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就在苍龙州的地面之上,又非之前的盘神境,慈悲小和尚以地始境之神,催动云佛印,从东海之滨到龙脊山山脉,不过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
不过,两人赶到时,也确实天黑了。
站在龙脊山的上空,俯瞰全貌,除了一丝还未散尽的阴森,之前的怨气冲天消失不见。
萧九歌仔细观察了许久,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龙脊山的地面之上,蹲下身子,轻轻地用手触摸着晚上凉凉的地面,感受着山脉的波动,他以寻灵诀去把握这里的跳动,去感受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慈悲小和尚盘膝坐在云佛印之上,高高地,在云层内,闭眼休息,但其实,他的所有神识都跟着萧九歌而动。
除了元力紊乱,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除此之外,便毫无半点有用的信息,萧九歌也不难过,本就只是一种秘术,也不指望太多,又不是时光倒流,焉能事无巨细,全部知道?
只是,有些事情不合常理,就算平定了此处之乱,但总该有军队留守于此,但他却没有发现任何大唐兵士的痕迹。
事有反常。
萧九歌以明悟之境,与天地联系十分紧密,慢慢闭上眼睛,清心静气,缓缓以自身与天地相合,渐渐与龙脊山融为一体。
萧九歌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之前的征战,只是治标不治本,这里怨气冲天的真正原因是龙脊山出了问题,龙脊山乃苍龙州龙脉,但是龙脉染污,正气不再。
他心中悄然叹息,没有枯族留下的痕迹,那只能说明是人族所做之事。
萧九歌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唐兵士也肯定发现了龙脊山之变,才在平定无数冤鬼后,撤离出去,但龙脊山的变化是否和东王府有关,还有丹心宗的逍遥峰?若是,为何,这么长时间,人君东方玉却没有半点动作?
漫步在龙脊山脉之中,萧九歌甚至能感受得到从龙脊山内部传来的悲凉,那是龙脊山的苦痛,它本为镇压枯族而存,现在却被他帮助的人算计,怎会不哀伤?
一座山有了情绪,有了生命?
是因为无数人族的祭祀和信仰,还是苍龙州这条龙根本还活着?
他在下面走,慈悲小和尚的云佛印始终在空中跟着。
小和尚也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低语道:“龙脊山脉传闻中是苍龙之脊所化,浩大正气,刚正无比,然而现在,却古怪重重,竟然染上了黑暗,无数年来镇压枯族都未曾有变故,不知如今又怎会如此?”
萧九歌换了个方向,向着侧面,出了龙脊山,一步跨入空中,上了云佛印,看着慈悲小和尚道:“此去,不知会涉及什么,甚至会涉及到朝堂之争,小和尚,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
他是为小和尚考虑,此间之变,若是深查下去,想必会和东王府有关,到时涉及得便是朝堂之争。
朝堂之争,动辄便要分生死,他不想让慈悲小和尚一个基本上与世无争的少年给卷进来。
慈悲小和尚笑了笑道:“小僧还从不曾见过朝堂之争,此番正好,跟着你见识见识。”
见他如是说,又想到慈悲小和尚以地始境修为,若想走,当今修行界想要拦下他,还要费许多力气,便也不再坚持。
他不再蹭慈悲小和尚的云佛印,而是独自行走,向着龙首城的方向飞去。
皓月当空,慈悲小和尚驾着云佛印在后面狂追,如两道流星在虚空之中划过,留下闪耀的光芒。
入了龙首城,走不多远,去了之前,曾经自己住过的客栈,萧九歌苦笑,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碰见了那时出来龙首城时,遇见的东王之女,蝶雨郡主。
他本想转身就走,但是却还是被蝶雨郡主看见了,冷笑道:“还真是冤家路窄,护卫,给我拦住他。”
七八个护卫齐齐上前,拦住了萧九歌的去路。
萧九歌干脆不走了,潇洒回头,坐在了蝶雨郡主前面,笑眯眯地问道:“郡主有何事?”
蝶雨郡主看着萧九歌那张英俊的脸颊,恨不得上去给撕个稀巴烂,咬牙切齿地道:“当时,你杀了柳叔叔,后又杀了柳哥哥,竟然还敢踏入苍龙州,你真是太嚣张了,今时今日,因果循环,让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九歌食指很有节奏地敲打着黄花梨木的桌面,好整以暇地道:“这么长时间过去,郡主竟然不知道我的身份?就算如此,也从未反省过自己错在哪里?”
蝶雨郡主恨声道:“本郡主有什么错?”
萧九歌笑道:“他们都因你而死,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内疚吗?”
蝶雨郡主低沉地道:“所以,我要你死,要你为他们陪葬。”
萧九歌又笑了笑,说道:“郡主,你又错了,当时你就不了解我,现在更不了解我,你以为,凭借这几个乌合之众,就可以拦得住我?”
蝶雨郡主发出一声凄厉地大笑,傲然道:“混账东西,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知道这几个护卫都是什么实力吗?一线境的实力,就算是丹心宗,也不可能随时拿出这么多一线境给人做护卫的。”
萧九歌笑嘻嘻地问道:“用阴诡手段进入的一线境,不过是人工制造的而已,很厉害吗?何况,就算是真正的一线境,在本座眼中,也不过是一群稍微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他眼睛瞥向蝶雨郡主身后的那个护卫,淡淡地道:“告诉你那位坐井观天的郡主,你们有没有把握胜过我?”
蝶雨郡主微微转头,眼神余光看向那个护卫,那个护卫一头白发,面容苍老,似乎比较稳重,在她的耳旁轻声说了两句。
蝶雨郡主,看了看萧九歌,又把目光转向客栈之外,那个静静站立的僧人,问道:“高僧可杀生?”
慈悲小和尚微笑道:“小僧要想一想。”
蝶雨郡主皱了皱眉道:“无数年来,僧道不现于世间,高僧不知何故,要走这红尘之水?”
慈悲小和尚摇头道:“非是要走这红尘之水,而是这红尘之水淹了小僧,不得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