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临上海上空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起飞时耽搁了3小时,又飞了3个多小时,眼见即将抵达目的地,乘客们都有些蠢蠢欲动。麦宝熙从假寐中睁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缓缓地扇了两下,一双乌黑而深邃的眼睛此时却是有些怔怔地望着座位上方的指示小灯。一想到一会儿还得踩着10cm跟的高跟鞋取行李、排队等出租车,麦宝熙就觉得头疼,于是悄悄把脚褪出挤脚的高跟鞋想稍微偷一会儿懒。
白生生像玉一样的双足形状美好,偏又涂了鲜红的蔻丹,没有穿丝袜,带了种犯罪似的诱惑。邻座是个穿格子衬衫的高大男生,不禁被麦宝熙一双足吸引,眼光不自觉地射回来。麦宝熙发现,脸微微一红,却也没有把脚穿回鞋子里去,她注意到男生小指上一个样式古拙的指环,于是指指问到:“哈佛的毕业指环?”
男生抬起头来,只见面前是一张五官精致的小脸,饱满的双唇一抹颇具女人味的暗红。他的心通通地跳起来,但仍旧大方地伸出手:“沈建豪。这是我哈佛本科毕业时的纪念指环。”
“我叫麦宝熙。”麦宝熙灿然一笑,握住了沈建豪的手,“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贺宥的人?”
“是不是一个高高大大,头发有点卷的男生?”
麦宝熙迟疑着点点头。
“哈,阿宥,我们篮球队的主力呢!”沈建豪爽朗地笑起来,“怎么,你们认识?”
这时空姐推着餐车经过他们的座位,问他俩要什么饮料。麦宝熙指指餐车上的橙汁:“我要一杯橙汁。”接着又转过头问沈建豪,“你要什么?”
沈建豪朝麦宝熙笑笑,看不出来这样娇艳得像玫瑰一样的人物,性格上还颇有几分强势。他抬头对空姐道:“给我一杯咖啡吧。对了,刚才说到哪?你认识阿宥?”
“我们两家以前是世交,不过很多年没有联系了。”麦宝熙抿了一口橙汁。
“那正好,下星期是我的生日派对,阿宥也会参加,要不麦小姐也一起来玩吧?”沈建豪从边上的包里抽出纸笔,刷刷刷写下地址交给麦宝熙。
一个礼拜的功夫,天气忽地就转凉了,麦宝熙原先打算穿的一件露脐的短上衣就不合时宜了,她在衣橱前犹豫了半天,最后一狠心干脆选了件红色的露背小礼服裙,肩上再披条灰色格子的羊绒披肩了事。与沈建豪飞机上刚认识,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送什么生日礼物倒是颇有一番踌躇,最后麦宝熙索性自己烤了只起士蛋糕,又捧了束鲜花上门。
开门的是个陌生男生,忽地看见门外女子一张晶莹的小脸,红色的露背裙子又衬得她腰身纤细、锁骨凛冽,不由得有些呆了。待得意识到失态,连忙把麦宝熙让进屋内。
“哟,建豪认识了这样的大美女,怎么藏着才让我们知道呀!”屋内欢乐的气氛浓重,到处是酒杯和五彩的气球。麦宝熙另有心事,不愿他们误会自己和沈建豪的关系,只是远远地向沈建豪点点头,便自来熟地坐到一群年轻人中间玩游戏。麦宝熙玩游戏很大气,轮到自己喝酒从来不推,笑笑闹闹之间竟也喝了大半瓶黑方下去。中间沈建豪过来和她说过一句“阿宥刚才打电话来说忽然有事,忙完了赶得上的话再过来”,于是麦宝熙就老是抬头看门,到后来喝得多了,索性耍赖和坐门边的一个男生换了座位,可是眼看着派对快散了,也没有贺宥的影子。酒喝得有些多了,头有些痛,想来也是的,哪里会这么容易,一下子就让她见着了那人。
麦宝熙最后走,又硬是不让人送,结果走到楼下就忍不住,抱着一棵树吐起来。正是难堪的时刻,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部红色的莲花跑车慢慢开到她身边停下,她隐隐猜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让腰臀的线条更加突出。车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棕色头发微微有些卷的男人下车走到她身边,先是两手插在口袋里看了麦宝熙一会儿,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来。
麦宝熙默默地接过手帕,擦过嘴边的秽物后抬起头看这个男人,眉若云目若星,一身灰色的阿玛尼西服分明很正式,却被他穿得很有些浪荡子的味道。
“吐完该饿了吧?上车,我带你再去吃点东西。”明明还是陌生人,却做出这样熟稔的邀约,可见是搭讪惯了的。
“你是贺宥吧,不上去和建豪打个招呼?”麦宝熙试探地望着他。
“哈哈,算了,下次吧,今天也晚了,让他休息好了。”贺宥不等麦宝熙回答,走回车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麦宝熙咬咬牙上车。
车里浮动着细细靡靡的香味,后排座位上有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形礼盒,想是送给沈建豪的生日礼物。贺宥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找个茶餐厅吃点云吞之类好不好?”
麦宝熙此时还有些晕晕的,眉眼如丝地瞟了贺宥一眼:“是不是第一次见面,还不想下太大的本钱呀?”
贺宥“哈哈哈”笑起来:“那就去吃私房菜,喝点鱼翅粥。”
那饭店藏在几进古色古香的小院子里,包房里点着东南亚的熏香,贺宥显是熟客,自有服务生上来问他:“贺先生还是就一壶茶吗?白小姐要点什么?”话一出口才觉说错,尴尬地望着贺宥。
“我姓麦,叫麦宝熙,可不是什么白小姐。”麦宝熙笑嘻嘻地朝服务生道,语气很是大方。贺宥笑着来摸麦宝熙的头发,却被她躲开。
“麦宝熙?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麦宝熙喝粥的当口,贺宥一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问。
“当然熟,我是麦平的女儿,我们小的时候还一起坐船出过海呢。”麦宝熙不动声色地讲。
“麦平……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外贸大王,最后因为装了巨额货物的船遭了海盗,破了产,去了北方的那个?小时候我们两家倒是真走得挺近。”
麦宝熙笑着点头。
“没有想到,那时候的麦家小妹妹长大了竟然是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啊,看不出,看不出。”贺宥轻佻地眯起眼。
麦宝熙忽地有些愠怒。
贺宥却又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是快,我爸爸也过世了好多年了。麦伯伯麦伯母还好吗?”
“我爸爸在去北京的第一年就死了,我妈妈得了癌症,去年过世的。”麦宝熙有些黯然,“那盛隆集团现在是你在打理吗?”
“你看我像是个干正经事的人吗?”贺宥语气又轻佻起来,“盛隆现在是我哥哥在打理。”
“贺邢?”
“哟,你倒对我们家熟悉得很。”贺宥笑。
“哪像你啊,贵人多忘事。”麦宝熙一边笑,一边将“贺邢”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窗外一轮鹅黄色的月亮融融地挂在夜空中,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