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是宁昊吃过的时间最长的一顿饭,温馨与欢笑是饭桌上的主题,与之相比,那饭菜的美味与果汁的香甜,倒成了次要的了。
吃过午饭,几人仍旧无所事事,外面的街道上音响轰鸣,好不热闹,本应成为这嘈杂乐章一部分的芝兰KTV却延续了近些日子以来的冷清,了解内情的人自然不会来此惹麻烦,不了解情况的也不会选择一家无人光顾的场子来消费。
宁昊心中焦急却也没什么办法,杨姐等人却似乎习惯了这种局面,很是淡定的在大堂里围坐着,沏了茶水,磕着瓜子,拉着家常,好不悠闲。
看到宁昊忧心忡忡的样子,小雪笑道:“宁昊啊,别在那杵着了,快过来坐下,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的。”
宁昊看了看言笑晏晏的几人,纳闷的问道:“怎么你们不着急吗?这场子如果倒闭了,你们不也得失业?”好不容易得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宁昊可不希望接着就失业。
小雪将他拉到身边坐下,说道:“放心吧,失不了业的。”
“为什么?”宁昊话一出口,随即想到了什么:是了,场子倒闭了,他们大不了再去别的场子,光是这条街上娱乐场所就那么多家,工作应该是不难找的,所以他们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小雪瞧他脸色,似是知道他的心思,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忠心,不过你可知道我们几个跟了老板多少年了?”
宁昊被她看穿了心思,脸色一红,急忙掩饰的问道:“这我哪里知道。”
“哼哼,我们跟着老板干的时候,怕是你还没出生呢。”小雪挤眉弄眼的说道。
“切!”宁昊刚要出口反驳,随即想到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说道:“那你们岂不是从小就跟着老板了?”
“你倒还不笨!”小雪性格活泼开朗,颇有男孩子的作风,又把宁昊当了小孩子,所以也不顾忌形象,用手扳着他的肩头晃来晃去。
小雪的话打消了宁昊的顾虑,却打开了众人的回忆,几人七嘴八舌的述说着这些年的经历,倒让宁昊渐渐明白了这几个年轻人与王老板和这兰芝KTV的种种往事。
王老板名叫王芝兰,初中没上完便辍学与几个同乡来云州城闯荡,起初也像小雪他们一般是娱乐场所的打工妹,后来经过打拼拥有了自己的场子,当然创业的艰辛自是不必说了,但能从一个身无分文的打工妹混到在J城中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KTV,也称得上是一段白手起家的传奇经历了。
王芝兰也曾嫁过人,但没过几年丈夫便出车祸去世了,孩子都还没有,杨姐和小雪他们几个都是她从福利院收养来的孤儿,虽然口头上喊王芝兰老板,但心中却是把她当了自己的亲人来对待的。所以芝兰KTV即便是沦落到这般田地,其他员工早就辞职的辞职,跳槽的跳槽了,他们却依然坚守在这里,因为这里不只是他们的工作地,也是他们的家。
“这下你放心了吧,我们是不会跑的。”小雪朝宁昊挤挤眼笑道。
宁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岔开话题道:“怎么王老板还没回来?”
“老情人见面当然要多说几句啦!”小雪说道。
杨姐一瞪眼,呵斥道:“小雪别乱说话!老板与叶总虽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儿,却没有感情上的牵扯,你可不要乱嚼舌根。”
小雪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反正叶总肯定会帮忙的,再说前段时间老板不是去和*****的老板谈生意了吗,张哥到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谈的差不多了吧。”
宁昊闻言心中一动,问道:“张哥便是张经理吗?他也是老板收养的孤儿?”
“不是。”兵子忽然插话道:“人家可是老板高薪聘请来的管理人才,哪里是我们可比的。”
小雪瞅了兵子一眼,笑道:“兵子你干嘛阴阳怪气的,人家张哥哪里惹到你了?”
