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眼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紧紧盯着陈晚荣,脸色变幻不定,好象有什么难以委决之事。过了一会,牛大眼一咬牙,卟嗵一声双膝着地,给陈晚荣跪了下来,道:“兄弟,大哥请您原谅,大哥欺骗了您。”
下跪在古代比较普遍,在现代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这是陈晚荣这辈子第一次遇到有人给自己跪下,吓了一大跳,忙闪到一旁,吃惊的问道:“牛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呢?有话好好说,用不着这样。”
“兄弟,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牛大眼坚持不起。
陈晚荣忙站到他身旁拉他,道:“牛大哥,你这是何苦呢?有话好好说嘛。你对我挺好的,哪里骗我了?”
牛大眼虽是为了卖马给陈晚荣推销,那是经营手段,古今共用的办法,不能说是骗。至于推销中暗含的相马术,那也是真的,即使有假的成份,也不会太多,陈晚荣还真想不通牛大眼在哪里骗自己。
“兄弟,青花哪里都好,就有一个缺陷,我没有说给兄弟知晓,是想趁兄弟没有注意到脱手,这不是欺骗么?”牛大眼实言相告:“青花颈下有块红斑,是穿喉之象,是大凶之兆,不要说脱手,就是送人也没人要。”
凶兆吉兆之事,陈晚荣是绝对不信的,但他知道古人的禁忌很多。象这种宝马,要是有一处不良,比如毛皮不够纯还能接受,一遇到这等凶兆之事那就无法接受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送人也不会有人要,谁愿意把祸事带进家门?
这等居心太不良了,也是遇到自己这个具有现代理念的人,压根就不信这等邪,要是遇到唐人的话,牛大眼有这等居心,不要说他下跪,就是跪断了腿也不见得能获得别人的原谅。
不过,陈晚荣还是欣赏牛大眼这种知错就改的作风,要是在现代社会即使出了人命,商家也会心安理得的说这事和我们无关。笑道:“牛大哥,红斑在哪里?能给我看看么?”
如此说话是为了转移牛大眼的注意力,果不其然牛大眼站起身,非常恭敬的道:“兄弟,您请瞧。”走到青花跟前,把马头抬起,只见一块红斑长在青花脖子正中,有铜钱大小,鲜艳得快滴出水来了。
陈晚荣心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金无尺足,人无完人”,西施捧心、杨贵妃狐臭,这些缺陷不仅没有损毁她们的美貌,反增无数美丽传说。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屁股上长痣,脸上落胎记这些事谁又能有选择的权利呢?
青花脖子上长红斑,这等事怎能怪罪青花?陈晚荣笑道:“牛大哥,这也太牵强了吧。就算是刘备的的卢,可的卢还能跃檀溪救主呢,一块红斑又算得了什么?”
青花很是神骏,不少人很欣赏它,其中不乏富豪武将侠士,可一看到青花的红斑无不为之惋惜,避之惟恐不及,就没有如陈晚荣这般毫不在乎者,牛大眼吃惊不已,这诧异万分的打量着陈晚荣,见陈晚荣一本正经,一点也没有说笑的成份,不由得愣住了。
愣了愣,牛大眼这才给陈晚荣解释道:“兄弟,您有所不知,青花不能和的卢比。的卢本是张武的坐骑,不是给赵云斩于马下么?的卢能跃檀溪,那是因为刘备是真命天子,要开汉家天下,命不该绝。刘备把的卢赐给庞统,凤皱先生不是死于落凤坡么?
