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

追随

雷克斯已经在海中航行了十五天。

下午天气很好,南半球的烈日高挂,旅途还算顺利。傍晚却突然起了暴风雨,一个巨浪打来,木筏翻覆,海中挣扎向前的男子抓紧木筏,几翻沉浮,终于还是被海涛吞噬。

被海涛吞噬的雷克斯无奈耸肩,他沉下海底,继续前游。这里是一片浅海的水下暗礁。由于海面的暴风雨,这里显得有些黯淡,却依然能够依稀分辨美丽的红色珊瑚,紫色的扇贝,以及摇曳的黄色海葵。

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天来人类男子从来没有遇到过海中的凶猛食肉鱼类,有两次依稀见到远处似乎有鲨鱼,可还不等他木筏靠近,那些家伙就比他更快的跑掉了。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沾染了大海兽独特的香味让它们害怕?雷克斯推测着,迅捷地抓了一只身旁好奇游动的小鱼,好像只有大型肉食鱼类才怕他,这些小鱼倒是非常好抓。没有办法生火,这些天他也常常跳下水抓日本菜吃。

木筏没有了,得再想办法才好,男人游累了,决定明天再思考这个问题。他爬上一块顶端接近水面的紫色大暗礁,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原本宁静的海底起了异常,大型的肉食鱼类惊慌逃窜,连带这各类小鱼也在纷纷躲避,唯有不属于海洋的男子酣睡在礁石上浑然不觉,直到被一团缓缓移来的巨大黑影笼罩。

直觉终于示警,雷克斯刷地睁开眼,瞪着出现眼前的巨大生物。

黑色的大海兽金色的眼眸闪烁着愤怒,它对着眼前的小人龇牙咧嘴,不悦地一爪子拍过来。雷克斯立在原地,在爪子靠近的一刹那向上急掠,跳上了利爪。

海兽另一爪也拍过来,雷克斯故伎重施,跳上了另外一爪。

海兽似乎觉得很有趣,两只利爪左拍拍右拍拍,看小人跳来跳去,愤怒的眼光化作单纯高兴,乐此不疲。

海兽玩得高兴,可苦了雷克斯。虽然现在他游泳的技术比鱼还好,无奈水下动作阻力大,耗力多,他跟海兽的力气可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折腾一阵,终于“啪”地一声,被海兽拍了个正中红心。

海兽凑近脑袋,小心翼翼的观看这个被拍到海礁上贴壁的男人,看他一动不动,金色的眼眸流露出担忧,巨大的脑袋越凑越近,最后张开大嘴,伸舌想要把男人扫进嘴里。等它把他吐出来的时候应该就没事了。

不待舌头靠近,雷克斯突然越起,跳上了海兽的凑近的鼻梁,三跳两跳,窜上海兽头顶,胜利攻占敌军制高点,对着脚下的兽头拳打脚踢,该死的家伙,居然想再吃他。

浅礁□□的海兽站直身体,顶着满头包从水下升了出来,它低低的呜咽两声,金光闪闪的眼睛满是委屈。

雷克斯抓抓脑袋,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找到自己的,不过看在它追了这么远的份上,就原谅它一次对他的大不敬。转而轻轻的揉揉兽头:“大家伙,我要回陆地去了。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海兽只是顶着雷克斯东张西望。

苦笑,海兽虽然聪明,毕竟是动物,自己居然对它讲起话来。雷克斯摇摇头,碰一声跳下海水,继续朝太阳升起的方向游去,那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游了一阵,回头张望,雷克斯发觉海兽没有跟来,不由得一阵失望,旋即又劝说自己,大自然的神秘生灵本来就不应该和人类接触,男人甩甩头,抛掉不该有的想法继续前游。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潮汐声,海兽速度迅猛地冲击而来,将前方的人类高高顶上立在半空的头顶,高昂着脑袋兴高采烈的嘶鸣两声,风驰电掣的向东北方向游去!

这简直就是火箭版的泰坦尼克!雷克斯目瞪口呆,坐在兽头上,直觉两耳风声呼啸,波涛倒退,一派乘风破浪的势头!原定一月的旅途,只用了三天,大海兽就载着人类从南半球的群岛来到北半球的中纬度地区,当月亮爬上半空,雷克斯终于看到了美洲大陆的海岸线,灯光闪烁下,他居然看到了旧金山那著名的跨海大桥!

老天!终于到了!他出海去玩,居然阴沟翻船,经历简直匪夷所思,这番归来也算得上绝境逢生。一种久违了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虽然还不至于热泪盈眶,到有一股重回人世的激动。雷克斯拍拍海兽的头,跳下水,感激的拍拍海兽的身体:“这里已经是人类的地方了,你来到这里,被人类发现就惨了,还是趁着夜色快走吧。”言罢,朝海岸游去。

身后传来海兽呜咽的低鸣,野兽的直觉告诉它,前方不能再去,可又忍不住想向前跟随。人类回首一望,海兽立在原地,酷到极点的黑色鳞甲在远处灯火的映射下,反射着幽光,巨大的嘴巴委屈的瘪着,大大眼中全是不舍。男人叹口气,无奈的回游,摸摸它的大爪子,劝到:“听话,大海才是你的家,以后我会去小岛找你玩的。”

海兽用头拱拱雷克斯,示意他爬上来,男人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朝西海岸游去。那巨大的海兽失望的低下头,人类越游越远,它挫败的将头埋进海水中,发出次生波的低频震动着海水。

雷克斯自然听不到这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呼唤,他游了一会儿,终于到了近海,选择了一块记忆中的无人沙滩上岸,这个做了将近一月野人的男子不但头发胡子已经长长,而且赤身裸体,实在不敢光明正大的跑到人多的地方。

他上岸的地方是一片海滨浴场,夜晚已经关门,冷寂的沙滩上还留着人们白天游乐的痕迹。劫后逢生的男人熟门熟路的摸到海边售货小木亭,摸到条泳裤,凑合着好见人。

此刻,他最应该做的,就是给洛杉矶总部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人。然而雷克斯却走到水边,眺望海面,脑中浮现的是那一双金色美丽的眼睛。童话中的人鱼公主救了王子,来到人类的世界却心碎而死,童话尚且如此,在这样一个血腥现实的世界,这只救了自己的海兽如果被人类发现,即便自己全力保护,它最多也落得个研究参观的下场。

海洋的孩子,还是属于海洋,自由自在的生活比较好。

雷克斯躺在沙滩上,听着这些日子相伴的海水潮汐起伏,一声一声的拍打着岸,仿佛听到海兽不舍的呼唤。他仰望头顶,都市的星空是那样暗淡,想到南半球星空中的繁星,只能深深的无力叹息。

就这样在海边待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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