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亡命之徒

风火道人吴天化及莫环纠缠在血泊中,正不可开交,忽然听得一声叱道:“道人你松开嘴来!”

同时之间,一口冷森森的长剑,直逼了过来,吴天化要是敢不松嘴,一张脸也休想要了。

这道人鼻中厉哼了一声,只得张开嘴,目光投处,禁不住大吃了一惊,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立着几个人,俱是新恶旧仇!

那个持剑说话的人,原来就是号称“红灯盗”的冷红溪,只见他面色极为难看,他身后立着几个人,包括天残老人管青衣、雪雁舒又青以及简秋兄妹及银瓶等人,每个人无不以愤恶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人。

风火道人冷冷一笑道:“你们来得很好,尽管下手就是!”

莫环本已为吴天化咬得死去活来,喉管**血流如注,几乎为之昏厥,此刻忽然被对方放开,身子连连**,才算明白过来。

他张开眸子一看,猛地坐起身来,一只断手兀自挂在膀子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当他看清了眼前所立这几人之后,吓得怪啸了一声,左手在地面上用力一撑,霍的飞身而起。

可是他身子方升起了一半,却为一口冷森森的长剑当胸一逼,一个女人的声音叱道:

“回去!”

莫环此刻内外负伤,在场诸人,任何一人也足可制他于死命,自然只有被这一口剑逼下来的份儿。

却见持剑之人,竟是银瓶姑娘。

这时只见她满面泪痕,蓦地扑上来,哭嚷道:“姓莫的,你好狠的心,我姐姐究竟与你有何仇恨,你竟然杀了她,我也杀了你!”

青锋一挺,一剑直向莫环当胸刺去。

可是却为冷红溪手中剑一横,“当”一声磕在了一边,银瓶呆了一呆道:“冷大哥你……”

冷红溪冷笑了一声道:“姑娘且慢,此人与我尚有深仇大怨,姑娘如果一剑将他刺死,未免太便宜了!”

银瓶收回了剑,频频挥泪道:“我姐姐死得好惨……”

天残老人管青衣嘻嘻一笑,走上来道:“你们的账结清以后,我还有一份!”

说罢,走到了莫环身前,哼了一声道:“莫环,你还认识我么?”

莫环怪眼一睁,忽然狂笑了一声,道:“我莫环就只有这一条命,算一算九十开外的年龄,也很值得了,列位看着办吧,皱一皱眉不算英雄好汉,不过你们要是分配不均自己打起来,就太好笑了!”

说完,又仰天狂笑了一声,那身瘦骨头籁籁直颤,喉头鲜血连连溢流不已,一个人到了如此境地,是什么也不会在乎了,他反倒渴望着一死。

冷红溪对他此刻心情,自是十分了解。

他顿了顿,一转身对天残老人管青衣欠身道:“老前辈可否将这厮交由弟子全权处理?”

管青衣大笑道:“使得,使得,反正他只能死一次,你杀我杀都是一样!”

冷红溪又转身对银瓶道:“姑娘是否有意见呢?”

银瓶流泪点首道:“一切由冷大哥处理就是!”

莫环狂笑了一声道:“我莫环又非一件东西,你们这么让来让去,冷红溪!你快给我老人家一个痛快吧!哈!小子,你要是有种就快过来!”

冷红溪森森一笑道:“莫环你还能走路么?”

莫环怔了一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红溪冷冷一笑道:“如果你能走,就快快去吧,没有人要杀你!”

莫环呆了一呆,嘶哑的笑道:“小子,你说些什么?”

红溪怒声道:“莫非你没有耳朵不成?你可以走了,没有人要杀你这个废物!”

莫环一双红眼,四面望了一圈,试探着站了起来,道:“小子,你别耍什么花样……

我老人家是甘愿一死,你就快下手吧,来这一套作什么?”

冷红溪哈哈一笑道:“你太多疑了!”

说着还剑入鞘,后退了几步,冷然道:“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莫环左右看一眼,忽地双足一顿,快如箭矢似的窜了出去,银瓶见状怒叱道:“站住!老魔纳命来!”

银瓶说着,正要扑身而上,却为冷红溪横身挡在了面前道:“姑娘不是已经答应由我处理此事么?”

银瓶杏目圆睁道:“可是你却放了他!”

冷红溪回身望望莫环已失去了踪影,这才冷笑了一声道:“姑娘你错了,我不曾放他,不过是延期处死他罢了!”

银瓶怔了一下道:“冷兄这又是何苦,岂不是为自己添麻烦么?”

冷红溪点了点头,频频苦笑道:“一个人在身受了长久痛苦之后,无论作什么事都会很冷静的,莫环此刻身受重伤,自问毫无生机,是以甘愿一死,我如杀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在他并不感到十分痛苦,在我来说,却未曾收到报仇的效果,这样报仇,我认为毫无意义!”

一旁的天残老人管青衣,闻言到此,禁不住连连抚掌大笑道:“妙哉斯言!不过小冷,你可知道这老儿诡诈得很,一个弄不好叫他跑了,那可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冷红溪森森一笑道:“他不会跑得掉的,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得到他!”

他们谈话间,那风火道人吴天化始终坐在地上不发一言,此刻抬起头来,阴沉沉的道:“好毒的手段!”

他一说话,各人才忽然想到还有一个人在场,俱都向他望过去,风火道人冷冷的:

“贫道与你们并无大仇,现在白牛堡已彻底瓦解,你们要如何来处置我?”

冷红溪森森笑道:“道人你也想得如意,此事要看简氏兄妹如何来处置你了!”

说罢,转身向简秋道:“恩兄要如何处置这个恶道?”

简秋闻言呆立甚久,目视着风火道人,苦笑道:“我与他昔日总算有一段师徒情谊,他虽无情,我却不便过分无义,不如任他去吧!”

冷红溪闻言冷笑道:“恩兄,这可是使不得,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对付这个道人,我却不同意如此!”

简春浓也咬牙道:“这道人人世巨魔,怎可被他逃走?哥哥你太厚道了!”

天残老人管青衣很久没有说话了,这时突向银瓶道:“姑娘,你那喷火筒请借我一用!”

银瓶匆匆取下递过去,风火道人一怔道:“管老头你要如何?”

管青衣呵呵一笑道:“烧点东西!”

原来方才莫环背出的那个大包袱,还放在地上,管青衣已窥知是风火道人毕生所收集的各类功谱邪图。

他含笑向冷红溪点头道:“老弟,你过去打开看看,能留的咱们留下来,不能留的,我就烧了!”

