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印尼军的北亚齐县城驻军土崩瓦解,残兵逃回棉兰城。
棉兰城之战,就此打响……
“我从空中可以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看到腐物在棉兰城这个巨大的尸体上蠕动蔓延,一间房屋一间房屋、一个坑道一个坑道,穿着各种制服的官兵在搜寻、摧毁、杀敌。
凄绝人寰的战斗结束了,而消亡则刚刚苏醒,每一幢建筑,每一个生物都遭到了空前彻底的毁灭。
死亡的波涛冲刷洗礼着这座古城,拍打着城北、城西的墙垣,棉兰看起来死了。”
在1959年那个炎热、血腥的夏秋之交,南华联邦空军的飞行员赖文思中校驾驶侦察机飞临棉兰城上空,在拍下照片的同时,也给后人留下棉兰之战的真实描述。
棉兰,曾经十分繁华,充满生机,它是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第一大城市,北苏门答腊省首府。
位于苏门答腊岛东北部日里河畔,棉兰市由瓜哇人、马来人、华人等民族组成,其中华人占19%以上,大多数人从事工商贸易。
1959年6月30日,枕戈待旦的雇佣军--南华联邦派出人员担任指挥官的一个海军陆战队旅的先头营,在营长王辉中校,副营长张勇军中校的率领下,揭开了对苏门答腊岛战略进攻的序幕。
守卫棉兰城的是印尼军第6装甲师和第11机械化步兵师的残部,指挥官是巴拉莫诺上校。
此时此刻,棉兰城的印尼守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6000多人的印尼残部已经得到消息,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外援。
向北的一侧,已经被亚齐国民军第一师占领,本来成犄角之势的附近勿拉湾和民礼县城的印尼军正在与亚齐国民军第二师血战,自顾不暇。
南华历史学者章东磐在《父亲的战争—-苏门答腊独立调查笔记》中有这样一段惟妙惟肖的话:“困守棉兰的印尼军确是瓮中之鳖,但瓮里的王八不是到嘴的肉,要把王八整死或者弄出来,是危险活儿,喜欢吃甲鱼的人都知道,那东西咬人不松嘴。”
不能不说善于逃命的巴拉莫诺上校战术水平确有其独到之处,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胜算不多的险境下,竟能把手中的6000多兵将部署得头头是道,并未孤注一掷地屯兵孤城,而是尽可能地向城外拓展阵地,梯次设防,给我攻城部队构成严峻挑战。
翻开尘封已久的档案,不难发现,扫清棉兰城外的印尼军据点,就令南华联邦共和国的攻击部队伤透了脑筋。
1959年7月31日出版的战时宣传丛刊《文摘月报》,载有一篇发自那里前线的报道,题为《龙蟠虎踞的棉兰——一个北苏门答腊的锁钥》。
文章这样写道--至于棉兰城,形势也不是非常险要,但遍地的种植园环抱作马蹄形,互为犄角,实际上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
同期杂志另一篇报道,是《血肉换来的棉兰胜利》写道--7月初,我军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相继攻克外围二十多个种植园,于是棉兰城的藩篱尽失。然而,纵令狡兔三窟,毕竟印尼军是仓皇负创而遁。从5日起,这距城东北十里的主要据点乃落入我手。
反复缠斗,浴血奋战,已成强弩之末的印尼军节节败退,阵地渐次失守,整个防线最后仅仅剩下一个支点--棉兰城。
据会战经过概要记载:“残敌一部仓皇南窜,其主力编成一个混成部队,由巴拉莫诺上校指挥,死守棉兰城。该城为北苏门答腊最坚固之城池,并构筑坚固之工事及堡垒群,准备充分之粮弹,奉命困守至十月底,以待援军来到。”
在以往两年多时间里,印尼军在该地筑有坚固工事,还有地道直通,进退自如。
各阵地之外,布设通电的铁丝网,辅以地雷和竹签。
7月7日,王辉中校下令,对敌阵发起第一次猛烈攻击。
进攻部队投入1个团的亚齐国民军,南华联邦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轻型坦克连负责掩护。
亚齐国民军的官兵喊杀连天,一波接一波,向敌人冲锋,很多连印尼军的影子都没见到,就翻滚着倒了下来,死伤累累,血流成河。
原本估计,外围的印尼军不超过1000人,怎么着也不会成为不可逾越的屏障。
谁知,这些疯狂至极的督战队,压根儿就没想着让一线部队活下去。拼命死战,那置之死地而激发出来的战力,出乎预料。
