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三十二章 杀人之境和争胜之境

对于回家,朵朵也挺想家的,虽然前不久刚受伤时,才见过父母,但也有好长时候没风过弟弟果果了,姐弟俩感情打小就好,也挺想弟弟的。但她一直是一副小大人的脾性,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感,她感觉自己在胡斜子这儿,吃他配的药,恢复得挺快,她就想再过几天,等身子骨好利索了再回去,那样对自己也好,于父母来说,她身体大好,父母也放心些。

庄妍其实是无所谓的,她上学在S市,家也在S市,出来玩的开心劲还没过去,无所谓想家,不过崖上寨这地方,虽然有意思,但她更喜欢换个地方玩。

最想家的其实是张媚,她有一学期没见父母了,她和朵朵不一样,她是家里的独女儿,父母也想她,已经打了两次电话给她了,不过前两天玩得正疯,都没想回家的感觉。今天这会儿天一微黑,就又生出想家的念头了。

崖上寨可没有什么夜生活,也不能上网,胡斜子家里虽然有电视机,但他家人爱看的那些节目,张媚她们根本没兴趣。而且,平常她们也是很少看电视的。再加上康顺风每天将心思都放在了练武上,也没时间陪她好好玩儿。

这回家的心思一起,就收不住了,就瞅个空儿,将屋外的庄菲叫了进来。

庄菲进来,还一脸的不愿意的样子,她在外面看康顺风和向山打得正美。

“菲菲,你还打算在这呆多长时间?”张媚一等她进来,就忙问道,这几天她同庄菲的友情急剧升温。朵朵漂亮,像个姐姐,庄妍漂亮,却比较文静了些,只有庄菲,两人都一般的玩性大,好奇心重,这几天在外面,跟着一群孩子疯,两个美女可表现得一点也不淑女,上墙爬树的,俩人玩得不亦乐乎。

“什么呆多长时间,我感觉挺美的,一直呆下去都成……”庄菲大不咧咧地道,她白天玩儿,晚上看康顺风和向山练武,自己也跟着练练。向山和康顺风两个人已经不大需要老人的指点了,所以老人就不由地将心思用一点到庄菲身上,指点她倒比给康顺风和向山说得多些。

而且,胡斜子教了一辈子人,可比向山会教人。而且老人一辈子都带得男弟子,这时候年龄大了,争胜心淡了,教个灵慧中带了乖巧的女孩子,却让老人上了心,从开始是看不惯庄菲把拳歪得不像样子,到后来就是很悉心地指点了。

而且庄菲也渐渐地喜欢这个老人了,老人一肚子的武林故事,给她教拳基本都是在讲故事,每有一个比较有名的打法招式,背后都有一个前辈高人当年如何用它出奇不意也好、神思妙想也好、刻苦练习也好,总之都是把平凡最后化做了神奇的故事。可比她学跆拳和跟向山学拳有意思多了。

而且老人到了耳顺的年龄了,除了向山,胡斜子是第二个不烦她多话的人,向山同康顺风忙时,她就给胡斜子聊闲话,胡斜子就乐呵呵地听了,庄菲感觉比自己的爷爷都亲切。

要说庄菲还真是有点练武的天份,她过去练跆拳道,腿上筋本来就软,胡斜子知道女孩子气力本来不大足,就给她教了几个巧打的腿法,都是特别小巧,贴身起腿的。也给她改了拔筋的路法,教她从怀里起腿,从侧肩起腿,从身后起腿,这些都是用身体的转换,拉开力距的法子,打人时是防不胜防的。

庄菲有跆拳的长攻腿法做底,又学了这么几个贴身的腿法,这腿法基本就全乎了,这两天,胡斜子没事时,就给她轻步快手地喂喂招儿,不时地纠正她格斗中的种种似是而显非的毛病,庄菲感觉自己也进步很快。

胡斜子又凭自己的经验,根据庄菲的身体力量情况,有针对性的地给她找了几个动作,让她拧了劲到动作上,改善她身体的力量情况。这就是类似于硬十盘的东西,其实硬十盘虽然就是那么几个动作,不过那是基本包含了身体每一处地方的展筋膜的动作。但这些动作,是随时可以增减变化的,无论你用什么动作,呼吸要对,要把劲拧上去,要会抻筋,所以练了全套硬十盘的人,可以随时随地地选出适合的动作,也做出新的一盘来强化自己身体的弱处。胡斜子就是根据庄菲的力量特点,编了几个动作给她,让她杨长弥短,使她力量强的地方更强起来,然后让她力量差的地方也得到一定的弥补。

拳家过去的话,赢人要靠我之强处,不败要弥我之短处。

人干什么事儿,就怕有进步,天天有进步就搁不下了,其实这也就是许多游戏设计中吸引人的根本原因,就是你只要玩,就天天都有进步。胡斜子将小红拳也全给庄菲破了,红拳里小红拳是入门拳,但也是打法名拳,胡斜子这一门小红是十八路小长红,里面打法不少,庄菲被那些匪夷所思的奇怪怪势就吸引了,原来看着这么四平八稳地打下来的套路,里面有这么多的说窍,兴趣也就大了起来。