冷红溪点了点头,遂把包袱打了开来,招手唤简秋过来,二人挑选了一些对修道练功有益的书籍,其他各种旁门左道的图谱,剩下一大堆。

天残老人管青衣拨动五雷喷火筒,发出四枚硫磺弹丸,立时引起了熊熊的烈火。

众人目睹着熊熊火焰,都不禁内心称快不已,因为如此一来,江湖上就可少了许多无谓的纷争,所谓白牛堡的宝藏,也不会再有了。

就在众人一心注意着这边的时候,风火道人吴天化,却微微把身子移动出五六尺以外。

忽然他右手向外一扬,自袖管内发出了两粒火丸,直向当前而立的管青衣身上打来,同时之间,他身子蓦地腾起空中!

人到了性命交关之时,常常会生出一些想不到的力量来,按说吴天化身负重伤,休说腾身,就是走路也相当困难,可是这时为了逃命,他竟然能把身子纵起来。

身子向下一落,正好到了一处甬道口上!

这个手眼通大的道人,果然诡计多端,他身子一落地,猛然就地一滚,避开了身后众人所发出的掌力,右手顺势向一个花盆上推去。

只听“轰”一声,一大股彩烟弥漫而起,就在彩烟弥漫中,风火道人吴天化,已经到了甬道内。

吴天化发出了几声哑笑,伏在壁上频频喘息着,因为他以为凭着自己的智慧,已逃过了一步劫难。

正当他蹙额皱眉,思索着下一步该是如何走法的当儿,一口冷森森的长剑已点在了他的背后。

风火道人吓得“噢”一声,颤抖了一下。

他慢慢的转过身子来,却发现竟是简秋!

只见简秋一双瞳子睁得极大,其内充满着愤怒之火,那只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风火道人目光一转,立即看出,除了简秋之外,另外几个强敌均没进来,他忽然想起,白牛堡地势,简秋和自己是知道得一样多,怪不得瞒不过他。

这个道人想到此,嘻嘻惨笑了一下道:“孩子,你莫非忍心对师父下毒手么?”

简秋本是一个天性极为敦厚的少年,道人这几句话,果然使得他大感为难,他那只拿剑的手,抖动得更厉害了。

吴天化见状,嘿嘿一笑道:“至于那个姑娘,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否则我岂能如此对她,你不要听了那管老头的话,和为师为敌!”

简秋冷冷一笑道:“你我恩情早已断绝,不必再说这些了!”

他顿了顿接下去又道:“我并不想杀你,只是要把你捉回去,你还不快跟我回去?”

吴天化森森一笑道:“徒儿,你当真一点情分都不讲了么!”

说着双目眯成了一道线缝,伸出手,缓缓向简秋身上摸来,简秋退后一步道:“不要动!”

宝剑向前一比,吴天化嘿嘿笑着,又把手收了回去,他那两道微微灰白的长眉,皱了皱,脸上隐隐现出一丝杀机。

简秋咬了咬牙道:“道人,你好狠的心,我与你究竟有何仇恨,你要置我于死地?

我妹妹几乎为你陷于万劫不复的地步,事到如今,你还想跑,真正是妄想了!”

风火道人吴天化面色此刻变成了一片灰白颜色,他知道受伤太重,多耽搁一刻,自己生命也就多了一分危险,偏偏简秋持剑相逼,毫不通融!

这道人面色一沉,沉声笑道:“罢!罢!为师随你回去就是,你看我伤成如此,还会对你有什么不利,你可以把宝剑收起来了!”

简秋摇头道:“你诡计多端,我岂能信得过,快走!”

吴天化点头苦笑道,“好!好!依你就是,我风火道人吴天化,想不到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罢,他移足向前跨出一步,忽然身子摇颤了一下,啊哟一声道:“秋儿……你看我全身没有四两力,如何走得动,你背我出去吧!”

简秋冷冷的道:“你能来就不能回去么?”

吴天化惨笑道:“来时一鼓作气,去时就不行了!”

简秋想了想道:“背你不行,我搀你一把就是!”

吴天化颔首道:“如此也好,唉,徒儿,你我到底曾师徒一场,等一会儿见了他们,你要代为师我多多美言才好!”

简秋冷冷笑了一声,走过去扶起他一只手,道:“这是你自作自受,恕我不能尽力!”

说着扶着吴天化向前走了几步,只觉得吴天化似乎把全身的重力,都放在了自己一只手上。

吴天化走了几步,喘息道:“唉……我实在是走不动了,秋儿……”

简秋停步皱眉道:“那要我如何?这样吧,我夹你起来吧!”

右手一圈,已把吴天化夹在了腋下,吴天化颤声道:“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他双手无力,想抬手已是万难,如要发内力,再有所动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简秋虽想到他为人奸诈,却也没想到他还能对自己如何!

这时他右手夹住了吴天化,大步向前行去。

风火道人自忖,要是被简秋带回去,自己这条性命,也就算完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设法逃走,当时强提一口真气,贯注于舌尖,向外一顶,正中简秋“气海穴”上!

任何人也不会防到他会有此一手,简秋只觉得身上一麻,顿时手一松,吴天化遂被丢落了下来。

吴天化以舌尖制住简秋,本身内力,自是又亏了一层,因此落下来之后,只觉得全身倦怠,喘成了一片。

他伏在地上,喘息了良久,才勉强坐起来,简秋此刻如同是一尊木偶像似的立在他身边,风火道人怪声笑道:“小子,看我老人家取你性命!”

言罢,立起身来,可是身子方向前移了几步,却又倒了下去。

这一次。他竟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原来他本已体力有限,最后运力伤人,把仅有的一点内力,也消耗掉了,此刻要想杀人,已是力不从心了。

吴天化担心外室的几个强敌赶到,如等体力恢复,尚不知要多久时间,他耐着性子爬到了简秋身边,分出一手用力的去推简秋的腿。

他想,只要把简秋推得倒下来,就不怕杀不死他,可笑的是,此刻他竟是连这一点力量也没有,推了很久,简秋身子兀自纹丝不动!

忽然,他发现简秋身后背有一口长剑,当时强咬着牙,扶着简秋的身子站起来,却忽听室外人声嘈杂,吓得他立时又萎缩了下来。

这一次,他再也顾不得杀害简秋性命了,自己先逃命要紧!

