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李催的难兄难弟郭汜在东面,却比他幸运了许多。不仅追上了献帝,而且遇上的张绣这个叛逆不过区区两千多人马。
虽然同样与李催一般都是伤疲之兵,但他麾下数目对比下来却张绣足足四倍。何况典韦是突然发动突袭,以至于李催猝不及防没有抵挡之力。郭汜这边,局势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郭汜自然不会傻到去与张绣阵前搦战,也根本不给张绣抢先求战的机会,军令一下,麾下前军数千兵马,便一窝蜂呼啸上前。
张绣暗骂了一声,也只能硬着头皮挺枪鼓舞众军士死死抵挡,奈何他麾下兵马大多步兵,被敌军一层冲杀上来,且是硬生生便纠缠起来。加之郭汜本来便无意与他硬拼,全军上来便分开半月,将他围困。现在郭汜手中最精贵的除了献帝便是这些兵员了,他可不愿意再损伤太多。
而张绣本意是借第一波敌军混乱之际,率领帐下骁勇之骑,生生冲突杀向郭汜中军,擒贼先擒王。哪知道郭汜根本就不打算和他硬撼,以至于积攒的气力初来便被一层层兵网给卸掉了,反而落身阵局不得脱身。
郭汜分明便是对他武艺多有忌惮,前军围困纠缠,而中军更是守得水泄不通,前面数千兵马虽少,却成层层围堵之势,以至于张绣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在乱军中与敌军小兵浪费体力。
郭汜在后阵中,看张绣领着两千人马混战动弹不得,而两军之中,显然也没有多少空隙给他张绣冲杀。等着后军源源不断的到来,郭汜嘲弄得哈哈大笑一声,“张绣小儿不过区区蛮夫,只知逞匹夫之勇,如今我大军围困。且看他还能如何大展神威?”
“将军英明!”身边众将当即拍来响亮马屁。
郭汜看着前军乱局中左右冲突不得的张绣,这才冷冷一笑,喝道,“王方!”
“末将在!”闻得郭汜发令,一员裨将闪出身来,抱兵应道。
“你且引两千兵马绕过前军。追赶皇帝!莫要让他们逃脱!”郭汜眼睛看着献帝逃窜的方向,当即道。
王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这般轻松又是大功一件让他去做,当然心中是万分欢喜,“末将尊令!”
王方当即点了两千马步。一扬长枪喝令道,“随我来!”
张绣便见郭汜中军分出一流,分明便是要绕过他,向献帝追赶,脸上大惊,舞起枪花乱跳,挑死周围三个贼兵,大喝一声,“郭汜无胆鼠辈,张绣在此。却往哪走!?”
张绣心中一急,环顾左右又道,“众将随我冲突向北,勿让贼军过去!”
郭汜听得张绣之言,扬鞭大笑,“张绣小儿,如今你自顾不暇,且等我迎回圣驾再来擒你!”
眼看张绣怒火飙升,杀意越胜。在乱阵中分明便是要做强硬冲击,看他架势便是要集结兵马硬往北面冲击。郭汜神色一变,只见张绣奋起武勇,北面围困显然越见薄弱,又大声喝道,“李蒙!速引一千兵马,填补北路缺口,务必拖缠张绣!”
