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闻言,不由心中狂跳,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缓缓抬起头来,只是眼睛却微微低垂着,不敢直视圣颜,长长的睫毛轻颤,好似振翅的蝴蝶一般,脆弱而又美丽。
杨永在一旁看了,心中暗呼坏了,怪不得皇贵妃娘娘让她看着陛下,原来,皇后娘娘身边,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绝色,而且还是陛下喜欢的那种类型,陛下就算知道她身份不妥,恐怕也会宠幸她吧!
杨永偷眼觑了一眼显德帝,发现陛下正在盯着慧心看,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神色有些莫测,让人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就连他这个经常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也不敢说一定明白陛下的心思,他能猜中个三、五成就已经不错了,真的是圣心难测。
但是,无论如何,皇贵妃交代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没办法,谁让他已经将自己归到皇贵妃阵营里去了呢!
以前,他对这些后妃们,都是存了利用的心思,谁受宠,谁能给他好处,他就为谁办事,现在,他却是心甘情愿为皇贵妃办事,当然,这是在不影响自己小命的情况下,比如说现在。
“咳咳……”杨永突然轻轻咳了两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里静静的暖阁里,却显得尤为突兀,一下子就破坏了在皇后看来,十分暧昧的大好氛围。
宁皇后顿时大皱其眉,冷冷看了杨永一眼。
可惜,杨永对于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并不怎么放在心里,根本不疼不痒,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心里认定,皇后和二皇子必定成不了大事,既然如此,他还怕她做什么?反正,他们这些太监都是无利不早起的
。
杨永对自己的散漫态度,宁皇后如何察觉不出来,可惜,她手里没有什么权利,也管不到司礼监和东厂,拿他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将这口气憋在心里。
等二皇子登基之后,她绝对要把他抽筋扒皮。
慧心装作刚刚被惊醒了一般,羞涩地垂下头去,宁皇后对杨永生气,慧心对此只会更加不满。
可惜,她太明白杨永有多得势了,就算是前世她死的时候,杨永也依旧如日中天。何况,他还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就算在她最得宠的时候,都不敢得罪他,甚至还要巴结他,孝敬他,为的就是让他在陛下面前为她说几句好话,好多宠幸她几次。
如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更加不敢得罪杨永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皇贵妃到底给了杨督主什么好处,竟让他如此尽心竭力地帮助皇贵妃?
显德帝也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杨永一眼。
杨永立即狗腿地对显德帝笑了笑,说道:“陛下,奴婢嗓子有点难受,可能是昨天受了风寒。”他……他这也是怕陛下误入歧途嘛!
风寒……寒个屁,昨天可是风和日丽的很,受什么风寒?找个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
显德帝并没有说什么,看到杨永这么为皇贵妃着想,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他刚才观察慧心,绝非是杨永心里想的那回事。
宁皇后不想让这大好的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便直接问显德帝道:“陛下看臣妾身边这个丫头怎么样?”
慧心也敲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欣喜期待之意,羞赧地看向显德帝。
显德帝却没有如了宁皇后的意思,说道:“皇后不是想要跟朕商议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婚事吗?朕的时间有限,皇后就不要东拉西扯了。”
宁皇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不是对慧心很感兴趣吗?她一提起来,皇上就应该顺理成章地收下才是,怎么突然就这么冷淡了?
慧心也露出一丝委屈、受伤之色,轻轻咬着嘴唇,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
心里却在纳闷,难道那药还没有发生作用?