白牛堡地势,他自然是十分熟悉,当下顺着甬道直爬出去,只见到处断壁残垣,用来镇守门户的四十几名弟子,竟是无一幸免,尸身遍处都是。

吴天化边爬边自痛心,几乎想一头碰死算了。

可是他到底是不愿意死,尤其是这样的死,更不甘心!

这是一条不算太长的甬道,可是他爬起来,却费了很久的时间。

忽然,听得有人叫道:“冷大哥,这里还有一条路!”

吴天化吓得忙把身子伏下不动,正好他身边有两具尸身,吴天化就埋身其间,乍然看过去,很容易把他也当成了死人!

他身子方自藏好,就见天残老人管青衣以及冷红溪和二女匆匆由面前行过去。

看情形他们是找到简秋了,吴天化容他们离开之后,身子连连滚动,已来到了一处暗室门前,他伸出一只右腿,重重的踢动一方石块,面前丝丝有声的现出了一扇门来,吴天化此刻真成了丧家之犬,当时连滚带爬的进了房内。

室内有灯光,一个白衣弟子蹲踞在室角,他乍然发现来人是吴天化,不由吓得跪下来,磕头道:“祖师爷……饶命!”

吴天化勉强坐起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竟然会遇见了一个门下弟子,可见命不该绝,五行有救!

当时他点了点头道:“冯明远……快快背我起来,晚了我们可都跑不脱了。快!快!”

那白衣弟子闻言细细一瞧,才发现祖师爷衣衫尽裂,满身是血,他本以为吴天化乍然发现自己怕死贪生,躲在此地,定会取自己性命,如今才算是安心了。

他匆匆跑过来道:“祖师爷,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吴天化哼了一声道:“不必多问,快快背我起来!”

冯明远答应了一声,把风火道人背了起来,害怕的道:“祖师爷……我们上哪儿去?”

吴天化此刻胆子大多了,他冷冷一笑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们就死不了!”

冯明远连连点头道:“是!是!是!祖师爷……我们怎么走?”

风火道人冷笑了一声道:“我们离去之前,还要取一样东西,你有此胆量么?”

冯明远顿了顿,道:“要……去哪里取?”

风火道人哼了一声道:“你不敢去么?”

冯明远平日对风火道人怕惯了,此刻道人虽是负伤,他也不敢反抗,当时忙道:

“弟子愿为祖师爷做任何事情,万死不辞!”

吴天化点了点头,桀桀笑了两声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明远,只要我们能安全逃出白牛堡,得救之后,我必定好好对你!”

冯明远内心大喜,讨好道:“祖师爷,你老人家何必说这些,只要能救你老人家出去就好了!”

吴天化点头道:“好!冯明远,我还有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忘记在元阳火海没有拿出来,现在我们去一趟!”

冯明远怔了一下道:“弟子不识路呀!”

吴天化森森一笑道:“我知道,只是你一路要千万小心,敌人如今必定在到处找我,一旦为他们发现了,你我都别想活了!”

冯明远面色一白,呐呐道:“祖师爷你何必此时去拿,我们先设法逃出白牛堡,投奔女子修道院岂不是好?”

吴天化点了点头,冷笑道:“你想得倒也是不差,只是那如玉仙姑是一个极厉害精明的女人,她平日对我顺服,乃是有求于我,她是想要我收藏的功谱,可是此刻情形就不同了,你我如此狼狈样子,她万万不会收留!”

冯明远呆了一呆道:“啊……那可糟了!”

吴天化伏在他背上,惨兮兮的笑道:“你不必怕,元阳火海内尚有为师我两件镇海的宝物,有此二物在,不怕那如玉不好好待我师徒!”

冯明远奇怪道:“祖师爷,那是两件什么样的宝物?”

风火道人嘿嘿一笑道:“你不必多问,到时候也就知道了!”

冯明远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当时也就不敢多问,吴天化镇定的道:“离开这间房间,顺着甬道一直前进,走到第五道门户时再转入丹室门口!”

冯明远只得依言走出室外,绕到了丹室门前,吴天化左右看了一眼,匆匆把进室的方法告诉他,二人平安的进入了丹房之内。

冯明远目睹室中那神奇情景,禁不住连连叫起妙来,风火道人匆匆催促道:“快!

我们要下入火海,他们要这时进来就完了!”

说罢就吩咐冯明远打开了地道,仍由冯明远背着他直行了下去。

冯明远背着吴天化来到了火海前,赤焰烈火泛起的热流几乎使得他喘不过气来,吴天化见道坛上自己苦心采集的血膏,以及那面“元阳铜火镜”,都为人败坏无存,一时真是痛穿肝肠,不由发出了一声怪笑,道:“明远,你把为师放到坛上蒲团上去!”

冯明远答应了一声,忙依言而行。

风火道人坐定之后,手指石壁道:“石壁上有一个暗格,你可看见了?”

冯明远走过去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吴天化阴森森的笑道:“你自然是看不见的,现在我告诉你,你可看见石壁上有一株小树么?”

冯明远依言找去,果然看见一株枯朽的红色小树,树高不过尺许,当下忙道:“弟子找到了!”

风火道人嘿嘿一笑道:“很好,这株小树之下有一条柔索,直通火海,你只需用力一拔树身,即可抽出一条百炼柔钢索子,我所要拿的东西,正在那道钢索上系着!”

冯明远闻言答应了一声,他慢慢走到那株小树旁,伸手握住树干,忽然心中一动,忖道:这其中别还有什么机关,祖师爷没有告诉我吧!

他为人精明,心中一动,立时有了准备,当时足下一顿,猛地腾身而起,就势右手拉动,轰然一声大响,已把那株小树拔了起来。

随着那株小树之后,果然带出了一条赤红色的钢链,可是同时却喷出了大股的红烟,就像一片彩云似的。

冯明远长衣下摆,不慎沾着了一点,立时燃烧了起来,总算他有见在先,未曾罹难,否则为红烟喷中,早已烧成了焦炭!

冯明远落身下来,就地一滚,压灭了身上的烈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这时他才知道风火道人为人之阴险,若非见机得早,焉能还有命在,想着不由得向吴天化望去。

风火道人见他竟然没死,也似出乎意外,呆了一呆,呵呵笑道:“好机灵的小子,为师一时糊涂,差一点害了你一条性命,真是罪过!”

冯明远一言不发,他用力往上拉动那棵小树,果见钢链那一头,系着一块通红的火玉,拉上地来,兀自哧哧爆个不住!

