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牢被撤去,若未央丝毫不奇怪,也没有半点准备离开的样子!
皇帝看着他疑惑问:“若未央,朕已经放了你,你为什么还不走?”
若未央听了淡淡一笑,从地上站起来坐到椅子上:“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一件是救妹妹,现在灵儿既然已经离开皇宫了,那便算了!”
“可你不担心她会有危险?”
“只要距离皇上够远,我相信灵儿不会有半点危险……”
皇帝听了脸现愠怒,淡然问:“那第二件事呢?”
“我这次来还希望可以帮助朝廷击退后金敌军,而此事必定还要和皇上商讨!这件事不成,天下百姓人人自危,我又岂能离开?”
深深看着他,皇帝心里大感遗憾!只叹如此忧国忧民的奇才,却不能对君忠心!
“很好!若未央,你果然不愧仁人君子!朕倒是没看错你,来人,摆宴……”
不久,御膳房摆上盛宴,两人相对而坐,只听外面一声通传“公主到”。
此时朱朝阳一身宫装进门,浓妆淡抹,莲步轻逸,见到若未央眼里难掩激动之色。
若未央微笑颔首,看似招呼,实则道谢!
坐到旁边,皇帝看了妹妹一眼笑道:“未央啊!你是不知道,朕这妹子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向来比朕都更金口玉言!这么多年来,朕倒是还真从不知道她居然也会有脸红的时候!哈哈……”
若未央听了微微皱眉,瞥眼见朱朝阳也正两颊绯红的偷看自己,心里不禁暗暗苦叹!
“皇上言重了!公主聪明过人,蕙质兰心,况且身份高贵显赫,气度自非寻常!”
干笑两省,皇帝沉吟道:“未央啊!你、我之间有些误会恐怕一时还不易分辨,但朕深信你是个为国为民的仁义侠士,也对你的才能非常赞佩!那对辽东大敌,你又有何看法?”
若未央听了微微颔首道:“后金大军号称百万,但据闻实乃由蒙古、鞑靼、乃至朝鲜等很多部落联结而成。至于后金主力八旗精兵,人数其实并非极多。不过牧民部落向来善战,明军多年荒疏征战确实很难对抗!不过在下倒是觉得,后金既然是联合咯咯牧族,那其彼此之间无非也是利益相合。如果能打破其彼此利益牵连,想要破敌想也并非难事……”
皇帝听了连连点头笑赞:“不错!未央你果然见识高人一等,满朝文武这么多年居然没一个人看到这一点!”
若未央摇头道:“皇上过奖!在下所说只是由此可能,毕竟对辽东现实在下现在还所知有限,因此纸上谈兵要真的行事也未必容易!”
“哦……?”
“后金可以威服各族,其军士战力,以及其国主领导才能必然都不可轻视!所以如果单只分化其中某一个部落,也许还未成功,便先被识破!因此想要分化敌人内部,首先还需要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一场大胜!”
皇帝听了沉吟道:“你可否说的明白点?”
点点头,若未央沉吟片刻道:“首先,各部落臣服后金,一则是惧其兵威,再则便是受诱于利!那如果单单只是以利益去引诱一些小部落,恐怕会适得其反,更令蛮夷觊觎大明富庶!这一点从昔日萨尔浒一战,已可见一斑!所以必须先有一场大胜使敌军震慑,也能振奋我军士气!而如此一来,后金在各部族之间的威望便会锐减。只等其中有人生出怯意,便可暗中授之以利,施之以恩,从根本上瓦解后金所谓的百万雄师!”
皇帝听得连连点头问:“那你可有了什么计策?”
想了想,若未央缓缓道:“具体计划,我势必还要亲自到辽东了解情况才能制定。但此前,有三件事还请皇上首肯!”
“你说……!”
“其一,在下并非朝廷官员,不掌兵权……”
“你放心!朕马上下旨封你为兵马元帅……”
不等他说完,若未央摇头截口道:“皇上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为官,也不掌兵权,才能更好的去设法对敌……”
听了他这话,连朱朝阳都满脸奇怪!
看着两人,若未央缓缓又道:“数年来,辽东巡按熊廷弼将军屡阻后金强攻,军功显赫!而且熊将军治军有术,爱民如子,官声极好!如果此时无故临阵换帅,必然反而引发民愤!当然,还是需要请皇上下一道手谕,让熊将军能了解我此行目的!”
皇帝缓缓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依你所言,只在手谕中告诉熊廷弼一切听你指挥!”