她刚才明明看到陛下喝茶了,若只是喝茶,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在加上她身上佩戴的香囊的味道,就会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催情剂的药物,会让男人产生一种冲动。
当然,这种冲动并不强烈,不会引起人的警惕,只以为是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喜爱之情,随后,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这一招,她还是在上一世的死对头身上学到的,她不就是用这种方法才得到陛下宠幸的吗?不至于换成她就不行了。
她心里其实对这种手段很是不齿,上一世没少利用这一点讽刺对方,但是现在,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成功,她也不在乎什么手段了。
在深宫里生存过的女人,就没有天真的,只要能得到实惠,卑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慧心又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什么纰漏之处,她有些焦虑的心,又平静下来——
肯定是因为陛下喝的茶太少了,而且时间也太短,还没来得急发挥作用的缘故。
只要她耐心等待一会儿,肯定能如愿以偿。
慧心对宁皇后使了个眼色,让她继续跟陛下谈话,稍安勿躁。
宁皇后顿时放下了心,开始跟显德帝说起两位皇子的婚事来。
“……按说臣妾并非大皇子的生母,但是,臣妾作为他的嫡母,对于她的婚事,自然也要上心,否则便是我这个皇后的失职。”
宁皇后并未说二皇子如何,因为在她心里,二皇子将来是要当太子的,太子妃自然不能马虎选择,甚至连她也做不了主,她这次除了要给皇上塞女人之外,也是想要试探一下皇上对于二皇子的态度
。如果皇上有意册立二皇子为太子,为他选妃就不会这么草率。
显德帝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皇后是说的没错,只是,大皇子的母妃尚在,又是贵妃,皇后也不能完全越过她,此事,还是要跟胡贵妃一起商量着办才好。”
“是,臣妾遵命。”宁皇后对此自然没有什么不满,就算皇上不说,胡贵妃也不会让她来决定大皇子的妻子人选的。
“至于二皇子……”显德帝突然主动提起了二皇子,这让宁皇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慧心也在一旁侧耳倾听了起来。
上辈子,宁皇后死后,陛下就册封了二皇子为太子。只是,并不怎么喜欢他,二皇子又没有了强力的母族支撑,他本身的资质也只能算是一般,所以,就算有一帮大臣支持,太子之位也是岌岌可危。这让很多有子的嫔妃都心生侥幸,生出夺储之心,就连她也是如此,可惜……
想到这里,慧心身上不由泄露出一丝怎么都无法掩饰的悲痛之色来,虽然她很快就收敛了,但还是被显德帝和杨永发觉了。
显德帝不着痕迹地杨永一眼,杨永微微垂下眼皮,表示自己明白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下他可不用担心皇贵妃娘娘会伤心了,因为陛下显然已经对慧心起了杀心。
而宁皇后因为在想二皇子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显德帝跟杨永之间的小动作。
“陛下,二皇子如何?”宁皇后见皇上迟迟不说,好似在思考一般,过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显德帝道:“二皇子妃的人选,皇后也可以先挑选着,你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再来告诉朕不迟。”
宁皇后闻言,顿时有些失望,看着显德帝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若说立二皇子为太子,陛下显然不会同意的,反而会引起陛下方案,对她以后的计划不利
。而且,今天最主要的事,是要将慧心成功塞给皇上,若是慧心成了陛下宠妃,让她在皇上耳边提上两句,比她说话可管用多了。
想到这里,宁皇后又打起了精神,说道:“陛下说的是,臣妾明白您的意思了。陛下稍坐,请恕臣妾失陪一会儿,臣妾去去就来。”
说着,不待显德帝说话,就起身向皇上行了一礼,径直走出去了,跟她一同出去的,还有其他的宫女太监。只留下了,显德帝,杨永还有慧心三人,其他人都在门外伺候。
宁皇后说去去就来,其实就是去小解的意思,不过是文雅的说法罢了。
而她的目的,显然就是要给慧心制造机会。
显德帝对宁皇后的意思心知肚明,所以,也没有反对,反而拿起茶盏,又想继续喝,却发现茶已经凉了。
慧心此时,却款款走上前来,用优美的姿势福下身去,露出了自己美丽的侧颜,以及一截雪白的颈项,柔声似水地说道:“陛下,茶凉了,奴婢再为陛下重新冲泡一杯吧?”