风火道人点头道:“你把它拖过来。”

冯明远虽觉得风火道人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可是此刻却也不能离开他,只有暗自小心以防不测,他依言把那一块火玉拖到了风火道人身边。

吴天化冷冷一笑道:“借你宝剑一用!”

冯明远忙把宝剑递过去,吴天化这时似乎精神很是抖擞,他抽出剑来,双手紧紧握住剑柄,用力的向那块烧得通红的火玉上切去!

在冯明远意念中,这块玉石通体坚硬,定是不易切开,其实却并非如此,只见宝剑过处,那块红玉竟如同豆腐一般的被切了开来。

吴天化忙丢下了手中剑,原来只是一刻的工夫,那口宝剑竟然已被烧了个通红,由此可想那块火玉本身之热度是如何的厉害了。

风火道人扔下宝剑之后,向冯明远道:“明远,你过来,这里面有几件东西,你拿来与我!”

冯明远低头看了看,只见在那块火玉之内,共有三件东西,一口尺许长的短剑,一个墨玉匣子和一个白瓷小葫芦,当时试着用手摸了一下并不烫,就一一取过交与了吴天化。

风火道人接过了这三样东西,匆匆把短剑和玉匣收入怀内,却把那小白瓷葫芦打开,由其中倒出了两三粒红色的药丸,送入口内,然后又收起了瓷瓶。

冯明远怔怔的道:“祖师爷,那是什么?”

风火道人嘻嘻一笑道:“这是我费尽心血,自元阳火海内提炼出的真精火丸,功能脱胎换骨,起死回生,只消半盏茶时间,我功力足可恢复一半!”

说着发出了一声怪笑,状极得意!

冯明远喜道:“这就好了,另外那一口短剑和一个匣子又是什么东西,祖师爷可以告诉弟子知道么?”

风火道人点了点头笑道:“你哪里知道,那口短剑乃是当初此堡主人白牛真人采集火海精英铸炼而成,是一口万金难求的宝刃,名‘离火剑’,至于那个玉匣,其中所装的是一部‘火窟真经’,此二物为白牛真人镇山大宝,轻易不示人,真人仙去时,将此二物坠入火海,为我无意发现……”

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道:“我丹室内所有功谱,皆被敌人掠夺火焚一空,可是我只要有三分气在,练成了火窟真经中诸般异功,何愁大仇不报?那时,就是这些小辈的未日到了!”

冯明远听得惊异不止,呐呐道:“祖师爷莫非要把这些东西送与那如玉仙姑?”

风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我如今道基大亏,虽借药力,可以不死,功力亦只能恢复一半,已不是如玉敌手,她的一双心爱弟子,金瓶已死,银瓶却又归顺了敌人,为此她一定不会与我甘休,为今之计,我只有临时学习几手障眼法儿吓唬吓唬她,好叫她听从我的指使!”

说到此,探手入怀,摸出了那个墨玉匣子,双手一拍,玉匣自启。

冯明远就看见匣内嵌着两小本黑色的小册子,他忍不住走过去看了看,只见二书均是同样形式,约有巴掌那么大小,每一册封面上,都写着“火窟真经”四个字,二书分上下二册!

最妙的是,这几个字,全是用白墨书写上去,如同蝌蚪一般,时隐时现,巧妙万端。

风火道人嘿嘿一笑,道:“白牛真人为此书费尽了平生精力,亦不过学会了上册,下册却原封未动,此书之妙,真是任何人梦想不到的!”

说时顺手翻开了几页,冯明远但见整篇都是白色的小蝌蚪跳来跳去,简直是一个字也看不出来。

风火道人却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仰天大笑道:“妙呀!妙呀!有此一章,足可令如玉俯首听命了!”

冯明远惊异的道:“祖师爷,这上面都说些什么呀?”

风火道人嘿嘿一笑道:“你自然是看不懂的!”

言罢一合书本,关上了玉匣,放入怀中,冯明远焦急的四下望了望道:“祖师爷,我们可以走了吧?”

风火道人嘻嘻一笑道:“还有这口离火剑你还没有看过呢!”

一面已把那口短剑解了下来,右手握住了剑柄,微微一笑又道:“看完了这口离火剑后,你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从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这么多……”

冯明远忽然觉出道人语气不善,他猛然抬起了头,发现风火道人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正在逼视着自己,当下不由大吃了一惊,禁不住后退了一步道:“祖师爷你……”

一个“你”字尚未完全出口,就看见风火道人短剑向外一展,红光一吐。

冯明远再欲退身已是不及,只听他惨呼了半声,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已然滚落下来,身子也跟着倒了下去。

风火道人狂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还剑入鞘,由于他服下了药丸之后,体力已大见恢复,这时他已不需要再借助冯明远才能行动,自然冯明远已失去了生存的价值。

吴天化系好短剑,频频冷笑不已,一想到天残老人及冷红溪等人,忍不住顿足错齿。

这个仇,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的!

当时他匆匆把身上整理了一下,方要出去,耳中却听到一些人声,吴天化此刻早已是惊弓之乌,当下忙隐藏在一块巨石之后。

他身子方才掩好,面前就出现了几个人影,正是管青衣等男女五人。

吴天化掩在石后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见为首的天残老人管青衣狂声笑道:“妙呀!妙呀!怪不得那牛鼻子看中了这个地方,死也不肯离开呢!”

冷红溪目睹那片元阳火海,也禁不住浩叹不已,他目光如炬,四下望了望道:“那吴天化莫非真的跑了不成?”

管青衣冷冷笑道:“他身受重伤,绝不会跑出很远,我们细心的搜一搜看看!”

风火道人闻言一阵心跳,他打量了一下附近地势,知道在左面石壁边有一条暗道出路,直通堡外链桥,他是可以借这条路逃生的,而且,眼前有这几个强敌在,要想从前面出去已不易了。

吴天化思虑再三,虽然这条暗道,他只不过是由白牛真人一张图标中得知,自己还未曾走过,现在情势所迫,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这时天残老人及红灯盗冷红溪都走到了对面搜查,附近只剩下银瓶及雪雁二女,吴天化伏下了身子偷偷潜到了石壁下。

石壁下怪石参差,风火道人小心翼翼的一路爬过去,竟未被二女发现,他一直潜行绕到火海对岸,手们处但觉得石壁上赤热烫手,火海内蒸发出的热气,几乎使他全身都为之熔化!

