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杨知州听孙元说他的那本册页竟然被孙元拿去做鞋,急火攻心,竟然晕厥过去。
见知州这么大动静,旁边众人急忙冲上去,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老半天,杨威才幽幽醒来,一看到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孙元,立即爆发了:“鄙夫,焚琴煮鹤,焚琴煮鹤。”
孙元见将一个老实人气成这样,心中也是后悔。可听到杨威骂娘,心头也是火起:“知州,某本是一个军汉,就是个粗人。不就是使了你一本书吗,这样好了,明天本将陪你去书坊,你想要那本书但说就是了。”
“那能和赵官家的比吗?”杨威气得老泪纵横。
孙元:“要不这样,我用黄金给你做一本一模一样的书赔你可好?我替你守住泗州啊,按照朝廷的制度,地方官丢城失地,那是要殉国的。怎么说,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吗,拿了你一本书又怎么样,这般小气?”
“老夫……老夫跟你拼了!”杨威大叫着跳起来,就要朝孙元扑去。
这个时候,一阵劲急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抬头朝远方看去,却见一小队骑兵从远处奔来,打得正是卢象升的旗号,为首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军官,大声喊:“卢督师的行辕马上就到。”
城上众人同时乱糟糟地喊:“啊,卢督师来了,城外的贼军如何了?”
那个军官一脸的喜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贼人头领黄龙已受朝廷招安,贼酋高迎祥被我军生擒活捉,城外的贼军已被我军彻底扫清。督师命泗州官吏组织人力物力安置流民,镇恤士卒。”
说完,就挥手中大旗,转身喜气洋洋地走了。
“高迎祥被捉了!”
“贼军已经被剿灭!”
“不愧是卢督师啊!”
好消息如风一样在城中传开去,不片刻,到处都是欢呼声。接着,有烟火蓬蓬地在空中炸开,然后满城都是鞭炮声,这情形,竟比过年还热闹。
杨威顾不得同孙元置气,张开嘴想笑,可“啊啊”几声,却大哭起来,满面都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城墙上的士绅和百姓也都大声欢笑着,有人相互搂抱,又人甚至将自己手中的兵器直接扔下城墙去,大叫:“仗终于打完了,走都到我家喝酒去。”
泗州之围历时十日,到如今,总算是结束了。
在这些天里,贼军就如同悬挂在大家头顶的一柄大刀,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等到天雄军抵挡,这个警报终于解除了。
这一切都在孙元的预计中,而事件的走向也同自己所计划的那样,但谁也不清楚城外的农民军残部什么时候就会不顾一切地杀进来。如今,总算等到卢象升大军的到来,孙元也是长长的地吐了一口气,感觉一身都彻底放松下来。
不断有士绅和本地百姓走过来朝他拱手致意,感谢孙元这几日的功劳。
孙元微笑着一一回礼,然后转头对杨威道:“杨知州,这几日泗州军政大事都是你我在主持。如今卢督师大军已到,却有许多事要做。这大军的供给、流民的安置,还有城外的尸体都需要找人掩埋,咱们还有得忙。走,咱们带着城中缙绅迎接卢督师去。”
杨威狠狠地瞪了孙元一眼,也知道正事要紧,却不是和这军汉顶牛的时候。闷哼一声,自去安排。
又过了两个时辰,杨威、孙元沐浴更衣之后带着满城缙绅,杀猪宰羊,站在城门口迎接卢象升。城中百姓也都走了出来,站在两边,一脸激动地等待着。
不片刻,前方开来一队无头无尾的军队,为首的白马上正坐着一个矮小黑瘦的正二品文官,不是卢象升又是谁?
自从滁州大战之后,卢象升满着调兵遣将追击各路溃败的农民军。而孙元又被大河卫指挥使方日昌摆了一道,被调到泗州,以便分拆宁乡军。到现在,孙元还没同卢象升单独谈过话。
今日一见到他,孙元心中突然莫名地激动起来。也知道,等他进城空闲之后肯定会接见自己。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一言一行和卢象升的个人态度将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前程。
其实,凭泗州和滁州两场大功劳,又设计生擒了高迎祥,如此绝世奇功,已足以让孙元名动天下了,将来朝廷的封赏必然丰厚。
不过这世界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没错,封赏肯定是少不了的。或许会官升几级,甚至拿到一个爵位。但将来自己的职务究竟如何,却非常关键。孙元现在需要的是实在的军职,至于其他的名号,就算在尊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思。
只要有卢象升的扶持,自己说不定能顶替死去的方日昌做大河卫的指挥使。到时候,军权在手,在这种乱世之中,比当个内阁阁老还实在。
而且,自己杀了那么多大河卫的军官,这事还需卢象升帮自己顶了。
想到这里,孙元用热切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眼珠子却差一点掉到地上。
却见,一斗谷黄龙一脸谄媚地走在卢象升马前,恭敬地牵着缰绳。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张被火烧过的脸实在太醒目,还真要被人当成卢象升的奴仆了。
“这厮这是要给卢象升牵马坠镫啊!此人狠得下心,抹得开脸,真人物也!”
心中感慨一声,孙元和杨知州等人同时作揖,高声道:“见过卢督师!我泗州军民盼都督师的如大旱之盼云霓。”
“孙元,好一个孙元!”卢象升低头看着孙元,却见这个年轻人一身儒衫被健壮的肌肉绷得饱满,当真是利索清爽,叫他如何不喜。他忍不住喝彩一声,猛地跃下马来,一把将孙元扶起,微笑着上下打量:“好一个孙元,以区区两千宁乡军大破三十万贼寇。如今又单骑入泗州,生擒高迎祥,硬生生堵住贼军去路。我大明东南局势,因你一人为彻底扭转过来。就算是古之陈庆之,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