若未央点头道:“好!另外,辽东战事多年,百姓已极为困苦,这对朝廷和皇上的声誉都影响很大,也很容易引发民叛!所以请皇上派一位要员与在下一起前往辽东,宣示皇上爱民之意。一来可以提升我军士气,二来也能安抚百姓,同时对敌军也是个威吓作用!介绍在下的手谕,便也请这位要员一起带去!”
皇帝听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朕本该做的,完全没有问题!”
若未央点点头道:“这最后一件事,请皇上下旨免蓟北三年赋税,同时增发辽东守军一年粮饷。再从御林军,京城巡防,天津戍卫,以及京城四方团练,还有骑兵营各抽调一万士兵,凑足五万发往辽东!”
两人听得大为奇怪!朱朝阳缓缓道:“五万兵马朝廷现在或许还能凑齐,但你要一堆杂牌军干嘛?还要团练勇?”
见皇帝也满脸错愕!若未央微微一笑道:“首先,我要提醒皇上一点。只要辽东战事一起,西宁叛军也必定会闻风而动。而我所要的这五万大军,很可能短时间就可以成为十万,甚至二十万。可如果是朝廷正规军队开往辽东,便很难做到了……”
两人听了更是不解,若未央轻叹声才缓缓解释:“我请皇上免除蓟北赋税,增加辽东军饷,一面是减轻了百姓负担,同时也是提升了士兵的士气。而另一面蓟北地广人多,又最靠近辽东,如果需要增兵,必然是首选之地。想要让百姓甘心当兵去保家卫国,那一要让他们觉得国家值得自己牺牲去保卫,二要让他们可以放心入伍!这免税,增饷,便是为此!而如果是以正规军前赴辽东,万一战力不足,反而会军心涣散,百姓大失所望。但如果是以各处集结的杂牌军,一来摆明朝廷抗敌决心,也坦诚朝廷力有不及。如果能让这五万士兵有哀兵之力,又能激发百姓同仇敌忾之心。关内事态一旦传出去,关外百姓也必定不会再任由后金欺压。且后金知道朝廷以一时合兵对敌,也会存轻视之心。只要能挫其锐气,让后金连遭顽强抵抗,对于久经胜仗之军必定会极大的打击其信心。但对于我军,却是提升士气最好的办法……”
两人听得满脸叹服,一时间都忘了说话!良久,皇帝才缓缓叹道:“哎!朕到今天才真正明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啊!未央,得你一人,实在远胜精兵五万了……”
若未央微微颔首道:“皇上过奖了!纵有满朝贤才,也需明主临朝。自认为上者如果不能心系百姓,知人善任,世上再多的天才,也只能是枉费心机罢了……”
点点头,朱朝阳沉吟问:“那你打算何时启程?”
想了想,若未央缓缓道:“要集齐这五万大军,索性皆在京城附近,我想数日便可。届时只要粮草齐备,随时可以起行!”
皇帝听了点头道:“好!朕会让人尽快去办,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言!”
“多谢皇上!现在我只想先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哈哈……”
一阵大笑,皇帝点头道:“这容易!朕马上让人去给你准备地方,包你满意……”
饭后,若未央被人带到了一处华丽的宫殿,里面澡桶,换洗的新衣全都齐备了。
洗完澡,换了新衣,若未央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听到敲门声,进来的正是冯保,身后跟着十多人,除了四个太监,另外还有八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一见之下,若未央心里不禁暗叹。叹人心的卑劣,叹世俗的肮脏……!
“奴才拜见公子!皇上吩咐奴才来看看公子对此处可还满意?如有需要,但请公子吩咐,奴才必定尽力办到!”
点点头,若未央看了看其身后,淡然笑道:“公公想的还真周到!不过我并没什么想要的……!这两天我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吃不好,睡不好,倒是真有点累了……”
冯保愣了下,随即会意,转身让从人都退下,又回过头道:“如果公子再没其他吩咐,那奴才便告退了……”
“公公稍等……”
脚下一顿,冯保垂首问:“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若未央摇头笑笑道:“不敢!其实一直以来,我对公公的武功都非常钦佩!公公也知道,这些年里我也算会过几位当世顶尖的高手。比如:阿里王、叶明二人。这两人的武功放眼当今,也都算罕有可比。但在我看来,他们的武功比公公恐怕还略逊一筹呢……”
“这……”
沉吟了下,冯保恭谨道:“公子过誉了!奴才愧不敢当!若论武学造诣,当今天下还有何人可比公子?奴才这点微末道行,实在不值一提!”