这时他只要一个大意,手足一松,定必落入火海万劫不得超生。

果然他发现有一处凸出的石阶,横立在石壁之下,吴天化暗暗念了一声佛,他知道自己是得救了。

当下把身子反坐到那石阶之上,就在石阶右侧,有一根枯萎的长藤,吴天化右手紧握枯藤,这时他目光中,已看到二女就在附近不远,缓缓寻觅过来。

吴天化用力一拉那山藤,没有想到这石门已很久未曾开启,一拉之下竟未能立时启开,却反倒滚落下很多碎石。

立在壁下的雪雁首先发觉,她猛然抬头发现了风火道人,不由大叫道:“在这里,你们快来!”

这姑娘口中叫着,同时右手向外一抖,打出了一支“蛾眉刺”,“哧”一声,直向着风火道人吴天化面门之上打到!

吴天化左手一晃,已把这枚飞来的暗器打落火海,同时,他右手用力向下一带枯藤,石壁内发出了震天价的“轰隆”一声。

就在这一声暴响里,吴天化整个的身子,随着座下的巨石一个倒翻,已然无影无踪!

原来这时,吴天化已然进入了石壁之内,身子自高有十丈的火壁上直坠了下去,他功力已然恢复了大半,已可施展轻功,惊吓之下,猛然提起丹田真气,轻飘飘的落下了实地。

果然,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可容二人并肩而行的石道,仓促间,已不容他考虑是否可行,因为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可行走。

他匆匆顺着这条曲折的甬道直行下去,渐渐他可以看见一线天光,心中大喜之下,禁不住发出了一声狂笑道:“我得救了!哈……妙呀!”

声音在壁道中旋回,激起了极大的回音,震落大片沙石!

吴天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经此一来,他再也不敢发出声音来了。

他转过了一个岔口,正要展开身法急速前进,忽听得一个阴沉沉的冷笑之声。

那声音,似由前面石壁后发出来的,猛然听见,风火道人不由大吃了一惊,他猛然停住了脚步,仔细分辨那声音的来处!

可是他听了甚久,却什么也没再发现,吴天化打了个冷战,心忖莫非这火海绝壁之内,还会有什么山魈木客不成么?

想着,他又继续向前行去。

就当他足下方跨出三四步时,第二次他又听到了一声冷笑,风火道人身子一停,冷叱道:“什么人?”

暗中那个人,这一次却是开了腔,以阴森森的口气冷笑道:“阁下要是想死,就继续前行,否则,你就得来我老婆子面前请个安,讨我个高兴,也许我老人家就把你放了!”

风火道人后退了几步,冷笑道:“你家道爷岂会上你的当?这条甬道直通堡外软桥,还当我不知道么?”

那人嘻嘻一笑道:“哦,原来你也是个杂毛老道,那我就更不客气了。老道,你放眼看来!”

风火道人依言看去,只听得“轰”一声,前路百十丈甬道之上,竟然全为烈火扑满了,记得方才还是好好的,不过转眼之间,竟然变成了如此情形,真正是令人难以置信。

风火道人吓得面上一白,连连向后退。

暗中人阴沉沉的笑了一声,道:“你不要害怕,这火到此为止了,这是我老婆子多年以来,费尽了苦心,沟通了火海地火,加以引发,可开可熄,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不是骗你了吧!”

吴天化打了一个冷战道:“那么,你……你又是谁?”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向前再走几步,就可看见一个石门,那石门是虚掩着的,你只要轻轻一推就可进来了!”

吴天化顿了顿,只好点了点头道:“好吧,我进来就是!”

说罢向前走了几步,果然发现石壁上,有一扇石门半掩着,当下用手一推,石门即向内敞开。

门内立时响起了一阵哑笑,道:“杂毛老道,你用不着害怕,你进来让我看看你,你知道,我很久没有看见过生人了!”

风火道人自恃一身半复武功,怀内更有那口“离火剑”,怕他何来?

当时大步走了进去,只见室内一片赤红色的火光,一个全身赤裸的瘦老妇人正蹲在一边。

在这老女人面前凿有五六个杯口大小的地洞,红色的火,正由那几个地洞里喷出来,这间不算大的石室,因而也就有了光亮。

风火道人乍然发现如此情景,不由吓了一跳,他真没有见过这种怪事。

这个老妇人看来年龄是极老了,因为她满头的头发,全都秃光了,仅仅剩下几根银发,拂在发亮的头皮上,若非是她前胸那一对干瘪下垂的**,吴天化真分不出她是男是女!

这老妇人通身上下,就像涂了一身红颜色似的,不知是火光反映的,还是生来如此,总之,看起来相当的怕人!

吴天化望着她呆了一呆,道:“你……到底是谁?”

突又大着胆子冷冷一笑,接下去道:“何方的妖魅鬼怪,如不吐露实言,本真人离火剑下,定不饶你活命!”

说罢,把怀中“离火剑”取到了手中,那老妇人本来咧着一张大嘴正傻笑,听了吴天化的话后,忽然双目一翻,呆了呆道:“什么……离火剑?”

风火道人一扬手中剑,冷笑道:“怎么,莫非你还不信么?此乃白牛真人当年镇山之宝,你这妖妇究竟是谁?在本道人面前,弄些什么鬼玄虚,还不快说实话!”

老妇人怪笑了一声,声音就像是猴啼似的刺耳,只见她手指着风火道人,怪声说道:

“道人,你来得好极了,我的苦心果然没有白费,今天总算叫我等到了!”

话落,猛地站了起来,大概是忽然觉得赤身露体有点不好意思,忙又蹲了下去。

风火道人在她起立蹲下之间,才发现到,原来这妇人一双足踝处,竟然各有一条烧得赤红的铁链子拴着,想是年久日深,皮肉早已焦烂尽脱,只剩下两根发黑的骨头,看来真是吓人之极!

吴天化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像这种类同妖魔鬼怪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额角竟沁出了冷汗。

他向后退了几步,手握剑柄道:“你到底是谁,还不快说?”

老婆婆又怪笑了一声道:“你不必怕,我的情形自然会告诉你的!”

说着右手向前一推,只听见眶当一声大响,那扇石门竟吃她掌风震得关上了!

吴天化心中更是一惊,这才知道,原来这老女人,竟然有着极好的一身功夫。

他惊心之下,右腕一震,红光一闪,已把那一口“离火剑”抽出鞘来。

老婆婆咧口大笑了一声道:“不错,是离火剑,一点不错,老道,这真是我老婆子的救星到了!”

