵吸了吸鼻子:“好香!”伸手就尝了一块藕粉糕:“恩,好吃!”
“听说香港那里时兴喝早茶,那一碟碟一屉屉的东西比这里要多出许多呢,二嫂别是为了哄我们宋大姐高兴夸大了吧?”
文茵正咬着一块红糖年糕,好不容易咽下去,白了敏之一眼:
“不知道什么是家乡的味道吗?香港怎么说都是英属地,上海么,好歹我祖父在这里任过职,怎么也算是家乡了,总之就是好吃。”
说着又看向宋大姐:“这位大姐的手艺好巧,做出来的东西又精致味道又好,是跟着谁学的呢?”
宋大姐纳了个福:“回夫人的话,奴婢原本是贵州的,来了上海才跟着从前的于妈学做了这些点心,要真说起来,还是于妈做得更好。”
文茵拿着一块藕粉糕,有些疑惑:“这味道跟我从前哪里吃过的好生相似,若是你说的那于妈来做,是不是就更真切些?”
宋大姐没有看到敏之脸色,笑着回答:“恐怕是这样。”
敏之让宋大姐一会儿再来收拾,就遣了她出去。
“怎么来?”文茵见敏之脸色有异,就接着问,“是这点心有问题?”
敏之躲闪了神色,刚想岔开话题,却见文茵坐正了身子:“金敏之,你知道你们金家的人哪里最让人不喜欢吗?”
敏之看着她:“不知。”
“就是明明有话,非得憋在心里,知道的是你怕给旁人惹麻烦,不知道的,还当你嫌弃人家的脑子不够使,甚而有些人,还会以为你不相信他。”说着掉转头去看着墨玉,“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墨玉看了一眼敏之,又看一眼文茵,低了头轻声说:“奴婢知道小姐不找奴婢分忧是为了我好,但是私心里还是希望,小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是说出来让奴婢知道好一些。”
文茵冷笑一声:“你听听,你的贴身丫鬟都这么说了,难道你是想孤家寡人到最后?”
敏之叹了口气:“行行行,你三身子你最大。”
说着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几碟子点心:“我倒是也吃过这样的口味,我的干娘,漕帮陆夫人。”
文茵细细回想了一遍:“是啊没错,那时候我尝了亲家夫人的手艺,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有找着一样味道的,还觉得可惜得很呢。听说亲家夫人的手艺是跟着宫里出来的人学的,怎
么你家这位于妈倒是也会?”
敏之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了:“我倒是还在别的地方也尝到过这样味道的,只是那地方......怎么会请一个女人做大厨?”
从前的老手艺,都是穿男不传女,有些生不出男丁的,宁愿手艺失传都不会传给女儿,绿绮居是老字号了,掌勺的是个女人这事情要说出去,那可是大大丢脸面的,搞不好还能砸了自己招牌。
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了文茵听,文茵手一摆:“你这担心的毫无缘由,首先就没有人说陆夫人的那位师父是个男人,再者说了,即便掌勺的是个女人又怎样,又不是吃一顿饭大厨就要跟着出来遛一圈,大可以推说是别人做的就是了。”
敏之略想了想,忽然想起来澄碧来时带着的那位老嬷嬷,既然她先去了隶铭那里将铭儿给他了,那么那么老嬷嬷就极有可能是青帮的人,于妈在那天饭桌上的表现现在想起来......
“他倒是动作快,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安插了人都不知道,我也是傻的。”
莫名其妙听见这么些话,文茵与墨玉不知该做何表示,只是敏之显见得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也早点睡,忧思太重容易老,我可不想孩子生下来说怎么小姑姑比娘亲还要见老,听见没?”
敏之白她一眼算是回应,就让墨玉先扶着回去好生安置了。
“小姐?”墨玉回来时,见床上帐幔下着,还以为敏之已经睡了。只是妆未卸,发髻未松,这么睡着也不舒服,就想上去轻轻叫醒她。结果一掀帐幔,里头敏之瞪着大眼睛看着顶上床帐,吓了墨玉一跳。
“小姐你这是?!”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这才能说话了。
“墨玉,”谁知敏之只是看着顶上,“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你有没有怨过我?”
听见是这话,墨玉笑了笑:“从前老夫人就教导我们这些奴婢,主子要说的,不爱听也要听完,主子不说的,憋死也不许问,奴婢可是记到现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