若未央淡淡摇头道:“公公过谦了!我自幼修炼父母所传武学,所学也都算世间顶尖,纵有些成效,也只是受到上辈庇佑!然当今世上,我武功或许未必不如他人,但单以内功修为,却至少还有一人可以胜我……”
冯保听了沉吟片刻问:“公子所说,莫非是月影门白五侠……?”
“不错!白守信身兼家父等数位高手精修的一清气功于一身,其内功虽并无多少本身的修行,但却是天下无双。我也是学武之人,深知武学一道的浩如深海。但越是好武之人,也就越会忍不住想找到高明的对手,借以探索更高的境界!我与公公倒也算切磋过两次,深感公公武学精妙,但却似乎已陷瓶颈,难再有所精进……?”
冯保听着皱眉道:“公子果然眼力!奴才学武二十余年,确已感进境缓慢!想来,也是奴才资质不佳,因而难再提高了!”
“哪里?公公所学乃世间极致武学,当世除一清气功之外,恐已难有可比了……”
wωω▲ тт kǎn▲ co “莫非公子知晓奴才师承?”
淡淡一笑,若未央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依旧自己:“这武功之间往往差异并非极大,主要取决于修炼之人的勤奋与资质!但自恃天分而闭门造车,实在也无益进步。若想谋求更好,一方面要刻苦钻研,另一方面如果能多与高手切磋互补,对自身必定也是极大的好处……”
沉吟片刻,冯保缓缓道:“公子所言极是!哎!若非公子重任在身,奴才真的很想能多多请益!毕竟当今天下,论武功又还有何人堪比公子?如果能得公子指点一二,那于老奴实乃莫大的福分啊!”
若未央听了微笑道:“其实我也很希望能与公公这样的高手切磋,有机会提升自己的修为!以前就听说过,这皇宫之中乃天下福地之最,而宫中尤以万岁山景色秀丽,宫室建筑宏伟罕有!如果公公明日有空,不知可否劳驾带我去游览一番?当然,公公深居要位,平日事务繁多。只是我自知身份尴尬,如果想到处走走,恐怕会惹人嫌疑……”
冯保听了心念连转,暗揣宫北万岁山的环境。虽然若未央话说的合情合理,但眼下冯保是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他任何话的。
但转念暗想自己只要布置周密,倒也不会怕他玩什么花样!当即陪笑道:“公子言重了!能为公子陪游,那是奴才的荣幸!况且皇上已经吩咐奴才,一定要照料好公子起居。既然公子有此雅兴,那奴才是自当奉命的!”
“如此就多谢公公了……”
自从叶灵闯入皇宫之后,几个月过去了,今天是最安静的一个晚上。
皇帝是早就休息了,朱朝阳也要求过希望能单独去见若未央,但皇帝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未央的计划到此为止,日期都设定的很准确。只要这最后一天能顺利过去,那一切也就都万事大吉了。
不过怎么想朱朝阳还是感觉难以安心,当下叫了手下几个亲信,暗中吩咐一番。又派了身边侍女到宁寿宫去见生母太后,请她转日到自己坤宁宫一聚。
也许现在每个心里装了很多事的人反倒都能睡得安稳,但一切毫无所知的人,却难免会感到心神不宁!
思索着朱朝阳的嘱托,太后心里繁复斟酌,总是感到非常的不安!
而看出了她的不安,叶灵轻声问:“太后似乎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我在这让太后操心了?”
深深看着她,太后摇头道:“灵儿,若未央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他要来救你,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呆了下,叶灵皱眉叹道:“这让我怎么说呢?大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也许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人能真正的了解他,但他却是能让人永远感到那么安静,但又会让人永远忍不住为他揪心!但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了我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我。但到底他会怎么做?说实话,我猜不出,但他一定不会冒险闯宫……”
“为什么?”
叶灵微微一笑道:“大哥是很聪明的!他一定明白皇宫里守卫森严,他武功再高,如果一个人当然是不会怕什么。可这皇宫里宫殿那么多,他又要到哪去找我?所以我想,他一定会先查清楚我在哪。然后,他会用一个没有人能想到的办法来救我。当然,这样我也就想不到了……”
看着她提到若未央的时候脸上那喜悦和崇敬,太后心里不禁苦涩!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也同样为着一个男人如此的着迷,如此一心一意的为他!可是,最终自己也没能得到他的爱意。而自己为他付出了一生,为他深深伤害了对自己一片真情的人!
但自己不会后悔,也不曾怨怪!但如今这一切虽看似与自己无关,可她却又忍不住为这天真的少女伤感!因为她和自己当初一样的奋不顾身,一样的无法自拔。如果她也终将和自己一样的命运,那她又能不能有自己一样幸运的寂寞?