吴天化见这婆婆说话时,一双火红的眸子,直在自己那口离火剑上转着,不由心中一动,一念未完,果见那婆婆发出了一声怪笑,猛地朝着自己身上扑来。

吴天化因为有备在先,当时忙就地一滚,已闪到了一边,竟是差一点没有被她扑着。

这时那老妇人,一双瘦如鸟爪似的怪手,已深深的陷入石壁之内,随着她一声怪笑,双手一挣,石壁上竟为她抓开了两个尺许大小的窟窿,石块哗啦啦溅洒得满地都是!

老婆婆一击不中,微微惊愕了一下,咧口笑道:“好个杂毛老道,原来还有点本事!”

吴天化身形一滚而起,才发觉那老婆婆双足上拖的火链,竟有三四丈长短,怪不得她能跳行自如。

风火道人吴天化惊心之下,已存心与对方一拼,他手中把离火剑一紧,红光一闪,那老妇人忽然怪叫了一声,后退了几步。

就见她那张苍老瘦削的面颊一阵**,伸手指了一下道:“喂……小心这宝剑……”

吴天化由对方目光之中,看出她对这口“离火剑”十分惧怕,不由胆力一壮,当时厉叱道:“哪来的老妖婆,看剑!”

离火剑猛然带出了一道红光,直向着老妇人身上劈去!老妇人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叫,似乎很是惊怕的样子,只听得她足上铁链叮当一响,吴天化这口剑,竟然刺了一个空。

这还不说,吴天化宝剑刺空之下,且失去了那老妪的踪影!

这一惊,吴天化真差一点要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热风,直向着他背颈上扑来,他猛地一个滚身,只听得头顶上有人呵呵大笑道:“杂毛老道,你跟我老婆子动手还差得远哩!”

风火道人抬头一看,原来那老婆婆,就像是一只红毛猴子似的,整个身子倒挂在室顶之上!

吴天化一声厉啸,身形陡然拔起,掌中剑使了一招“举火烧天”,向那怪老婆婆身上刺去。

可是这老女人身法竟是出乎意料的快,只见她身子一个倒翻,吴天化宝剑又落了个空!

眼看着那老婆婆带着两道铁链子,落在了一尊石几之上,桀桀笑了一声道:“杂毛老道,我劝你还是静下来好,要是你迫我动手,可就是你死期到了!”

风火道人后退了几步,双掌握剑,他知道对方对这一口剑,似存着相当的畏惧,自己既是伤她不着,一动不如一静,不如守住身势,看她如何便了。

想到此,吴天化冷冷一笑道:“你休想夺我这口宝剑,我也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老婆婆点头笑道:“牛鼻子,你倒有点鬼聪明,不过我老婆子从不夺人的东西,虽然这口剑理该为我所有!”

吴天化这时内心更担心着天残老人等追来,偏偏前路为这老婆婆沟通地火,闯行不得,真是进退两难,当时急得连声冷笑道:“你究竟是什么打算?真人还有要事,哪有许多时间在此与你鬼混?”

赤身老妇嘻嘻笑道:“牛鼻子,我实在对你说吧,我乃白牛真人下堂夫人姓刘名海刹,因我触犯了真人道规,是他将我镇闭于此……”

说着扬了一下双足,铁链发出哗啦啦一阵响声,然后冷笑了笑,接道:“他用元阳火海坎中离金沙打成两条火链,将我锁在此处,老实告诉你,这两条火链,非你手中的离火剑不能斩开,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风火道人不由大吃了一惊,他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老妇人,竟然会是白牛真人的下堂妻子!

可是这老妪言词之间,并不像是胡言乱语,又不容他置疑,这时他一听对方原来是要借自己这口离火剑来开火链,不由内心大为放宽。

老婆婆又怪笑了一声道:“怎么样,牛鼻子你可曾听见我说的话了?”

风火道人冷冷一笑道:“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你真是痴心妄想了。”

老妇人面色一变怪笑道:“老身是好好与你商量,你如果不答应,只怕你休想离开这间地室,再说室外那条入道,你又如何能够通过?牛鼻子,你莫非没有想到这一点么?”

吴天化心中一惊,她说的倒也是实话,看来也只有听她之言了,当时长叹了一声道:

“婆婆,你的话也未尝无理,只是我如将你足链斩开,那时你翻脸无情,我又将如何呢?”

老婆婆怪笑了一声。目闪红光道:“你太多虑了,我婆子一向是恩怨分明,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

风火道人想了想,道:“不瞒你婆婆说,我后路有几个厉害的敌人正要追来,如果你能为我挡一阵,我倒是感恩非浅!”

老婆婆咧口一笑道:“这倒使得,只是你要为我斩开足链,我们以此为交换条件你看如何?”

风火道人心中一动,忖想由方才这老婆子身手看来,分明具有令人不可恩议的功力,如能借她之力除去了管青衣、冷红溪二人,岂不是大妙之事?

想到此,微微一笑道:“我可以为你斩链,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把我两个最厉害的敌人除去,你可愿意?”

赤身老妪闻言森森一笑,道:“你是要我杀人?”

风火道人点了点头,道:“只杀两个!”

怪老婆子面色骤然一变,一双火红的瞳子,在他身上转了转,狞笑了一声道:“老杂毛,别的都可商量,杀人的事办不到!”

吴天化嘿嘿一笑道:“那么,恕我打搅了!”

说罢双手抱拳一揖,转身就走,老妪忽地一声叱道:“站住!”

吴天化回过身来冷冷一笑道:“何事?”

老婆婆哼了一声,道:“你自信能通过那条火道么?”

风火道人冷笑道:“我可以回过头去!”

老婆婆咧口一笑道:“算啦!老杂毛,你别来这一套了,后面要没有人追,你还不会来此呢……”

说到此,略微顿了顿,叹息了一声,又道:“你方才说的问题,我们可以商量商量,这里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吴天化内心一喜,道:“你是答应了么?”

老妇人冷森森的狞笑了一声道:“你要我为你杀几个人?”

吴天化回过身来,含笑点首道:“不多,两个人!”

老妇面色一变,摇头道:“不行,两个太多了,我只能答应一个!”

吴天化想了想,道:“好吧,一个就一个!”

老婆子伸出一只手在头上摸了一下,道:“是老的,还是年轻的?”

吴天化想了想,就冷红溪与管青衣二者之间略作分析,冷红溪固然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敌人,可是到底年轻,自己今后体力完全恢复之后,可以应付,天残老人管青衣,却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物,此人自己实在不易应付!

