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见之有些奇怪,微微皱眉说,“这哪儿来的?”
画临随后淡淡扫了一眼纷呈的礼物,走过去随手翻了翻最上面的礼品盒子,拾起一两张柬帖贺词略略一看,沉吟道,“这些都是百官送来祝夫人身体痊愈的。”
慕幽闻言声音冷冷地呵呵一声,忿忿道,“他们不都是要把我埋了吗?”话落又是切了一声,神情极其不悦,表情很是鄙夷。
画临随即挥手招来侍卫,沉声吩咐道,“将这些礼物统统原物送回。”
侍卫一听面有难色,神情唯唯诺诺,迟疑地说,“相爷这不大好吧,好歹也算是诸位大人的一片心意。”见画临与慕幽皆是面色一沉,侍卫又有些为难地说,“而且这里面还有九王爷的献礼呢。”
谁知慕幽听完后面这句话,心情更是差到极点,立即暴躁如雷,声音狠狠地大喝一声,“赫连玦还有脸送东西?”
画临过去拉过她柔软的小手拍拍她手背,温声安抚道,“夫人稍安勿躁。”话落又是略有思索地转头看向侍卫,沉声问道,“九王送了何礼?”
侍卫闻言立即躬身拱手行了一礼,又是恭恭敬敬地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回道,“相爷请到这边来。”
那侍卫话落,便将画临领到一个鎏金八宝箱前,慕幽见状挑了挑眉,却也跟着走过去看了看。
侍卫站在硕大的宝箱前,躬身指着箱子说,“这个便是九王爷送的,来人还特意嘱咐过,务必要相爷亲启呢。”
画临神色略有疑虑,淡淡看向宝箱,正是稍作端详,慕幽上前直接弯腰抱起箱子,转身就要把它给扔了,却被他抬手拦下,轻声建议道,“夫人看看九王送的贺礼,再处理也不迟。”
慕幽听罢随手哐当一声,便将箱子摔在地上,歪头看着。
侍卫立马上前去,战战兢兢打开来看,却发现里面还躺着一个攒丝卷云纹檀木盒,侍卫有些傻眼地看了看,扭头眼神询问画临和慕幽二人。
慕幽也是干瞪眼,有些烦躁地说,“拆拆拆,我看赫连玦弄什么幺蛾子。”
画临站在一旁静静观之,默然不语,只是点头示意让侍卫继续。
侍卫有些哆嗦着手连忙把那檀木盒子打开,结果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盒,一时间又是战战兢兢看向二人。
慕幽忍着火气,面上愠怒,皱眉指着盒子冷声道,“继续拆。”
侍卫听了吩咐又是继续拆着,最后终于拆到第七层时,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绣着如意纹的金丝锦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把折扇。
慕幽伸手直接拿了过来,抓在手里随意地摇了摇,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问题,便有些奇怪地问画临说,“赫连玦啥意思?”
画临思索片刻便淡然说,“折扇赠友人,一般寓意高风亮节志同道合。”说话间稍稍猜测后,似有所思地说,“九王爷的意思应是我与他惺惺相惜么?”
慕幽当即呸了一声,捏着扇子忿忿说,“画临你和他才不是一样的,他也配?”
Wωω¤ Tтka n¤ ¢〇 画临闻言不由莞尔,心中一喜,微笑看着慕幽柔声问她,“我在夫人心里是怎样的?”
慕幽歪歪头很是认真地想了下,结果半晌也没憋出一个字来,皱眉瞪着扇子眸中亮一阵暗一阵,最后又是摇摇头,硬是找不出几个合适的词来。
画临有些无奈地笑笑,摇着头拿过折扇看了两眼,随意展开来挥了挥,翩翩生风天命风流。
慕幽瞥了两眼,突然一把给他夺了过来,皱眉说,“画临你别拿这扇子。”
画临有些不解,笑着问她,“为何?”
慕幽撇撇嘴展开扇子正反面看看,又放到锦盒里,随手一扔琢磨道,“感觉扇子太轻浮了,赫连玦把你带坏了怎么办。”
画临听了她这话,心里玲珑通透间却是莫名觉得有理,嘴角微微倾斜笑了笑,便对着侍卫摆摆手吩咐道,“原物奉还。”
话落便与慕幽一起去吃早饭,侍卫赶忙着手整理礼盒,准备逐一送回。
饭桌上,画临仍是细心地给慕幽不时地夹菜,慕幽正吃着发现唐隐一直心事重重,不免心中有些疑惑及担忧。
喝了两口红豆粥,便放下碗问唐隐,“你怎么了?”
唐隐闻言微微敛神,只是摇摇头对慕幽温和地笑笑回答说,“没事。”
画临突然想起那晚雨夜中,唐隐为了救慕幽而被苏遗挟持的事情,心含愧疚地看向她,缓声道,“唐姑娘,那晚实在抱歉,我没能护你周全,让你险些落入九王手中。”
唐隐神色淡然地摇摇头,不甚在意道,“那日实在是情势所迫,不过还算万幸,苏遗把我抓到王府后遇见了师父,还好能脱身回来。”
画临听罢沉思片刻,有些疑惑地说,“既然前辈早就来了,为何不早些现身救治夫人呢?”