她白天出去疯一天,晚上回来就跟着务弄拳法武功,又有胡斜子和向山一老一少不烦她话多,正是开心的时候,所以听了张媚的话,还感觉到很奇怪。

张媚就被她的没心没肺气得嘟起了嘴巴。

庄菲这才感觉不对劲儿,忙拉了她的手陪不是,哄得她笑了,才又问咋了。

张媚就情绪寡寡地道:“我想爸爸妈妈了……”

“想爸爸妈妈做什么?我都不想……”庄菲不以为然,坑上看书的朵朵就笑了起来,道:“你自然不想了,你才离开父母几天,媚媚可都半年没见父母的面了……”

庄菲就讪讪地不好意思起来,她一想倒是,自己才几天时间,张媚确实一个多学期都没见父母的,于是就道:“那你跟我说什么,你要说给你男朋友说嘛……你们决定吧,我跟着玩就成……不过,这里挺好的,这一说离开,我还真得感觉挺舍不得的……”

庄妍这个做姐姐的当然知道妹妹的苦处,一个人太爱说话,也会难受。她也多少次想能静下心来听庄菲的“闲话”,但最后都受不了了,现在这里,一下子就出现两个能受得了庄菲聊天的人,也真是奇事怪事了。

那个胡斜子年龄大了,她还能理解,毕竟在自己家里,爷爷还是最能听庄菲聊天的一个人了。那个向山,却让他看不透,一个才三十多的人,就能整下午或者一天听庄菲在那里叨叨,而且能听出味儿的男人,真正让她有些不可思义了。

征得了庄菲的同意,几个女孩子就达成了公识了,决定这两天就走了。张媚是哈尔滨人,朵朵老家则是山东青岛的。四个女生就叽叽咕咕地商量好了,先去朵朵家,玩一下,然后再陪了张媚回家,估计到那时哈尔滨正是春节跟前,冰雕什么的都有了吧。

定下了行程,大家就又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张媚和庄菲闹成一团,庄妍和朵朵照例在边上看热闹,要说这人和人真的是缘份,庄菲和张媚的关系因为爱玩越来越亲近,而朵朵和庄妍两个都有点好静,也关系就亲近了起来。

院子里,向山手上一晃,一脚就打出了红拳中的挎剑腿,腿起带风,空气都被打出嘭的一声。康顺风身体一个小侧转,打出一个小云手,右手带着缠势,搭在向山的胫骨上,左手就在右手肘下一捞,接着身体微微一转,就绽了向山的猛劲儿,却很顺溜地将向山的腿往怀里一转,向山的腿已经被绽了大劲儿,其余的散劲儿康顺风就往自己重心丹田处一引,承住了然后往前一进步,左手把向山的腿把在腹部,右手就往起一栏,端出了出锋护脸的挑肘式,身体就往前一窜,撞了进去。

向山双手往胸前十字手一护,下面被他顶了腿,上面又被他手肘顶了双臂,就站不住,一个趔趄往后一个小跳腿,险些跌倒。

康顺风将向山送了出去,却不再追,因为毕竟是师兄弟过手,而且向山是在给他喂招儿。最近他已经将丹田的承接劲合上了动做。

丹田的承接合上打法后,才真真正正地能做到身为一拳。

就像刚才康顺风风这一招,如果不能做到身为一拳,一般接住对方腿后,肯定要转圈绽对方劲,逼对方重心,然后腿下面觅跤,手上还得再出动作,将对方跌出。但这种承接的打法合上后,看着就像一个小旋手,然后身往前一突,就将人打跌出去,快捷到了极点。但这中间,接手绽劲引劲承劲撞劲,就在这一旋里完成了,端是打得好连环!真真正正地打出了身为一拳的境界。

当然丹田的承劲儿远不仅仅如此,承与反总是相辅相承的,承不住时,就很难立刻组织出相应的反击,试想,对方一拳过来,你接住手以后,打得你身摇体晃,重心不稳,你又如何能在最快的时候组织出相应的反击。但承住了就不一样,一承一转一消对方劲儿,身体稳稳当当,丹田只须一炸,手只须一拌,全身之整力就能在这一瞬间勃发出来,对方旧力方尽,新力未生之际,还不打个顺手。

对于量力小的,直接就用丹田来承,那当然,这个意思并不是说让对方打到自己的丹田上,而是手臂棚住,丹口只是以重心所以,全身之劲承住这股劲儿。对于力量大的,那不光要承,还要如球转化之,才不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要用丹田承,就是因为手臂或肩腰任何一处来承,都要局部用力,不是全身整劲儿,只要不是整劲儿,必然要动摇自己的重心,都不利于反击。更重要的是,以全身之力承其拳脚之力,相当于以优势兵力,对付敌人的小股力量,必能占尽上风。

当然如果你全身之力,都不能承对方一臂之力,那对你的建议只有一个字:闪!绝对不要和对方打承接对换之势,而要打游场枪膛。

向山一个趔趄之后,站稳了身子,就道:“现在你基本将丹田承接合到了打法中了,咱红拳里向来不缺游场的东西,你现在就是要将你所有的打法,都合到一起了……”