想到这里,他就道:“是一个老的,是一个瞎一只眼的老头儿!”

老婆子嘿嘿一笑道:“好吧,我就再做一次恶吧!”

吴天化怀疑的望着她道:“只是这个老头儿厉害得很,你有把握胜得过他?”

老婆子狞笑了一声,道:“那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取他性命给你瞧就是了!”

吴天化点了点头道:“好,只要你杀了他,我必定为你斩开足上火链!”

老婆婆桀桀一笑道:“杂毛老道你说得倒好,我又怎能信得过你呢?”

风火道人怔了一下,道:“那你要怎么才相信呢?”

怪老婆双手用力的搓了一下,目闪红光道:“我刘海刹生平言出必行,你必须要信得过我才行,惟一的办法,是你先把我足链斩开,要不然我又如何能来应付敌人呢?”

凤火道人呆了呆,心想这话也对,可是这老婆婆功力惊人,一旦要为她斩开了足链,那还了得?可是舍此又别无良法!

当时想了想,冷冷道:“刘海刹,并非是我不相信你,因为这事太大了,你可以发个誓么?”

刘海刹桀桀一笑道:“发誓有什么用?我以前曾发过誓,今生决不再妄杀一人,如违此言,当身坠火海,万劫不得超生,可是你看,现在我又不得不杀人了!”

风火道人还要再说,这老婆婆忽又叹了一声道:“你如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反正相持下去,你我都没有好处!”

风火道人暗想,也许顷刻之间,冷红溪等就要来到,那时自己还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依这婆婆之言,把她放开,也许她确是一个诚信之人未亦可知。

想到这里,就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为你斩开足链就是!”

刘海刹桀桀一笑,坐地伸出了双腿,道:“你要注意,不要伤着了我的骨头!”

风火道人至此也横下了心,当时走过去,他宝剑尚未抽出,忽觉双臂上一阵发痛,竞已为那怪老婆子刘海刹一双瘦手抓了个紧。

吴天化打了个冷战,吃惊道:“你要怎么?”

说着双腕一挣,竟然是丝毫内力也运用不出来,这老婆婆确是怪异之极,她所施展的手法,连吴天化也看不出一点门路来,莫名其妙的,任她拿着双腕穴道!

凤火道人长叹了一声道:“我命休矣!”

不想那老婆婆刘海刹,忽然双手一松,怪笑道:“我是吓唬你的,现在你总能信得过我了吧!”

风火道人定了定神,才明白对方用心在此,当时面上极不自然的笑了笑道:“你还是怕我这口离火剑!”

说罢宝剑向外接连挥了两下,只听“呛呛”两声大响,已把老婆婆足踝上一双火链斩开。

刘海刹狂啸一声,身子已转了开去,她乍脱枷锁,内心像是狂喜到了极点,发出了一连串的怪笑之声。

风火道人目睹如此情形,大大吓了一跳,不禁又微微的为自己的安危而担起心来。

刘海刹狂舞怪啸了一阵之后,定下了身子,忽见她一步步的向着吴天化身前走了过去。

风火道人左掌当胸一立,怒声道:“你要如何?”

刘海刹怪笑了一声道:“不为什么,只想向你借一件衣服!”

风火道人心中略定,就把一件道袍脱下递出,刘海刹右手一捞,把这件长衣抢了过来,匆匆扎在了身上,看起来更是不伦不类!

风火道人冷笑了一声道:“你所要的,我都给了你,现在就看你如何来实践诺言了!”

刘海刹冷冷一笑道:“那老头儿现在何处?”

吴天化道:“元阳火海!”

刘海刹桀桀怪笑道:“好!你带我找他去!”

风火道人顿了一下,道:“我此刻受了极重内伤,对方人手太多,我只怕敌不过他们。”

刘海刹哧哧怪笑了两声道:“你这道人胆子太小了,有我在,还会让你吃亏不成?”

可笑吴天化昔日是何等凶狠,想不到如今在这老婆婆面前,竟变成了如此脓包!当然他身受重伤,功力骤减,是一个主要原因,可是相形之下,也实在是够可怜的了!

刘海刹目光扫向他那一口“离火剑”道:“你把这口剑暂借与我,等到除了那老头儿之后再还你不迟!”

风火道人此刻自忖不是她对手,倒不如什么都依她,否则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更糟了。

当时闻言之下,略作犹豫,就把掌中剑递了过去,刘海刹接剑在手,目放异彩,连连点头道:“好剑!好剑!”

她把这口剑在手掌内玩了一会儿,抬头向着吴天化嘿嘿一笑道:“老杂毛,元阳三宝,都在你身上吧?”

风火道人不由一惊,猛地后退了一步,道:“你……”

刘海刹哂然一笑道:“不用怕,我不过是问一问而已!”

言方到此,忽听远处石壁上轰隆一声大响,吴天化吃惊道:“他们来了!”

刘海刹桀桀笑道:“你不用怕,暂时在此等一等,由我去外面对付他们就是,你说的那老头儿,到底是什么长相?”

吴天化匆匆道:“身穿黑衣,一只眼是瞎的!”

刘海刹怪笑一声道:“知道了!”

身形一晃,已如同旋风似的飘出室外。

这时冷红溪、管青衣、简秋、雪雁、银瓶,简春浓一行六人,都已相继翻进了石壁!

他们六个人,都为这种奇幻的壁道惊吓得呆住了,注视了一刻,冷红溪顿足道:

“那道人必已逃走了!我们来晚了!”

话声方毕,忽见眼前甬道上,一人倏起倏落而至,现出一个皮肤火红,通身衣不蔽体的干瘦老妪来。

冷红溪不由呆了一呆,未及发言,那老婆子已扑到了近前,在一根高耸的石笋上定住了身子。

冷红溪目光一凛,厉声道:“什么人?”

来人正是刘海刹,只见她怪笑了一声道:“你们是来追那牛鼻子老道的吧?太晚了,他早就走了!”

冷红溪冷笑道:“你又是谁?”

刘海刹嘻嘻笑道:“你们眼中只知道有个白牛真人,难道连我火妪刘海刹都不知道么?”

冷红溪回头望了望管青衣,道:“谁是火妪刘海刹,前辈可知道?”

管青衣脸色微微一变,道:“哦……原来阁下竟是火妪刘夫人,失敬了!”

刘海刹目光在管青衣身上扫了扫,冷笑道:“你这老头儿,倒有些见识,还没有请教列位大名!”