同时,在太后看来,正是因为这样那个“若未央”至少未必真的是个好人!因为从现实的角度看,一个连他最亲的人都对他心意丝毫无法猜测,至少说明这个人一定很多疑,从来没试图希望别人去了解自己,那这个人又怎么算是好人?
可事实上很少有人会想到,自己为什么非要让别人去了解?而自己又为什么非要去了解谁?无论彼此关系如何,任何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谁必须和谁怎么样,这也是作为人最基本的自由,以及对自己和别人的尊重!也许冷漠无情确是不好,但至少可以最大限度避免遇人不淑吧!
况且世人谁又能真的看穿未来?谁又能真正为自己的未来承担一切?可谁又能不用承担结果?
这个“人”字真的很艰难,因为它太单薄,太寂寞,让人没办法对它真的投入太多信心!可除了对它盲目信任,人还能怎样?
远在杭州的人,他们怎么能想到遥远的京城,闻名生畏的皇宫中,若未央独自一个人又是怎样的处境?而且不要说京城那么远,即便近处,慕容仙珠也已经是月余没见过亲生儿子一面了。
莫隽以自己要苦练武功为名,已经搬到凤凰山上三义门去了。这些日子里,他一步也没回过家。而且因为门中现在已无旧人,慕容仙珠和洪仙月也不能再指望可以了解任何内部真相。
洪仙月还罢了,毕竟她本身对事态了解就有限!少年有家门庇护,她生活的一直无忧无虑。之后为情所困流落江湖,但也是在一个高门大户中藏匿了十几年。再后来遇到莫仙颖结为母子,更加从来不用她去操心什么大事!这二十多年来,媳妇以前打理着里里外外,她也只是更多专注于孙儿的日常生活。
但慕容仙珠不同!只有真正为人母,体会过分娩痛苦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心里对亲生骨肉的依恋和难舍!而如今,本早已明白儿子为人,却只是在一直努力说服自己。
但现在,儿子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乖顺,自从若未央身份公开,莫隽的变化在母亲眼里被看得清清楚楚,并痛在心头!
她虽然确实不愿意儿子和朝廷有什么牵连,但最近若未央上京讨要妹妹的事已经传遍江湖,各门各派或多或少都有人前往关注。但是这对若未央来说本来的家,却没有半点关心表示。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儿子怎么能对自己的哥哥如此漠不关心?
慕容仙珠心里虽伤感,担忧,但却也明白自己已经再也劝说不了儿子了!可是每当想到那个孩子,她都会忍不住感到心痛!
不可否认,说自己心里对他不会有一点芥蒂,慕容仙珠也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气量!但对那个毕竟也是深爱丈夫亲生骨肉的孩子,她终究忍不住会有一份挂念!
而且,自己的确不希望儿子有任何危险!但他所作所为,所有一切的侠义仁厚,何尝不也是自己心里对儿子的期盼?可偏偏儿子距离自己的期盼,又实在相差太远。
她不敢把这些告诉婆婆,更加没办法对亲生父亲去诉说哀愁!想起父亲,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那可怜、可悲的母亲!然后,又势必会想到这一切的源头是自己的亲婆婆,还有那个为丈夫生下个比自己所生之子强上千万倍的儿子的“女魔头”!
如果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说实在的,恐怕不是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坦然接受的!但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怪那个孩子不该出生?怪丈夫不够专一?怪父亲不够坚强?怪那个可怜的女人不知羞耻?还是怪自己教子不当?可自己又到底做错了什么……?
无论怎么想,慕容仙珠永远没办法得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她不想埋怨自己母子,不想再去怨怪已经死去的人们。更加没办法把一切都怪到那个连出生都不能自己做主的可怜孩子身上!
但她也毕竟是个人,终究难以坦然面对这一切!但归根结底,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总是若未央!
无论如何,她也不认为在令九五之尊威名扫地,颜面尽失之后,若未央还能平平安安,毫无损伤的逍遥自在。
但现在她也只能担心而已!甚至她不敢把这份担心有丝毫表露出来,因为她不想让老人和自己一样担心!更加不想儿子因此更加去嫉恨他自己的亲哥哥!
世事如此,天下父母望子成龙,却忘记了龙必定是孤独的!他们还希望孩子永远能乖乖听自己的话,永远不会违背自己。但永远被拘禁着的灵魂,除了一生一世的日渐坠落,就只有某一天的突然爆发,完全彻底失控!
人们习惯趋吉避凶,但却永远不懂,当自己一步步酿造出凶灾的时候,吉运也必定正在与自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