“喏!”郭汜身后当即闪出一将,大声回应。当即便提刀领了兵马向战阵北口冲奔上前。
张绣亲自领了后阵兵马集中力量意欲击破一点,挡路敌兵莫不是一枪致命,尸身倒地,眼看前面便要打通去路,却又见一彪兵马横杀出来,挡在前头,不由心中大恨。
本来就快要被撕裂的缺口。又经过了李蒙填补。成了缓缓愈合之状。
张绣看了远处郭汜中军,眼中几乎都快跳出火舌。而回顾身后。自己所领两千兵马依旧在奋力招架,毕竟郭汜兵马体力并不充盈,现在也只能围困他,而不能杀败。
眼看王方两千人马便已经绕过前军战阵向献帝追赶而去,张绣额头终于冒出一丝汗水。事实上,现在要冲突出去并不是不可能,但郭汜是铁了心要纠缠自己,一但用尽全力突围,必然也会遭受到敌军全力压制。除非自己能够冒着伤亡惨重的代价,才能冲出郭汜下来的包围圈,可就算跳出这口圈子,去追赶王方,后背不是就这样卖给郭汜刀前了?恐怕不仅挡不了王方追兵,自己也得交代在这里了。
张绣脑中急转,既然郭汜难吃下自己这彪兵马,而自己又不可能跳出圈子,那也只能就这样尽量缠住郭汜大股部队。
事到如今,他却也是已经尽力而为了,只期望后面献帝车架能够逃出生天。一但献帝重新被郭汜所掳,便只能放弃护送献帝的责任而领兵强行突围逃走了。
张绣心中叹息,不知道郭汜李催竟然如此疯狂,完全韩遂马腾就近在咫尺,赫然领了一半兵马前来追击。
心中冷笑一声,对远处那得意洋洋地郭汜充满了鄙夷,依照他这般来看,恐怕李催也出动了差不多等量的军力前去向北追击了吧。献帝固然重要,但长安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一但长安有失,就算能抢夺献帝在手,又有什么作用?不过只是给大诸侯渔人得利罢了……
想到此处,张绣不禁看了看东面渭南方向,心中微微疑惑,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在怎么卫宁的兵马也该到了,为何却迟迟不见踪迹?
却说蔡邕领着张绣分出的五百人马护送献帝惶恐东逃,郭汜已经追来,若再不撒开脚丫,等到张绣抵挡不住,就为时晚矣。
到了此时此刻,一干文武大臣即便再体力不支,也不得不强大精神,即便双脚早已经麻木失去了气力,也不敢停留歇息。毕竟郭汜李催凶名在外,连皇帝也敢欺凌,那他们这些暗中动手动脚,抢救皇帝地仕宦被郭汜拿下,必然是小命难保。
很难想象这么一群平日里出门都不愿步行,只做马车赶路的高官贵胄,在生命的威胁下,竟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潜力。一个个满肚肥肠的贵族男女,赫然撒开脚丫丝毫不逊于张绣调拨地那五百兵丁。
可这骤然爆发的潜力终究还有尽时,蔡邕有马,而献帝有车,心中只有焦急,却不知道艰苦劳累,而大批大批的朝廷官员终于累得难动分毫。有不少人气喘吁吁,索性便就这样躺倒路上,不愿再走半步了。
蔡邕见了,心中越发焦急,只来回相劝,让众人加紧赶路,不要迟歇。
倘若蔡邕不劝还好,正是他焦急催促,反而激起了所有人心中怨怒。生死存亡关头,便能见个人反应了,不少人在体力透支,脑袋一片浑浑噩噩的情况下,终于冒出了不该有的执念。什么献帝,什么追兵,在身体累如死狗一般,还能顾得了多少?在没有大刀架在脖子上,总是会生出那么一丝侥幸,一部分人便是想着另肯就这样躺在地上,被追兵抓住也好过徒步逃命,一部分人后悔连连,不该听从蔡邕怂恿,去救什么皇帝,更有部分人对蔡邕恼恨不已,心中更生出了便将献帝抢下送于郭汜的念头。
终究来说,这些人心中都是一个共识,若不是他蔡邕朱隽上蹿下跳,他们又如何会这般落魄?
蔡邕毕竟没有将血诏的事情告诉所有大臣,而这些人只能看到郭汜追兵穷凶恶极,却不知道倘若能咬紧牙关,坚持片刻,说不定,便是柳暗花明。
暗中已经起了一小股潮流,不少人暗中已经有了交头接耳。
事实上,这支护送献帝的兵马,五百人来自张绣,而还有大约四百私兵是出自各家仕宦。
他们已经厌倦了这样亡命奔逃,昔日跟随蔡邕,不过是为了博取那点忠心耿耿名垂青史的名头,当然一但能够救出献帝,他们这些护驾有功的大臣,自然以为将是前程似锦……事实上包括蔡邕在内,都不曾能够真正看清,这个时代,大汉从董卓入京开始,便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追根究底,享受了荣华富贵,人地贪恋在受到外力的压迫,这个糜烂了的大汉王朝,到底还能有多少忠良之士?
当蔡邕一个一个劝解,让他们打起精神来继续赶路的时候。终于,以一批大臣牵头开始,数百私兵死士在主人们的喝令下,将冰寒的刀兵,指向了献帝的车架。
蔡邕看着那反叛的群臣……脸色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