管青衣呵呵一笑,对冷红溪道:“此人乃是白牛真人元配夫人刘海刹,想不到仍在人世……”。

才说到此,那刘海刹狂笑了声,道:“放心,我死不了!”

管青衣遂把各人姓名一一报了一遍,火妪刘海刹,立在窄道正中,冷冷一笑道:

“管青衣,老身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不恭敬处,尚请原谅!”

管青衣久仰这刘海刹是一个武功极高,心术不端的女人,是以才为白牛真人镇闭住了,只是这些话却不方便当面揭露出来。

这时一听她口气,管青衣就知不妙,但仍然十分礼貌的笑了笑,道:“夫人有话请讲,不必客气!”

火妪刘海刹怪笑了一声,道:“管青衣,你乃当今极负盛名的人物,我老婆子倒也久仰你了,老身一时技痒,想与你比比工夫,不知你可愿意么?”

管青衣呆了一呆,他知道此妪所练“火掌’,厉害无比,轻易不愿招惹。

同时也确实不了解她是什么意思,当下微微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刘海刹嘿嘿一笑道:“莫非你不肯赐教么?”

管青衣呵呵低笑了几声,道:“我与夫人一向陌生,从无过节,夫人怎会有此要求,实在令人不解得很!”

火妪一双瞳子,盯注在管青衣身上,冷冷一笑道:“你只说愿不愿意就是了!”

一旁的冷红溪见管青衣迟迟不作答,不由甚是奇怪,当下挺身而前,怒声道:“如果刘夫人一定要比,在下愿领头阵!”

刘海刹桀桀一笑,一双小如桂圆核的瞳子,在红溪身上转了转,森森的道:“谁要与你动手!”

冷红溪面色一红,就要发作,管青衣突然拉了他一下,他回身看时,只见管青衣面色极为难看,此老一身奇技,真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却未曾想到,今日竟然会如此的畏缩起来了。

冷红溪心中动了一动,正要问故,忽听管青衣狂笑了一声,道:“罢!罢!果真是在劫难逃,我老头子又怕它何来!”

说着上前一步,向刘海刹抱了一下拳道:“夫人请稍候,可容我交待几句么?”

刘海刹点了点头道:“管老头,你也知道免不了一死么?哈!妙呀!妙呀!”

管青衣闻言脸色蓦地一青,呵呵大笑道:“妙!妙!芒鞋踏破天机!”

突又回过身来,紧紧握住了红溪的手道:“老弟,永别了!”

红溪被弄了个莫名其妙,他实在不懂管青衣说些什么,当下怔道:“前辈怎说此话?”

管青衣苦笑了笑,道:“这婆子乍然出现,就使我觉出大难将至,应了我昔日与故人一段戏言,只怕此命休矣!”

说罢又向简秋点了点头道:“简秋你过来!”

简秋听他这么说,也怔住了,连忙上前紧紧拉住他一只手腕道:“既如此,师父你不要去……”

管青衣频频苦笑道:“果真是命该如此,逃又何益?徒儿……”

说着,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红绢包成的小包,递与简秋道:“这是我一生武功精华秘本,现在给你,你要好好珍藏!”

言罢长叹了一声,又转向冷红溪道:“老弟,切记不可为我报仇,此妪感火而生,所练火掌天下无敌,你们如执意报仇,只怕也难逃她手!”

说话之间,那刘海刹仍盘膝坐在石笋之上,一双火红的猴眼,不时的向这边看着,已带出十分不耐之色。

管青衣略作交待之后,遂即身形向外一纵,也落在了一根高耸的石笋之上,朗笑了一声,道:“刘夫人,你也不必太自信了,老夫这双铁掌之下,已不知死过多少英雄好汉,今日不见得就会败在你的手下!”

火妪刘海刹离火剑向外一亮,当空现出了一片红光,管青衣乍然看见了对方手中兵刃,禁不住更是一震。

他口中低低念道:“天残,天残,你命休矣!”

刘海刹离火剑出手,那瘦削的躯体,倏起倏落的在附近腾跃了一圈,身形站定之后,以剑尖一指管青衣道:“管老头,我老婆子好容易熬过了牢灾,你不要虚耗我宝贵的时间,快掣出兵刃来!”

管青衣呵呵一笑道:“老夫未曾带有兵器,如何是好?”

一旁的冷红溪倏地把自己的宝剑解下,抛过去道:“前辈请暂用此剑!”

管青衣伸手接住,面色更难看了。

原来他昔日与一故人曾占一卦,经解卦意,得了:“命丧天洞,血染赤锋”八个字,卦中所示时间年月与状况,竟然和今日都相吻合,是以管青衣一见刘海刹挑战,就知不妙,后来见了刘海刹那口离火剑,剑锋赤红,心中更知完定了。

因此,此老也就不愿和她对兵刃,以为自己未曾带剑,对方万无强迫使兵刃之理,也许能免于此劫。

谁知“劫数难逃”,好心的冷红溪竟然把自己宝剑递上,管青衣接剑在手,一时抚剑不语。

良久之后,他才抽出剑来,把剑鞘丢与了冷红溪,忽地狂啸了一声,身子猛然拔起,直向着刘海刹身上扑了过去。

红白两道剑光,“呛啷”一声在当空一接,冷红溪这口剑固是一口宝刃,离火剑更非等闲,可谓之旗鼓相当。

双剑交锋之下,两个人各自展开了一身所学,但见红白两道剑光,裹着两条人影,在断壁幽洞之间,倏起倏落,只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在场各人都看花了眼,尤其是冷红溪与简秋二人,无不为管青衣暗捏一把冷汗,他二人左右奔驰着,以备在万一管青衣不敌时,接上一手。

可是,交锋双方,身势实在是太快、太玄了,真有“虫蝇不能落,一羽不能加”之势!

忽听得管青衣一声长啸,接着“碰”一声大响,火妪刘海刹身子一个踉跄,撞向了石壁。

众人心中一喜,可是当他们目光转向管青衣时,却不禁都吓得呆住了。

但见那刘海刹短剑收回之时,一串血珠自她剑锋上如线坠落,管青衣身子一晃,噗一声坐了下来。

冷红溪身形一窜,冲到了他的面前,把他扶起来,只见老人右颈气管处,有一个寸许长短的伤口,鲜血从此处狂喷不已。

果然,这位纵横一生未遇挫折的老英雄,竟应了昔日之卦,死在剑锋之下,只见他身子一阵**之后,就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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