“颈中带红,那是穿喉之象。有不少将军、侠客很看好青花,只是一见这斑无不是退避三舍,他们都是过的刀头舔血的日子,最忌讳这种事了。做买卖的也要图个吉利,讨好兆头,谁也不敢要。
“我也想过不要青花了,可青花实在是很神骏,我又狠不起那个心,才一直养到现在。”
他说的不要了,是指宰杀。这等大凶之兆早就该杀了,只是他舍不得,才一直养着。
牛大眼长叹一声,道:“我买青花时,它才三个月大,红斑没有长成,我也没注意。心想这么好的犊子,养大了定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竟是买到祸事了,到现在都不能出手。”
陈晚荣对他的爽快劲很是欣赏,安慰他道:“牛大哥,你也不必自责。适才你要是不说,我也不懂相马,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你这光明磊落的胸怀,我很佩服。”
牛大眼一开始是打算欺瞒自己,可他很快就纠正了,以诚相见,比起现代社会以人命为代价赚钱的黑心商家可爱了何止十倍?别的不敢说,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这度量陈晚荣还是有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说,就算陈晚荣发现了,问起这事,他还可以搪塞,说还没有来得及解释。真是这样的话,陈晚荣想指责他也没有证据,这等胸怀陈晚荣不佩服都不行。
这番安慰话说得牛大眼很是感激,眼里含着热泪,道:“兄弟,谢谢您的好意,我承您的情了。兄弟,做我们这一行的就得讲究信义,这事要是说出去,我的买卖会大受影响,那些主顾们不会再登门了。”
问题居然有这么严重,陈晚荣还有点难以置信。这事要是搁在现代社会,顶多影响一段时间的生意,商家各种推销手段齐上阵,很快就把这事给淡化了。
瞧着陈晚荣兀自难以相信的样子,牛大眼只得再次给他解释道:“兄弟,您没做这一行,您不知道这其中的讲究。除了一些散户外,我的主顾都是一些长安附近有名的车行,开门做买卖谁不讲究信义呢?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肯定不会和我做买卖了。”
信义人总是喜欢和信义人打交道,陈晚荣明白了,笑道:“牛大哥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要是换个居心不良的人,一定会逮着这机会好好勒索牛大眼一笔,陈晚荣有做人的准则,连念头都没有转一下。
“兄弟,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呐!请恩人受我一拜!”牛大眼又要跪下了。
陈晚荣忙拉住,道:“牛大哥,你别往心里去,一点小事。”
牛大眼抓住陈晚荣的胳膊,很是真诚的道:“牛大眼斗胆请问恩人贵姓大名。”
陈晚荣打从心里喜欢他的爽快劲,笑道:“牛大哥言重了,免贵,叫我陈晚荣就行了。”
“原来是陈兄弟。”牛大眼异常亲热,非常痛快的道:“兄弟,您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得好好谢谢您。我这里还有不少马,神骏虽然赶不上青花,倒还过得去,兄弟去挑挑,要是有看得上眼的,就归您了。”
陈晚荣同意为他守口如瓶,是对他这个人有好感,并不是贪图他的东西,笑着婉拒道:“牛大哥,说句真心话,我对青花很看重,您这里的马再好也没有比青花更好的马了,要真让我在您这里挑一匹的话,还真就青花了。牛大哥,您这份心意我领了,只是这马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要。”
牛大眼这里的马匹不少,其中不乏好马,陈晚荣并非不动心,只是牛大眼够君子,自己还能小人吗?这才坚拒。
看中青花的人不少,就没有一个人敢说出这种话,牛大眼有点难以相信的问道:“陈兄弟,您说的可是真话?”
对他的心思陈晚荣完全理解,笑道:“牛大哥,我不信佛、不拜老君,不信这个邪。我只相信一件事,我的命运在我的手心里攥着,要是我够勤奋,肯努力,我的日子才能过得好。”
陈晚荣在另一时空出身贫寒,就是*着自己的努力和勤奋,过上了富裕的日子,这是经验之谈。一个人要是不努力,不去拼搏,就是天天烧香拜佛,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话在我们现代社会来说算不得什么,在唐朝就不同了,应该很邪异了,牛大眼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异万分的打量着陈晚荣,只见陈晚荣泰然自若,精明自信,不象是在说假话。愣了好一阵,这才大拇指一竖,赞道:“陈兄弟,您这才是真正的大胸怀呀!人,是得*自己!我从一个放牛娃做到现在这地步,不算好,也不算差,至少比做放牛娃强得多!陈兄弟,受教了!陈兄弟,要是您中意,青花您牵去就是了。”
拥有青花这等美事,陈晚荣还真乐意去做,只是转念一想这不合适。自己可以不信邪,陈再荣这个古人不会不信,把青花给他很不适宜,笑道:“牛大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我不能做。”
见陈晚荣不是说笑,非常认真,牛大眼再次感叹:“陈兄弟,您不愿占我的便宜,您这等操守我佩服得紧了。陈兄弟请放心,青花我给您养着,兄弟甚么时间想要了,就甚么时间来取。十年八年,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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