此时,没了外人,显德帝似乎也有些无所顾忌了。
他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玩味地看着慧心,口中说道:“这倒是不必了,朕还想要趁此机会,跟你说会儿话呢?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向朕说实话。”
慧心闻言,脸上立即浮现了两朵红晕,宛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看起来越发美丽了几分,在她看来,说话什么的,都只是陛下的借口罢了。
于是,便带着一丝羞涩,柔声说道:“陛下想问奴婢什么,尽管问就是了,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显德帝唇边含笑,淡淡问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
慧心含羞点了点头道:“陛下,奴婢不敢撒谎。”
“如此甚好。”显德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将你的来历,原原本本的告诉朕吧!”
慧心脸色顿时大变,骤然抬起头来,惊惧万分地看了显德帝一眼,却在对上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时,迅速低下了头,心中升起了灭顶的的恐慌——
难道她露出了什么破绽,被陛下发现了?不,这不可能,她进宫这两年,可是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连跟她朝夕相处的皇后娘娘都没有发现,皇上怎么会发现呢?
对,肯定是陛下在诓骗自己,她一定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一切都完了
。
想到这里,慧心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慌乱和惧怕,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恭敬说道:“陛下说笑了,奴婢只是一名小秀才的女儿罢了,哪里有什么来历?”
尽管极力让自己平静,但她的额头上,却依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无比,就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显然心里已经惧怕到了极点。
这一切,却被显德帝收入眼底,心里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若是她的来历没有什么猫腻,绝不会是这种反应,怕是早就一五一十地说起自己的出身了,哪会像她这样心虚掩饰,吓得魂不守舍的。
毕竟,他只让她说出自己的来历而已,又没有问别的。
她心虚,想得多,反应才会这么大。
显德帝冷冷一笑,说道:“朕只是让你说一说自己的出身籍贯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这样!慧心顿时心神一松,真是吓死她了。
她正要开口回答,却听显德帝又道:“可是,你的反应实在可疑,让朕不得不怀疑你是别人派来刺杀朕的刺客。”
“不,陛下,臣妾不是刺客……”慧心闻言惊失色,心神失守竟然恢复了前世的自称。显然在她心里,她一直都是皇上大的嫔妃,而并非什么宫女。
显德帝闻言,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但却无意再跟她说话。
杨永立即挡在显德帝面前,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喊道:“护驾!有刺客!”
声音刚落,就有一队锦衣护卫,冲进了坤宁宫,不到片刻,就将早已吓瘫在地的慧心给围了起来,手中的佩刀均以出鞘,齐刷刷地指着在慧心
。
这些锦衣护卫,正是锦衣卫拨给东厂的东厂番子。
虽然宫里是御马监禁军的天下,但是,杨永身为东厂提督,司礼监大太监,怎么能让这种好事落到御马监的头上呢!自然要用自己人了。
此时,杨永方笑眯眯地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拔出来之后,连同刀鞘一起扔到地上,说道:“这就是这个贱婢刺杀圣上的证据,带回去好好审问,看她还有没有同伙,到底是谁派来的。”
皇后也早已经被这里的动静给惊动了,快步扶着宫女的走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情景,差点晕过去,脸色惨白地问道:“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慧心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抓她?”
见到宁皇后,慧心眼睛一亮,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曙光,立即向宁皇后的方向磕头道:“皇后娘娘快救奴婢,奴婢真得是冤枉的。”
显德帝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摩挲着眼前炕桌上的茶盏说道:“皇后,你身边这个宫女真是好大的胆子!先是下毒谋害于朕,朕没有上当,她一计不成,竟然用匕首行刺朕,幸亏杨永护驾,朕才得以保全性命。像这样的刺客,朕难道就不应该抓她吗?”
说道这里,他终于看向宁皇后,眯着眼冷声说道:“还是说,这原本就是皇后的主意,想要杀了朕,另立新君?”
一番话,吓得宁皇后魂飞魄散,若是她真坐实了这个罪名,不但她小命不保,就是二皇子以及宁家也讨不了好。一次你,她再也顾不得替慧心求情,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跟慧心撇清干系,立即跪下来哭着求饶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真得不知慧心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妄图刺杀陛下,臣妾也是被蒙蔽的呀!”