胡斜子在边上也道:“你现在基本不缺啥了,就是练了。丹田能承,脊柱能拧,手能缠裹,腿起贴身,跤窍步眼,滚缩扯展,丹田如球腰如轴,打得神仙也发愁……不过这些东西虽然上了身,手上脚上的功夫也不能丢,当年高三公曾说过,体如棉被裹如丝,拳如榔头弹如鞭,身步流星钻闪翻,头拳肘靠起当先!你就多在这上面想想,全身整劲儿能破手足之局部之力,但手足局部之硬,却也可以破全身之整劲儿!六合归一,固然劲至人飞,但脚手如铁,也能打得铜墙破壁!这是什么,这是阴阳,阴盛能胜阳,阳盛自然也能胜阴……锤硬能砸钉,钉硬也锥棰……姥爷练的功法不多,手上的铁沙掌、鹰抓劲儿,还有一个就是钉捶儿,这钉捶你也是从小就练的,不过比你刘爷(刘英武)还差得远,你刘爷当年那手上的功夫,一个钉捶出来,能将线线吊起的核桃砸烂,那功夫,那速度,再美的汉子,都经不住他那一钉!刘师的老师王震西先公,那一手铁沙掌,手背一摔,人满口掉牙……再说这鹰抓劲儿,这是姥爷当年在山东得的东西,那边有个沙先生,能一把从脸盆中间将一盆子水抓起来,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变魔术的,以为是用掌吸起来的,最后盆里水一倒,搪瓷盆底上五个指头窝窝,他是硬硬地扣起来的……远的不说,就你向山哥,这么多年练下来,生撕猪肉是没问题的……这些功夫你都要练,要好好练,拳法如活人,功夫才是胆,手上没功夫,和人动手就没胆了,看见个身高力大的,你推不动,拽不动,怯火不?但有你向山哥那指头上的劲儿,就不用怯火,一把抓去二两肉,抓两把你看他还来不?像黄毛王震西公同山西太极李功的比武,五指梅花掌,一个反掌要了对方满口牙,还震伤了小脑,将他一命送到了潼关,管你什么走劲化劲儿,这手像榔头,极速极快,这种劲儿怎么化?功夫不杀人,先要伤自身,这打人的功夫,就是先伤已,才伤敌的!”

康顺风点点头,其实钉捶也是他从小练的功夫,练起来也简单,先是在床上,用钉捶尖尖做俯卧撑,这主要是练拳头的整劲儿,让整个拳头骨节中的间肌肉能强壮起来,最其码能将食指的顶顶撑住。然后就是每天钉铁砂带儿,再就是见什么硬东西,就用食指关节去敲打,并不需要太大的劲儿,只要将疼痛控制在自己承受的范围之内,这是求个天长日久的功夫。

康顺风曾随胡斜子下过大荔县,刘英武先生的大弟子马俊就住在县城的老南街上,当时老人去了,和马俊开玩笑道:“你的钉捶子练得咋样了?”

马俊笑了道:“还不大行,二十一个壳壳了……”

康顺风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马俊就笑着从里间端出一个盘子,里面摆了二十一个白茧,都是从食指上练久了脱下来的。马俊的食指关节那一块,整个是白色的,和手上其他地方的皮肤都不一样。这就是高家门钉捶的功夫。

高家门顶捶的打法,有直钉,但更讲究的是弹钉,就是手腕一弹,这一弹的劲儿,要能弹断对方手背上的骨头才算功成,这样与人动手,腕口四捶一出,对方根本没法打了。所以才有好汉经不住三手卸的说法,一卸手打得手腕骨裂,或打得肘关节青肿不灵,还怎么打。

武术文明之后,内家拳迅速兴起,因为比武时基本不伤人命,都以化跌撒放比高低为主了,像内家拳师,高人高传,许多人一生比武,赢人无数,却大都是撒放,见了输赢就收手的故事。而外家拳,见一输赢,就基本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了。这是因为在武术还不文明的时候,外家拳争胜,动辄即风生死,靠的就是这些伤人命的功夫。

杀人之境和争胜之境,也是两个层面的东西。

杨家太极班猴公当年尚小架,其实在练太极法时,据传也并练了外家之功夫,所以人都说手残心狠,只不过当时门人多以太极为宗,秘不传矣。

民国时许多内家拳师,也都并练一两手外家功夫,只不过都秘不示人罢了,以至于现在许多人都以为内家劲成就能代替外家功夫,一样的伤人夺命。

康顺风和向山同人比武,其实也多不用练就的这些东西打太要害的地方,毕竟是现代社会,法制第一,比武争胜,多是打肋胸腹背,肘尺挠胫,腕肩足背这些关节之处,而真正杀人时,则是打咽、心、阴和太阳穴或小脑这些地方。

康顺风现在的功夫基本就学全乎了,下来就是融会和贯通了,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别人也指点不了,替不了,只能靠自己练和打了。

幸好向山能陪在他身边,这样两人经常动手,自然就贯通地快一些。

(四月第六章,讨月票!情节基本快铺垫完毕了,小子也准备准备,下一卷要开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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