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见到你们,守卫先生。”亚历克斯不自觉地说这话,他从来都有这个习惯,因为他觉得这样可以帮他减少一点压力,或者说紧张感。
遗憾的是,对面的石像依然是石像,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听得“咔嚓咔嚓”的声响,亚历克斯面前的石像们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向着亚历克斯走过去。
“有话好好说。”亚历克斯平举着魔杖,他知道这些话一点用都没有,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说出来。
直指前方,口诵魔咒!
“除你武器!”
红色的光,像是狂风暴雨下疯涨的河水,猛烈地冲击着大坝,最终从那个破碎的缺口倾泻而出。像是奔腾的骏马,终于挣脱了嚼头的束缚;又像是同归于尽的死士,向着前方一往无前的冲锋。
原本极其安静的地下密室,现在却想起了一声浑厚的狮子的吼声,仿佛这里并不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地下密室,而是广阔无垠的草原。原始的吼声,总是会带来一些威慑力,不管什么人,在这种恐怖的吼声下,总会顿一顿,不过总会有例外。
因为他们不是人。
原本让人以为会沉默到世界末日的大理石雕像,那些惨白的躯体,却突然动了起来,动作自然极了,你绝对会怀疑这些惨白的石膏,只是涂在表层的装饰,下面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只见手握长剑的箭头人物猛的后退,就像精密的齿轮一样,那个用拳头捶着盾牌的石像,双手突然猛的抓住自己盾牌的边沿,大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放下盾牌,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那到红色魔咒的到来。
“嘭!”
红光里突然伸出一只矫健的狮爪,撞击在了大理石的盾牌上。
纹丝不动。
“砰!”
“砰!砰!!”
“砰!砰!!砰!!!”
强健的前肢,锋利的爪牙,在飘散在空中的鬃毛,引导着矫健而有力的身躯,整个向着面前的障碍扑去,魔咒幻化的雄狮,和这些大理石雕像一样,不知疼痛,只知向前。
中世纪骑士对决也不过如此,木制的长枪击在对手的盾牌上,激起大片大片的碎片。只是这次,长矛变成了红色的雄狮,而盾牌也不是随着马匹而上上下晃动,它就在那里,毫不畏惧。
这一刻,原本一层不染的地下室,烟尘,扬起,漫天,惨白。
亚历克斯不得不眯起自己的眼镜,好看的更仔细一些。因为这烟尘是如此的大,似乎已完全遮蔽了这个地下密室。
风,亚历克斯突然听到风的声音,没有原由,他就是听到了。
风,在向两旁快速的逃逸,若有若无的嘶嘶声,在亚历克斯听来,像极了风恐惧的低吟。
“盔甲护身!”亚历克斯想也没有想,魔杖立刻指向自己。
从天而降,透明的盔甲就这样套在了亚历克斯的身上,流线型的盔甲造型,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是一件多么好的艺术品,但是他又棱角分明,让人感受到一股骨子里的血的冲动。
矛盾,就向亚历克斯身前的烟雾一样。大理石飘散在空中,本来应该是轻薄的,现在却像是海水一样,翻滚着,迅速的向着两边散开。
象牙色,细长。
这是亚历克斯的第一个念头。
快!很快!
亚历克斯吃惊的看着向着自己飞速刺来的刺剑。原本透明的盔甲,突然变成了玻璃一样,从亚历克斯的身前浮现出来,玻璃一样的质感,没有人能够相信这样一块薄薄的盔甲,可以抵挡住拿到快速的刺击。
一点。
细长的剑身停在了亚历克斯的身前,一个乳白色的点,出现在了亚历克斯变出的盔甲的上面,直接连接着另一端的细剑。就好像一块钢化玻璃,上面被子弹硬生生的凿出一个白色的痕迹,而不幸的是这颗子弹正在继续的前进。
咔嚓咔嚓……
细纹以那个白色的圆点为中心,一点一点,慢慢的,却坚定的向着四周扩散,原本透明的盔甲,现在却像一个布满裂痕的瓷片,让人忍不住想到,在下一秒,这块瓷片就会碎成无数块。
手,没有一丝抖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雕像,或者说他本来就是雕像。象牙色的大理石凿出的手,上面握着大理石凿出的细剑,正慢慢一点点的向着亚历克斯逼近。原本布满裂痕的盔甲,现在却像是糖稀一样,包裹在那个剑的顶端,一点点向里凹陷着。
亚历克斯微微的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石像。原本漫天的灰尘正渐渐地消散,慢慢的消褪着,露出那个雕像的面容,剑眉入目,神采异常,无比鲜活的面容,让亚历克斯不自觉地认为,也许他真的不仅仅是一个石雕像,但是这个雕像却没有一点点的表情。
但是亚历克斯却一点也不担心,他对自己的魔力有信心。
剑身还在一点点的前进,只是速度却慢了下来。空中好像突兀的出现无数的丝线,一道又一道的捆绑在剑身上,让它的速度越来越慢,又或者,亚历克斯面前的这个雕像,也许力气已经到了尽头,但是不管怎么说。
剑停了下来。
手依旧没有动,也许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块雕像,但是剑不应该是,无论什么剑,都该有着韧性,而不是一块削尖的大理石。
“叮”。
清脆,短暂,就像是风铃在风中,一次轻轻地撞击。
一道细小的细缝,就像是初春第一缕探出头的嫩芽,渺小,却又是那么显眼地出现了,出现在象牙色的剑身上。细缝,就像是迎着春风的幼苗,疯长着,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个剑身。
“嘭”的一声闷响,原本坚硬的大理石细剑,现在却像是一个被铁锤敲碎的玻璃,淅淅沥沥的掉落了一地。
亚历克斯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只是握着魔杖的右手,迅速的上扬,直指着前方。
魔咒,红色的魔咒,象风一样,追着那个迅速向烟尘后面退去的身影,直直的,永不回头,直到迷雾的深处。
你听过钟声吗?
那种在深山里,弥漫着烟雾的高山上,一声嗡嗡的钟声,缓慢的,步履蹒跚的,永不停歇的,回荡着,扫荡着,清空着,直到看见那片蓝色的天空。
这一切,就像亚历克斯现在看到的一样。遍布整个地下室的烟尘,像是一块紧绷的帘子,被亚历克斯锋利的魔咒划开一道大大的口子,露出藏在帘子后面的真容。
嗡的一声。
龟裂的盾牌,静静地,竖立在亚历克斯的眼前,然后,缓慢的,像是风化了一样,被一阵风带起,变成无数个碎片,飘散亚历克斯的眼前。
在亚历克斯的面前,有拿着断剑的骑士,有半跪在地上的持盾卫士,有缓慢的移步上前的双手剑士,也有着拄着巨剑,向亚历克斯投向冷冷的目光的骑士。
“一共有……十三个骑士,”亚历克斯轻轻地说道,魔杖缓缓地举起“来吧。”
没有回应,他们只是石像,他们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