“哼,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咋地?”兵子虽然兀自嘴硬,眼睛却偏向一边不敢与小雪对视。
小雪正要发飙,门口忽然来了一辆奔驰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从驾驶座上快步走下来,绕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极有绅士风度的将副驾驶位子上的人让了下来,那人正是王芝兰。
屋里的年轻人除了宁昊之外都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跑到门口,嬉皮笑脸的喊道:“叶总来了啊,快进来坐坐吧。”
王芝兰似乎心情好了许多,笑骂道:“几个小兔崽子,一边凉快儿去。”然后回头对那男子道:“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开车慢点。”
叶总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样子,相貌堂堂,剑眉星目,身材并不魁梧,却有一股阳刚气息,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他先是对门口的几个年轻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王芝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就打我电话。”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宁昊眉头紧皱,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啊。
“好了,都进去吧。”王芝兰招呼大家伙儿进了大堂,当先坐在了沙发上,显然是有事情要说。
“老板,怎么样了?”杨姐给王芝兰倒了杯水,顺口问道。
“还算顺利吧。”王芝兰喝了口水,道:“从叶总那儿借了一笔钱,暂时能维持一段时间吧,唉,若不是股市大跌,也不至于资金这么紧张。”
小翠儿说道:“老板您每年光捐给福利院和老家的钱就几十万,若非如此,也不会——”
“行了!”王芝兰打断了她:“那都是应该做的,可惜如今是自身难保了,想捐也捐不成了。”
“钱是有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杨姐虽然也只有二十岁,但是这里面最大的,一向沉稳老练,关心的问题不似小雪等人那般肤浅。
“生意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慢慢想办法吧。”王芝兰叹了口气。
“老板,我有办法。”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宁昊觉着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啊,张哥回来了,张哥肯定有办法的,莫非那边都谈好了?”小雪一下子蹦了起来,显得很是高兴。边上的兵子却是瞬间拉下了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满。
“张回来了啊。”王芝兰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显然对于下属那天的表现很是不满。
“原来他就是张经理了。”宁昊打量了一番走进来的小伙子,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西装笔挺,皮鞋铮亮,还打了一条鲜红的领带,穿着打扮倒像是大公司里的白领似的。
此人未言先笑,但宁昊却总觉得这笑容有些假。“老板,*****不去就不去了吧,我这几天在那考察了一番,觉得也没啥好折腾的,没前途。”张经理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不提。
“是谈判失败了吧,亏你还跟老板拍着胸脯保证十拿九稳,日进斗金,怎么今天又自己打自己脸了?”兵子趁机冷嘲热讽。
张经理涵养极好,没有理他,只是对王芝兰道:“老板,我刚才见到叶总的车了,想必咱现在是有了周转的资金了,我倒是有个主意,能改变咱现在的局面。”
“你可别了哈,净给咱老板出馊主意,当年若不是你鼓动着老板去炒股,能赔这么多钱?”兵子继续发动攻击。
“兵子你怎么那么多话!”小雪不满的说道。
“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
“好了别吵了,小张你跟我上来说。”王芝兰上了楼,张经理也跟着走了上去。
宁昊看了看自信满满的张经理,问道:“王老板似乎对张经理很信任啊。”
“那是当然,宁昊你不知道,咱这KTV刚开始生意根本不行,是老板把张哥聘请来干经理之后,才渐渐走上了正轨,在这条街上也算小有名气的。”小雪解释道。
“哼,那怎么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了?”兵子反问道。
“这又不是张哥一个人的事情,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小雪愤愤的道。 щшш _ttκǎ n _¢ ○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杨姐急忙出来打圆场制止了他们,一伙人也无心再闲谈,便散了场各忙各的了。
宁昊跟着兵子和雷子回了二楼的宿舍,房间里有三张床,其中一张是张经理的,但他基本上不在这里住,而是在外面租了房子,宁昊便暂时占了这张床。
雷子不怎么爱说话,兵子却是个话痨,拉着宁昊东扯西扯,说的大部分是张经理的坏话,让宁昊以后离他远点,宁昊虽然不大喜欢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但他却恰好知道张经理的确对老板不怎么忠心,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一番闲谈,倒是对这芝兰KTV的运作情况和人际关系有了更深的了解。
下午,王芝兰又匆匆出去了,众人又过了半天清净无聊的生活,不过因为兵子与小雪之间的不愉快,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直到傍晚时分,王老板才与张经理返回,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
一行人进了门便直奔三楼,宁昊等人见状也跟了上去。几个陌生人不停的指指点点,看了三楼的布局更是摇头晃脑,似乎很是不满意,而张经理则在一旁不停的解说,王老板也当即表示会按照对方的意思进行整改。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这几个人便匆匆离开了,谢绝了王老板留下吃饭的邀请。
“老板,他们是干嘛的,这么拽?”小雪撇着嘴说道。
张经理笑道:“他们你都不认识?这可是J城鼎鼎大名的神风乐队!”
“啊,神风乐队?他们就是神风乐队?!果然有气场啊。”几个小姑娘顿时叽叽喳喳的叫起来,还是杨姐反应快:“老板,咱们要请他们来表演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王芝兰点点头,却不似几个小姑娘一般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