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俊很想很想杀进屠各领地,然后血洗之,不过他最终放弃了,一者屠各族居地在并州,两千石行不得出界,何况是跨州。二者屠各人定然堤防着他,冒然冲进去恐怕讨不了好,再就是北地郡一大堆善后事等着他这个主心骨处理。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打不起仗了,因为朝廷绝对不会支持他进讨屠各族,单靠一郡之力根本无法维持数万大军远征。
盖俊只能忍着,他前世读过曾国藩传纪,常为其软弱感到愤怒感到不值,以他的实力早就可以割据一方,偏偏甘为清廷走狗,任其摆‘弄’。这位清末名臣有句名言,叫打碎牙和血吞,盖俊对此不屑一顾,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牙碎了也要喷对方一脸血,岂能忍气吞声。没想到有一日他也要打碎牙和血吞,真是讽刺啊
盖俊返回时已是年末,即将迎来中平四年(公元187年),低声念叨着还有两年。归来的次日,郭锐醒了,医匠险些喜极而泣,他不用陪葬了,第一时间告知盖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盖俊到来时郭锐弟妹正陪着他说话。盖俊每次看到他们三人都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原因很简单,三人同母不同父,郭锐是汉羌‘混’血,脸孔窄长,鼻如鹰喙,弟妹则是完完全全的汉人,其妹娇小可爱,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类型的少‘女’,很有几分小‘迷’人。据说,是据说,庞德看上她了,正变着法讨好郭锐,他这次死里逃生,多亏了庞德,相信郭锐是乐于见到两人在一起的。
庞德这小子亲斩鲜卑大王和连,依他的功劳,拜个两千石,封个侯爵不难,就是他的年纪太小了,过年才十七,不知朝廷会不会为他开个先例。他若拜为校尉,绝对能把董卓麾下一帮征战十年数十年还是司马的人气疯。
与庞德拿不准不同,张绣这次升为两千石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盖俊在泥水河畔呆了七八日,正旦当日回到治所富平,因为年关将近,为了让失去亲人的百姓过个好年,足足搬空了府库,最后穷到连吏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吏员们多是豪族出身,不缺那点米俸,纷纷表示愿意为本朝贡献一份微不足道的心意。这个本朝指的不是朝廷,而是北地郡。一郡上下除长史外皆是太守自行招募的吏,他们视太守为君,视郡为国,可想而知汉代太守权柄之重。
盖俊这边忙着北地郡善后事宜,突然接到一封信,一封关于汉阳郡的信。
“咚咚……”
“呜呜……呜呜呜……”
牛皮大鼓与号角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深邃辽阔的凉州大地。
傅燮以手扶着城墙,目光不泛一丝涟漪的望着城外无边无涯的叛军。
黄忠、胡封皆立于傅燮身后,凉州六郡大军受到叛军偷袭,两人带领三千余残军退入汉阳郡,太尉张温严令所部协助汉阳太守傅燮防御金城叛军,不得回北地郡。两人正有此意,他们可不愿灰溜溜的回去。
胡封轻声道:“傅汉阳,不出意外,今日冀县就要破了,何苦与城共亡,还是随我们走吧。”胡封和傅燮都是北地人,又曾于黄巾起义时并肩作战,谈不上‘交’情,却也并不陌生。
“胡司马的好意仆心领了。”
眼见傅燮摇头拒绝,其子傅干急了,道:“国家昏‘乱’,遂使大人不容于朝堂。今天下皆叛,而兵不足以自守,何不就此返家,见有道而辅之,以济天下。”傅燮身长八尺,傅干很好的继承了父亲的身体条件,年十三就已长到六尺冒头,容貌俊朗,风仪颇佳。
黄忠胡封面面相觑,这话实在大逆不道,竟然出自一个孩子之口,说出去谁信?
傅燮抚‘摸’着儿子消瘦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别成,你知为父秉‘性’,何必开口。所谓‘圣达节,次守节’。??殷纣之暴,伯夷不食周粟而死,仲尼称其贤。今朝廷未过殷纣,吾岂能不如伯夷?你才智甚高,勉之勉之。”
傅干知父死志甚坚,泪如雨下,哽咽不能言。
傅燮扭头对胡封道:“胡司马,吾子便‘交’与你了。”
胡封肃容道:“傅汉阳放心。”
金城叛军再次发起一轮进攻,不等攻到城下,傅燮率兵千人出南城‘门’,叛军没想到对方敢出来,应对不足,一触而溃,傅燮冲杀到韩遂帅旗前被上万大军团团围住。
韩遂遥望傅燮高大的身躯,慨然而叹,傅燮文武双全,是西疆一等一的人物,他神‘交’久矣,围攻汉阳以来,数派人劝降,傅燮心坚如铁,不为所动,奈何奈何
黄衍提声道:“大兄,当今国主昏庸,你为此而死,值否?”
