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怔了一下,撩拨了两下头发表示欲盖弥彰的镇定:“什么时候?”
“最近吧,毕竟筹备了这么久。”
我手中用来遮掩慌乱的水杯事与愿违地落在地上,炸出一地碎片……
就是在这个本来已经七零八乱的时候,曹莺洁走了,带着她的离婚证书,一声不响地走了,比之前罗奕与曾楚倩的离开还要诡异而无声无息。
直到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落下脚后,打了个电话给我,她说自己已经出国了,不出意外不会再回来,但有句话必须和我说。
然后曹莺洁梗了一下,如同最后的挣扎,缓缓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
“我听说了朱淼的事,对不起。”她停了很短暂的一下,不等我追问回去,又补上,“还有你,对不起,许朦。如果不是我,很多事不会发生。”
“什么事?”我感觉她的声音和说的内容都甚是蹊跷,甚至有些突兀。
曹莺洁没有说,只是道:“以后你可能会知道,也可能不会。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不是,小沈总不是,还有很多人都不是。”说着她倒吸一口气,“毕竟,这个世界上被人一眼看破动机和性格的人太悲惨了,朱淼就是这样的案例。”
她说的没错,就像我第一次知道曹莺洁这个人,说来可笑,竟是在朱淼辅导员口中,那个到学校打小三的妻子。虽然事后,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曹莺洁和这个想象中破落野蛮的黄脸婆牵扯到一起。
我感受到她的话中有话,也听得懂她的矛盾与纠结,但我还是不死心地问出口:“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潘明业可能还不知道我走了呢,但是他迟早会知道的。”曹莺洁依旧不回答我,只给我释放一些细微的信息,“其实我之前迟疑着不和他离婚,不是因为什么感情,也不是为了钱,是因为我还有没做完的事。现在我做完了,再见,许朦。”
说着,她结束了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只是直觉,曹莺洁是想提醒我事情还没有到此为止,也远远没我想象的简单。
之后我找到倪安,看得出,他并没有从朱淼的事情里完全走出来。这个曾经为了朱淼放弃事业和前程的男人,此时为了她的死亡行尸走肉。
“如果你爱她,不要让这件事情里该负责的人逍遥法外。”这就是我找倪安的目的,我要让古秋月付出代价。而倪安是专业律师,他无可厚非地能够当此重任。
“你以为我不想?”倪安难得地显露出几分暴躁,“如果可以,我早就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教唆吸毒,这种罪行是很缥缈的,如果没有录音,没有证人,我们等于什么都没有!”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也是我一直顾虑的。
“不过,我有别的办法。”他说,“曹小姐离开前吩咐我,如果古秋月和除了潘启越之外的人结婚,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倪安将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沈曜灵和古秋月的婚期近了,我惶恐,却不得不承认竟有一丝期待,所幸他们没有弄死我,那不如让残忍来得更可怕一些。
红艳艳的喜帖很早地竖在了我的桌前,我看着上面熟悉的两个名字,回想这一路,心酸而好笑。也是在收到喜帖那天晚上,我买了一提啤酒,一路边走边喝,酒量甚好的我那一晚醉得跟狗一样。
回到家楼下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一个像沈曜灵的人,他好像还和我说了些什么。最后我哭着扑进他怀里,恶狠狠道:“只要给我把刀,我现在就捅死你。”
他说了什么我不记得,我就记得我从天黑哭到天亮,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肿到睁不开。
到了二人婚礼的那一天,潘启越提出和我同行,我没有拒绝。他问我:“你恨他们么?”
我想了想,点点头:“挺恨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沈家家大业大,如今和古木强强联手,我除了任人宰割,还能做什么?”