王辉中校只好下令暂停攻击,休整部队,等待火力支援。
7月10日,海军陆战队的炮兵也开始用四管107mm火箭炮展开地毯式轰击,一时间,炮火连天,地动山摇。
印尼军自认为固若金汤的阵地,开始摇摇欲坠了。
战斗报告记载--光秃秃的阵地,无法为印尼军碉堡前的步兵提供藏身之所,却也将印尼军碉堡与工事完全暴露在火箭炮的火力打击之下,在强大的立体攻势面前,印尼军为扫清视线而把山上树木砍伐殆尽的行为,成了自作聪明的愚蠢之举。
接下来,炮击重复进行,轻型坦克的105mm主炮加入炮火袭击,印尼军前沿阵地成了炮火犁耕之地。
为了减轻伤亡,新式武器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装备亚齐国民军,其中就包括威力巨大的火焰喷射器、火箭筒。
尤其是这火焰喷射器,一条条火龙,远距离喷射,转瞬之间,就可以将负隅顽抗的敌人烧焦。
战斗报告描述-狡诈之敌终被火焰喷射器烧得焦头烂额。
这玩意在印尼战场上还是第一次使用,燃烧时发热在二千度以上,喷射距离可达六十码,据守的敌人就被这新式武器解决了。
我们知道,非将敌人堡垒摧毁,非把敌人全部消灭,是断不能占领阵地的。
7月18日,亚齐国民军扫除了城外印尼军所有的屏障,全歼敌守军1000余人,但也付出了近3000人的伤亡代价。
攻城的一方是有原则的,那就是尽量不毁坏这座美丽城市的容貌,与之相反,守城的一方是没有原则的,宁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棉兰城就这样一步步地濒临死亡的险境。
激烈的巷战开始了。
7月20日,战斗打响,最原始、最古老的办法派上了用场,进攻一方的突击队从爆破的缺口处杀了进来。
建筑物上的印尼军旗在风中摇曳,追逐的士兵、四处乱窜的人员、受伤倒下的士兵、骂声、怒吼声、惊叫声混杂一处的白刃战紧张激烈。
彼此一进一退地僵持着,在双方都付出惨重代价的情况下暂告一段落。
棉兰城已是一片焦土,满目疮痍,但印尼军还在死磕硬撑,拒不投降。
8月2日,棉兰城印尼军最高指挥官巴拉莫诺上校被炸死,群龙无首的印尼军,推举出临时指挥官,继续顽抗,亚齐国民军对此并不知情。
亚齐国民军潮水般涌进了这座城池。
一般意义上讲,城池一破,守军不是投降,就是突围,可是,剩余的印尼军根本没这方面的意思,断腿断脚的残兵扎上绷带还在垂死挣扎,拼死顽抗。
每一条街道,每一幢房屋,每一道工事,都得几易其手,反复拉锯,血肉相搏。
由于双方伤亡惨重,尸横遍野,举目可见。时值酷暑,天气炎热,尸体腐烂,臭气熏人,实难忍受。
幸亏南华的陆战队准备了口罩等防臭物品,亚齐国民军受到鼓舞,转身与印尼军展开惨烈巷战。
8月12日,最后一批印尼军固守的工事,被亚齐国民军夺取。
8月14日上午10时,枪声渐渐在已成废墟的棉兰城稀疏下来,棉兰之战落下了帷幕。
经过45天浴血拼杀,印尼军7600多人,除2550人被俘外,其余全部被歼,少数自杀。
亚齐国民军缴获各种火炮15门,机枪50挺,步枪4000枝,汽车14辆,无线电台7部,阵亡官兵5000余人,棉兰城虽然化为一片焦土,终将棉兰收复。
消息传出,亚齐各地一片欢腾。
在艰苦卓绝的独立战斗中,棉兰是亚齐国民军第一座收复的印尼军设防县城,极大地鼓舞了亚齐人独立的决心。
苏卡诺将自己反锁在总统办公室,一个班的总统卫队守在办公室门外,他们已被苏卡诺严令,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苏卡诺多日未曾休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努力睁着眼,用一块红布,将手中的勃朗宁,擦了又擦,绿色的枪身,被擦得锃亮。将枪口放进自己的嘴中,试了试,正合适。
这会儿,他只需轻轻的勾动板机,就会成为印尼历史上第一位在总统宝座上,饮弹自尽的现任总统。
几秒钟后枪管已被含热,疯狂的哈比比,仍然犹豫着,要不要开枪。他神情木然中,没有注意到,枪管在他口中进进出出,是多么的不雅。
印尼第三大城市棉兰丢失的消息传开,举国哗然。
首都雅加达、日惹、泗水、万隆、梭罗等大城市爆发了规模宏大的反苏卡诺示威游行,人数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万。
印尼人协已经照会苏卡诺,请他务必给全国人民一个交待。
下台,已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了。
唯一不确定的是,明天,还是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