傅燮提着环首刀大喝道:“食禄尽忠,人臣之本分也。多说无益,谁来取我傅燮项上人头?”
叛军闻言皆不敢动,非怕,而是敬。
傅燮仰头朗笑数声,直扑韩遂,叛军不得不战,傅燮身中十余刀,犹然死战,最终力竭而亡。随傅燮出城者千余人,无一退缩,全数战死。
韩遂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行到傅燮身前,脸上满是惋惜之‘色’。城东方忽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部将麴胜豁然‘色’变道:“不好,必是北地兵选择突围了。”
听到“北地兵”三个字,韩遂脸‘色’不由一沉,那一夜突袭凉州六郡数万大军,击杀凉州刺史耿鄙堪称完胜,伤亡屈指可数,却在区区数千北地兵身上吃了大亏,大将阎和、马玩接连战死,损兵近万。这且不算,本来汉阳兵力空虚,正是一战而下时,偏偏北地兵又进驻冀县,挡住大军数月之久。就因为这支大军,使得他不能一鼓作气进兵右扶风,韩遂每每想起,就觉得心口疼,喝道:“追,一定要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逃离汉阳。”
麴胜应一声诺,将万骑疾速赶往城东,等他到来,北地兵早就突围了,麴胜怒火中烧,沿途追去。他之所以这么愤怒皆因当晚他便是金城叛军一方的援兵,两万余众竟然拦不住黄忠等人,更令人气愤的是,黄忠本破围而走,却为救部下复突其阵,攻杀马玩,把人救走。赤luo‘裸’的打脸行为,麴胜到现在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麴胜翻越渭水一连追出上百里,人倒是追上了,可他却不敢打了,无他,北地兵有援军,粗粗估计一下,约在两万。若是其他汉军,便是董腹便亲至,麴胜也敢和对方掰掰手腕,都是一个脑袋四条‘腿’,谁怕谁?可盖俊军不同,盖俊军那可是天下无敌的象征,以前麴胜对此传言嗤之以鼻,直到碰上黄忠方信了……
盖胤从黄忠口里得悉傅燮战死的消息,遗憾地摇摇头,来时小族叔一再说,要保住傅燮‘性’命,当时自己拍着‘胸’脯答应,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胡封介绍道:“这是傅汉阳之子。”
盖胤目视傅干,温言勉励,而后哑声问道:“陈彪呢?”当日得知老部下战死,盖胤险些泪洒衣襟,整整一日提不起‘精’神。
胡封眼珠一红,回道:“埋在陇西了。”
“为何不将他火化带回?”
胡封双手盖住眼睛道:“他娘的黄巾起义那会儿,盖‘射’虎下令焚尸,这厮看着成堆成堆的人化成灰,便熊了,总是嘀咕死哪埋哪,可千万别把他烧了。当时我们还笑话他死都不怕,还怕烧……”
盖胤对着胡封心窝轻轻给了一拳,说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打进陇西。”
胡封擦了擦眼睛,笑道:“我要亲自砍下韩遂的狗头。走吧,回家。”
关羽摇摇头道:“回家?叛军未必肯放我们走啊。”
胡封怒极而笑道:“他这万把人还要和咱们比划比划不成?找死”
盖胤道:“韩遂多半会想试试。走,先撤退,对方如果追上来就给他狠狠来一下,作为对韩遂的警告。”
汉军一动,麴胜不得不硬着头皮开战,打了一个时辰,麴胜实在承受不住巨大伤亡,率军急退,不过却不走远,吊在汉军身后,一旦汉军加快行军,他便会再次扑来。
韩遂率五万骑到来时,麴胜部只剩下四千余人不满五千,他自己也被关羽砍了一刀,若非护卫拼死营救,他十有八九就‘交’代了。
面对韩遂五万余大军,盖胤丝毫不惧,他知道不打一仗绝难顺利离开汉阳,两万将士摆开阵势,正面迎战。
双方自日落一直打到深夜,‘激’战数个时辰,盖胤、关羽、黄忠三人一度率‘精’兵突至韩遂面前,差点就把这位“西凉王”斩首,韩遂吓出一身冷汗,又听说阵亡人数超过万人,顿时一惊,消灭盖胤部,他五万多骑能剩下多少?急忙吹响停战的号角声。盖胤部阵亡四千,伤了三千,损失重大,同样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掉头消失在夜幕中。
韩遂目光沉凝的直视漆黑深处,叹道:“真是一支雄军呐”
“盖‘射’虎名不虚传。希望他能老老实实呆在北地。”李相如说道:“大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动不动安定?”
韩遂摇头道:“不能动安定,一动安定,就要和盖‘射’虎的北地郡接壤了。”
“入右扶风?”
“让大家安心过个好年吧,明年,我们再入右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