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还在纷纷扰扰地播着来自爆炸现场的报道, 麦宝熙只觉得脑中混乱一片。她木木地走到客厅对着的露台上,呆站了一会儿之后又走回到卧室,当初几次三番说不出口, 这一次不会真的这么巧, 叫她也没有了表白的机会吧。
心绪纷乱地又挨了十几分钟, 麦宝熙“啪”一声关掉电视, 抓上车钥匙就下楼去了。七点钟都还没到, 太阳初升,路上行人稀少。麦宝熙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盛隆,等下了车才觉得有些不对, 一低头,发现自己还穿了浅蓝色的家常运动衫裤。麦宝熙也不高兴再回去换衣服, 干脆就这么上了楼。整个楼层寂无人声, 麦宝熙情不自禁又进了贺邢的办公室。坐在他宽大的座椅里, 抚过面前的桌子和键盘,她只觉自己快要落下泪来。拉开抽屉, 那只皮质的小密码盒已经被取走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看过了。
麦宝熙回自己办公室,睁大了眼睛一分一秒地捱着。又往贺邢的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渐渐地外面有了人声,来的早的同事已经到了公司, 盛隆八点半上班, 麦宝熙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就开始一个一个不停地往总经办秘书处打电话。
终于有人接了电话, 声音里洋溢了干劲十足的笑意:“您好, 盛隆集团。”
“我是麦宝熙。”麦宝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都有些哑了,“贺总去巴厘岛是你们这边帮他订的机票和酒店对吧?是哪一家酒店?”
对方迟疑着。
麦宝熙吸了一口气, 声音里带了几分斥责:“早上没有看新闻么?巴厘岛发生了爆炸事件。现在贺总的手机联系不上,或者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对方一听也是一惊:“我们这边一般都只用邮件和贺总联系,急事的话就打他手机的。贺总他住在南部的蓝点酒店,这次爆炸的地点是在哪里?”
贺邢的酒店在南部,爆炸地点是在中部,应该不会有事。麦宝熙劝自己。不过一天联系不上,一天就放不下心呵。
“你帮我订张今天去巴厘岛的机票,不一定要头等舱,商务舱或经济舱都行,越早越好。”麦宝熙吩咐道,“再帮我在蓝点订间房间。”
“麦小姐,您是要一个人去吗?需不需要派人和你一起……”
“不用。”麦宝熙果断地打断了秘书。
电话挂断没多久,门上就是“咚咚”两声响,麦宝熙还不及应,贺宥便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你一个人去巴厘岛干什么?那边现在乱得很!”
麦宝熙心绪不宁,不想和他多啰嗦,开口便没有好气:“贺二少现在倒挺用功,天天在盛隆,是在上班么?”
贺宥被她一激,火气却慢慢平息了。他一言不发走到麦宝熙桌前,拎起电话就拨了秘书处的号码:“我是贺宥。麦董去巴厘岛的机票和酒店你们不用帮她订了……”
“你干什么?”麦宝熙一声喝,明显已经带了怒意,“贺宥,我现在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不用你来管我什么。行,我不用秘书处帮我订,我本来也不该在盛隆。”她一把推开贺宥,“你让开,让我走,我自己订,我自己去机场!”
那句“我现在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以一种麦宝熙不理解的方式刺痛了他,他的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的来:“宝熙,你何必要和我对着干?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大哥的酒店离爆炸地点很远,应该不会有事,我已经让香港分公司派人就近过去看了。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麦宝熙停下了脚步,背对着贺宥,低低地道:“我也不过是担心他的安危。”贺宥全身一震,缓缓将麦宝熙的肩头掰得朝向自己,只见她一双眼睛中噙满了泪水,嘴唇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自己痛哭失声。
电光火石间,贺宥明白了。他倒退两步,跌坐在麦宝熙的座椅里,原来自己倾尽全心对之付出了的这个女子,却原来爱的是自己的兄弟。真是造化弄人呵!
他来找她,本来就做好了阻止不了她的心理准备,本想陪她同去,好歹一路辛劳,他可以照顾她。可现在,叫他怎么面对她,怎么与她独处?贺宥心灰意懒地挥挥手,麦宝熙胡乱摸了两把眼泪就奔了出去。
因为上海这边雷阵雨的缘故,飞机晚了点。麦宝熙直接在机场买的是下午四点的飞机,此时已经将近七点,电子告示牌里却还没有办理登机的通知。机场里积了好几批飞机晚点的旅客,熙熙攘攘四处是人。候机厅的座位不够,人们只得烦躁而无奈地就地坐在自己的旅行箱上。人人都是带齐了行李,就她孤零零一人,只在手臂上挽了个Prada的手袋,装了些必需的身份证件。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向她袭来,她抱了抱手臂。
只觉累极,心中和身体都累极,但是既然选了这条路,心里放不下,便只能一路走到底。其实更叫她恐慌的是一种不安,总觉得生活里有一样极恐怖的事情伺机要向自己扑过来。又或者是她过于敏感,有一些神经衰弱了。
好不容易上海天气放晴,上飞机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十一点。她自己买的机票,不想铺张,买的是经济舱。狭小的座位上摆了红蓝相间的薄毯,她坐下后拉过薄毯昏昏沉沉地就睡。
五个小时的飞行,她睡睡醒醒,极不踏实,因此机上广播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她一下子就醒了。她的窗户靠窗,从高空望下去,只见那个小小的岛国四处星星点点都是不甚高的灯光,颇为梦幻。她也觉得像是在做梦,昨天不还好端端地在贺邢的办公室里同他说话么,怎么一眨眼自己就到了这里?想到贺邢,她精神一振,眼中一片温柔,这一地的星星点点,他会是在哪一处呢?
落地办了签证,又出了机场,热带气候温热潮湿的空气四面包裹过来。因为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机场门口等待的司机或导游很少。麦宝熙有些茫然,正巧有个司机上前来兜售生意,麦宝熙便同另外几个人一起上了车。
一路上经过许多矮小的房子,车子进了市区,又过了十多分钟,司机停了声,用不标准的英语道:“到了。”
麦宝熙道:“我是要去南边的蓝点酒家啊,这里不是吧?”
司机道:“这里是库卡市区,游客们都来这里。”
麦宝熙略微有些急了:“请你带我去蓝点酒家好吗?”
司机却只是一个劲摆手:“太晚了,不去了,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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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宝熙无法,只得随其他人一起下了车,好在面前就是一家五星级酒店。都已经这么晚了,她总不见得这个时候再独自找车去蓝点,只得在这里住下,明天早上再找贺邢。好歹已经到了巴厘岛,不怕见不到他。
看来真是累了,麦宝熙一觉睡到十点多,只听见梳妆台上手机一个劲地响。她一惊,下床几步奔到梳妆台前,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电话的来电。麦宝熙心中一动,接通了电话,轻轻地“喂”了一声。
“宝熙,你怎么跑来巴厘岛了?我手机故障,本想今天给秘书处发邮件时说明一声的,没想到你已经急成了这个样子。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电话那端贺邢的声音温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