唐隐闻言正要开口说话,几人忽见千秋岁悠悠然踱步而来,边走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语气淡淡地说,“死生,命也,生还是死,天意也。这是注定的劫数,能不能熬得过全凭自己意念,我要是横加干涉可不好。”
画临听后又是心有余悸地看着慕幽,一时间心中无限感概,总觉得她经历此劫能生还实属万幸,心里因为此番失而复得变得紧张却又觉得庆幸。不禁又是握紧了她一只手,拇指不觉间缓缓摩挲她手背上温热的肌肤,想起之前她冰冷毫无生气的模样就觉得后怕。
慕幽看他一眼,发现他眼神中悲喜不明又是满含深情,有些摸不着头绪,小声嘀咕说,“我先吃饭。”
画临闻言无动于衷,就是牢牢握着不舍放开,视线紧紧盯着她,万千思绪流转于心。
慕幽只好用一只手十分艰难地扒饭,千秋岁见了不由打趣道,“这个渡天劫啊,靠的是心力,心念强的自然不容易挂,孙侄女你这三天是不是有心心念念的人呢,意志力可是相当顽强啊。”
慕幽被她一语中的戳中心事,面上一僵眉头微皱,却是不言不语埋头扒着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菜,脑袋几乎要埋到碗里。
画临听了这话,也是面色一顿心里咚咚直跳,不禁偷偷瞄一眼她的脸色,竟发现她耳根脸颊一片红晕,不觉间会心一笑,心神荡漾思绪飘飞,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千秋岁说完又将视线移向唐隐,随手摆摆手淡淡说,“吃晚饭后,徒弟你跟我来一趟,我们谈谈。”
唐隐闻言缓缓点头,立即轻声应了一句,“好。”
慕幽却是突然一瞪眼,有些狐疑地沉声道,“你不会要揍唐隐吧?”
千秋岁淡淡瞥她一眼,随手弹指一挥打她脑门,瞬间疼得她哎哟一声,放下筷子去揉脑门,画临见了连忙伸手过去给她轻揉着,她便又重新拿起筷子扒饭,不禁忿忿瞪了千秋岁一眼,却是又自顾嚼着菜。
千秋岁十分忧心地看了眼画临,无奈道,“孙女婿啊,我这个孙侄女以后可就靠你了,她出门什么的你一定要跟好了。”
画临浅笑着点头,态度诚恳道,“一定。”
话音刚刚一落,慕幽一记眼刀嗖的就瞪向他,有些负气说,“什么一定,你们从昨天开始就变着花样说我听不懂的话,不就是欺负我读书少嘛。”
画临想起她昨天偷听时险些睡着,一时禁不住想笑,却是忍着笑语调缓缓地说,“夫人偷听却听不懂,确实是为夫有欠考量,以后会尽量说些白话的。”
慕幽听罢看着他眯了眯眼,心知他是在笑自己,一生气刷的就把他手甩开,自己一手捧着碗,一手扒着饭闷头吃着,身子还扭向一边尽量拿后背对着他。
千秋岁见状顿时乐得直叹气,笑着摇摇头拿起筷子吃饭。
饭后唐隐便跟着千秋岁缓步行至后院的小亭子里,二人坐在亭中谈话。
千秋岁望着她皱了皱眉,语重心长道,“徒弟啊,你这个脉象有些不稳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隐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眸子低声说,“在悬崖上时,我有意欺瞒了师父,蛊皇是不能随意消解的,所以现在已经时日无多。”
千秋岁瞬间心中了然,微微摇了摇头,只得轻叹一声说,“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沉,一点都不像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唐隐闻言一片默然,只是低垂着眸子,一手微微用力捏着另一只手,眼看着指节发白,不言不语。
千秋岁见状随即淡淡笑了笑,缓声说了句,“不怕,你身子会好的。”
唐隐有些不解,却又心想着千秋岁如此说只是怕她难过而已,随即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千秋岁,语气淡淡地说,“没事,我知晓自己身体已经撑不住太久了,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千秋岁托起下巴看她,微微叹口气说,“有人不想你死啊。”
唐隐面上挂起疑问,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何人?”
千秋岁轻微挑了下眉,长长嗯了一声,却是皱眉有些无奈道,“那人不愿让你知道,但是他就是舍不得。”
唐隐听后心中疑惑更深了,不由轻蹙眉头想了想,仍是不解道,“师父,我认得的人并不多,如果想要救治我且又与我没有任何仇怨,为何不直说呢?”
千秋岁望着她半晌又是叹了口气,撇了撇嘴说,“你们都是聪明人,却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所谓慧极必伤,我倒宁愿你和慕幽一样脑子傻点好。”话音一落,突然风袖一甩,挥出一道疾风,垂着眸子沉声喝道,“房顶那位偷听够了么?”
“哈哈哈……”屋檐上突然应声传来一阵放浪的笑声。
唐隐闻声眉头微微一皱,双眸冷然地看了过去,心中提起一份谨慎。
上邪踮着脚尖身形翩然地立在青瓦上,长发半束一身火红色长袍烈烈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