“冤枉?”显德帝冷笑一声,说道:“别说你不知道这个茶盏里有什么?还有她身上那个香囊……还需要朕继续说吗?”
宁皇后一愣,随即,便开口解释道:“陛下,这里面只是一点助兴的药物而已,不会伤及身体,更不是毒药啊……”
“看来皇后果然是知道的。”显德帝说着便站了起来,背着手缓步走到跪着的皇后面前,说道:“无论是什么药,皇后参与其中总是事实。若朕果真中了招,她想要杀朕岂不是更容易?何况,朕最讨厌有人试图控制朕,强制朕做不喜欢的事情,皇后,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陛下,臣妾也是一片好心啊
!”宁皇后不甘心地为自己辩解道。
“好心?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好心?”显德帝轻笑道,“随便将一个女人塞到朕的床上就是好心?若是皇后的好心都是这样的话,朕宁愿你永远别对朕起什么好心。”
“陛下,臣妾以为您喜欢慧心,这才有意成全,难道臣妾也错了吗?”宁皇后哭泣着说道。
显德帝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朕喜欢她了?一切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罢了。皇后,朕以为怎么不知道你竟是个如此善于狡辩之人。”
宁皇后面若死灰,沉默地哭泣了起来。
慧心亲耳听到显德帝说不喜欢自己,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不,不肯能的,陛下不可能不喜欢我的,这不可能……”
她前世能成功,为什么今生不可以?她不相信!
显德帝听到慧心的话,微微蹙了下眉头,随即便舒展开来,冷声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好好审问。”
他倒是要看看,她身上到底存了什么秘密。
然而就在慧心即将被拉下去的时候,慧心突然像是发疯了一般,挣扎着冲着显德帝喊道:“陛下,您不能这么对我,奴婢……奴婢有话要说,是关于皇贵妃的,难道您也不听吗?”
显德帝闻言,果然无法不在意,抬手说道:“慢着——”
拖着慧心往外走的的东厂番子立即停下了脚步,显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慧心,示意众人都退下,连皇后也退了下去,只留下了杨永还有两名最信任的东厂番子,问道:“皇贵妃怎么了?”
见到显德帝如此在意皇贵妃,甚至只听到很她有关的事情,就如此上心,不由面露惨笑,与皇贵妃相比,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宠爱,根本什么都不是,皇上何曾对她有过半分真心?
反正她也被按上了刺杀皇上的罪名,怕是陛下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她活着,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还不如趁此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的嫉妒、愤怒和不满,若是能借此机会,将皇贵妃也拉下马,也不枉她重活一次,而皇上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想必也会十分痛苦,她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了
。
想到这里,慧心心里不由有些快意。竟是直接抬起头来,看着皇上,带着满满的恶意说道:“陛下,您最喜欢的那位皇贵妃,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是什么意思?”显德帝冷声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慧心笑着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她对于死亡并非那么害怕,说不定,她还可以重来一次呢!
“朕的皇贵妃好好的,怎么可能不存在呢?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显德帝淡淡笑道,但他的眼睛中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
慧心却说道:“陛下不相信也没关系,反正奴婢说的却是事实。奴婢听皇后娘娘说,当今皇贵妃,就是曾经的昌武侯夫人,可惜,据奴婢所知,昌武侯夫人早在显得八年初春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您现在的皇贵妃,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呢!”
显德帝闻言,瞳孔微微一缩,衣袖下的手先是紧紧攥起,随即又松了开来,脸上却带着漫不经心地笑意,就像是听到好笑地笑话一般,笑道:“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话?”
慧心没有丝毫心虚,语气平静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奴婢有什么理由说谎呢!”
显德帝的神色终于冷了下来,看着慧心的眼神极为可怕!
慧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硬撑着不肯退缩,更不后悔刚才说的那番话,她就是死,也也拉个垫背的。她就不相信,知道这件事后,皇上还会宠爱皇贵妃。
显德帝再次勾起唇角,只是这一次,脸上、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你以为朕会轻易杀了你,你太太真了。杨永,好好招待她,朕可不希望她轻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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