“我帮你报仇。”他坚定地看着我,“然后答应我,忘了他。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忘了他。”
“启越。”我则笑笑,“如果你真能毁了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的承诺更像是一个约定,为了报仇出卖自己的故事似乎古来有之,可是在我眼中,我这一宗最荒谬最无情。
婚礼上的古秋月很美,其实她一直挺美,她看到我和潘启越进来的时候,目光也流连于他的身上,从未闪躲半分。她放肆地盯着他,如同盯着一个想要长相厮守的爱人。
而沈曜灵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和以往没有区别的微笑,我回以笑容,然后入席。
一切都顺利得很,直到典礼开始,这对新人的婚纱照轮播时,屏幕上转而放起了奇怪的东西。大都是关于沈家生意大规模亏损的新闻,由其是和潘启越合作的那个楼盘,因为朱淼自杀的传闻等原因口碑大跌。除此之外,还有份质量报告,是之前和古木合作的那单,也因为各种原因产生了质量问题,好漂亮的一招,一下子就在人前毁损了沈家和古木的声明。
潘启越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我也笑了笑,一切都是他的杰作,我知道。
“还没完。”他小声地靠在我耳边道,“还有更精彩的。”
同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门外正在入场的沈曜灵身上。他挽着古秋月,那么镇定,那么坦然地继续前行,完全没有众人期待中的大惊失色。
行至舞台正中央,他放下古秋月的胳膊,拿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后面是不是就要瓜分我的股份了?这一出玩得不累么?”他玩味地看着古秋月,不急不慢,“先是假意和适家竞争,抢到和我们的合作,然后故意做出故障,毁我们的声誉。可是你忘了吧,销售是我们一手操办的,那批货,我们根本没放出去。”
古秋月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下意识地去找潘启越。
“据我所知,古木若干年前就被人收购了,收购者也是位老熟人,虽然今天没到场,但他的独子可赏了我这个光,未曾缺席。我说的是么,潘启越潘总?”沈曜灵弯起一侧的唇梢,和古秋月的目光一起汇聚到潘启越微妙的面庞上,“适家和古木早就都是潘家的了,你何必演一出自己和自己挣的戏码呢?”
潘启越站起身,全场一片哗然。
他愣了愣,露出不死心的笑:“你不要忘了,现在这个楼盘虽然和我们终止了合作,但你们是过错方。我完全可以告你今天说的话是恶意诽谤,你做的一切都是恶性竞争。”
“潘总,到底是谁恶性竞争啊?”沈曜灵依旧咄咄逼人,“你让古秋月挑唆朱淼吸毒,为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么?”
潘启越闻言立刻望向我:“朦朦,你别信他的。”
我站起身,叹了口气,终于轮到我说今晚的第一句话了。
“曹莺洁作为适家股东,离开之前,把她名下的股份全部转到了我手上,这些股份是我找沈曜灵沈先生借了三千万购得的。我现在无力还款,我的股份将会作为我的财产全部转交给沈先生。不久之后,沈先生会正式成为适家股东。”我说着看向潘启越,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够了,到此为止吧。曹莺洁走之前处理了和沈家所有的合作,你不可能找出纰漏的。你输了,启越,你把自己玩进去了。”
“你早知道了?”
我苦笑着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其实也不早,就这几天吧。曹莺洁给我留了一封信,她说,如果你连古秋月都可以出卖的话,你这个人真的不值得她再维护一丝一毫。”
“不!”此时,沈曜灵身边的古秋月叫出了声,“他没有出卖我!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愿意嫁给沈曜灵,我自己高兴,和他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伤害他!”说着她跑到我俩身边,蛮横地推搡了我一把,接住了潘启越略微摇晃的身体,“启越,没事的,这群人弄不倒你!他们在诈你,你花了这么长时间,部得这么精心的局,怎么可能被他们三言两语就击败!”
很明显,古秋月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到了我的伤害他的启越,却根本不明白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潘启越摇摇头,没有说话。
事实上,仅凭曹莺洁留下的信,我也不是完全清楚,直到那天沈曜灵在我家楼下,告诉了我来龙去脉,我才知道,整件事都是因爱而起因情而生又因利益纠缠不休的阴谋诡计。
真相总是骇人又惊人。
如果不是曹莺洁亲口说,我也不会相信,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潘启越爱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