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不得不感叹韦斯莱是自己教子最好的朋友,他一见哈利耷拉着脑袋出来,就自告奋勇地接过了回合,大概想用车轮战让自己屈服。
“最近有很多烦心事,走,我们去破釜酒吧散散心。”
西里斯正打着和他算账的主意,没多少意见就同意了。
破釜酒吧和以前一样混乱吵闹,自己身边这个鲜明的红头发就像一盏照明灯一样吸引了众多目光。西里斯有些不自在,握紧了玻璃杯,然后强迫自己放松。
韦斯莱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和老板汤姆熟稔地打招呼。
“哦,你又被马尔福赶出来了?”汤姆脸上带着善意的嘲笑,“这一扎啤酒算我的。”
“谢了。”韦斯莱极其自然地接受了,让西里斯怀疑他是没钱装忧郁骗酒喝。
表情微妙的变化立刻被罗恩察觉到了,他解释道:“一开始我也不习惯,但是,他们并没有恶意,而且我想瞒也瞒不住。每次有坏消息,老马尔福总会故意泄露出去。”罗恩最后懊恼地笑笑,特别留意了一下布莱克的表情。
西里斯倒没有注意到罗恩提到卢修斯时的变化,他明显感到了哈利和罗恩之间的区别,哈利从来都不擅长生活在公众的视线下,一开始是因为各种人为的意外和攻击,后来变成了下意识地抗拒社会舆论和群众关注,尤其在备受争议的婚姻的影响下,哈利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罗恩则恰恰相反,在短暂的过渡期后,他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面对记者或者激进主义者的逼问,他会毫不犹豫地用武力威胁,虽然这样做引起极大的不满、甚至投诉,但总体来说却有正面的意义,至少没见他躲在马尔福庄园不敢出门。
西里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毫不夸张地说,在马尔福这种纯血理论狂热分子的包围下,罗恩依然表现出红头发的特征实在是难能可贵。
作为局外人,西里斯其实对这世仇家族出身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结合抱悲观态度,他承认无法理解爱情围城里居民的狂热和冲动,他现在只看到一个借酒消愁大倒苦水的韦斯莱。
“你说虽然是我失约在先,忘记了茶会,但我明明已经道过歉了,他为什么还揪着错误不放?!”罗恩的烦恼显然不止一个,他深知苏珊那件事只是冰山一角,“小混蛋已经认定了小蝎子是个斯莱特林,算一算我爸爸妈妈才见过它几次……有时候我会觉得小蝎子不是我爸爸的孙子。”
听着挺绕,西里斯十分清楚罗恩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个马尔福养出的只能是马尔福,一个韦斯莱教出的则是韦斯莱。
罗恩周围的人不是自幼丧父亡母的孤儿,就是麻瓜背景的巫师,他自己又出生在孩子多得管不了的纯血叛徒家庭。所以,红头发不知道真正的贵族如何教育孩子也在情理之中。
西里斯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他的目光迷茫,漆黑的眼睛变得灰蒙蒙的,就好像布莱克老宅蒙了十几年尘土的墙壁一样。
即使现在自杀成为了不可能,西里斯仍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生活,他被动地听着别人说话,被动地拉来喝酒,被动地思索布莱克这个姓氏到底意味着什么。
趁着西里斯不注意,罗恩又灌了一杯啤酒:“你知道吗,我儿子才两岁,小混蛋已经在给它洗脑了,每天都念叨‘要活得像个马尔福’或者‘记住,你是个马尔福’……梅林,到底什么是该·死·的马尔福?!”
红头发总在不知不觉间就击中要害,西里斯感到自己的声带不受控制地在震动,喉咙有些干,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有相同的困惑。连尖头叉子月亮脸他们都不知道。
他学着罗恩的模样猛喝了几口酒精,深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揭露天大的秘密时那样给自己壮胆。
“小时候,我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个布莱克不能巴拉巴拉,”罗恩露出了兴致和鼓励的目光,西里斯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将杯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一个布莱克不能往堂姐的靴子里扔臭蛋,一个布莱克不能笑得露出牙齿,一个布莱克不能有哑炮亲戚,一个布莱克不能把青椒挑出来……”
西里斯露出一丝自嘲:“当时就想,既然有那么多不能做的,为什么还要成为一个布莱克?”
相比之下,罗恩忽然觉得马尔福的教育方式也不是那么惨不忍睹。
比起布莱克家一条一条残酷的条例,马尔福那种委婉的劝谏方式更容易被人接受。直接挑明错处会伤害孩子的自尊心,更易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而温和的引导则不同,告诉他‘要活得像个马尔福’,就是在暗示这种做法是不符合家族原则的,孩子知错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受到了打击。否则,一味的叱责说不定会使亲子关系出现裂痕,甚至像西里斯那样亲人反目。
布莱克一看罗恩的表情就知道了他的想法:“坦白说,我受到的教育的确很糟糕。”他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说到底是他想要逃避责任在先,后来加入凤凰社,更是直接地导致了家族的没落。
话题越来越沉重,西里斯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叫了一杯酒,换上轻松点的语气问道:“这轮喝完就散了吧,你可不像我这种单身汉,晚上是有门禁的。”
“别笑话我了,”罗恩苦闷地笑着,“小混蛋不让我进他的房间,而且他今晚有宴会,管不到我。”接着红头发豪气干云地喊道:“干!”
西里斯同情地拍了拍韦斯莱的肩膀。
也许当初战争和死亡的阴影暂时遮盖住了他们两人的根本不同,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热度渐渐褪去,背道而驰的信仰会导致矛盾激化,终将使他们分开。
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矛盾组合也让西里斯想到了哈利。
然后他也和罗恩一样开始灌酒。
数小时后,两个醉鬼终于从破釜酒吧摇摇晃晃地出来了。
“哥儿们,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和老混蛋的事情告诉哈利的。”罗恩十分义气地拍了拍胸脯。
“P!”西里斯咒骂一声,他的声音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模模糊糊的,他知道自己醉了,只不过比韦斯莱要清醒一些,不得不扛着红头发,承担起交通工具的责任。
克利切其实是很想把那个败家子赶出去的,但看在马尔福的份上,他放铂金家族的儿婿进门,也就无法阻止另一个醉汉了。
西里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将韦斯莱挪到客房了,他意识迷蒙地倒在红头发的旁边,昏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