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人龙穿云破雾的气势下,雨闻傲然挺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寒光四射的矛尖。此刻的他,仿佛是一尊历经千年的石像,无论风吹雨打,永远巍然屹立。
风卷雨势,雨助风威,丈八蛇矛带起的气流卷起雨滴,发出“哧哧”的破空之音。长矛距离雨闻不到五尺了,龙智缺已经攥紧了拳头,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手指用力地抠入自己的肌肤。
雨闻忽然仰起头,双臂擎起昊武枪,直指天空,猛喝一声:“来吧!”
天空嗤啦啦划下一道闪电,直接劈在昊武枪的枪尖上。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这一道闪电闪得暂时失去了视觉功能,什么也看不见。闪电与昊武枪相撞,炸出的电光直接将雨闻身后竖立的一杆大旗拦腰劈断。在人们的惊呼声中,旗杆倒折,朝着岳人龙的方向砸去。
岳人龙一惊,被那电光和扑面而来的旗杆遮住了视线,一往无前的蛇矛自然受阻。但他毕竟久经沙场,什么场面都见过,当下临危不乱,身子在空中一旋,避开了砸下来的旗杆。不等旗杆落地,岳人龙又一蹬腿,手腕一拧,继续挺起蛇矛,破开飘飘扬扬的旗面,向雨闻刺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这一矛离雨闻还有一寸远的时候,雨闻还在原地。可数秒之后,他的矛竟刺入空气,直接冲向擂台边缘,要不是他及时收住攻势,恐怕整个人和枪就一起冲下擂台去了。
“砰”的一声巨响,断裂的旗杆在他身后落下,将擂台砸出一道长长的裂缝。岳人龙回过身来,竟在擂台上看不见一个人。
雨闻消失了!
台下的观众们也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他们惊讶的不是擂台上的雨闻消失了,而是自己身边的观众,竟然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天上的乌云瞬间消散,风住雨歇,烈日当头,晴空万里,就像刚才根本没有变过天似的。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刚才似乎有过一阵大雨,还有一道霹雳,还有一个少年挺枪刺天,还有一片刺眼的光芒。
但眼下,少年不见了,霹雳不见了,光芒不见了,自己身边的观众也不见了。
“啊!”龙智缺的尖叫声比谁都要响亮,因为她发现,身边的沙本善也不见了。
同样感到惊讶和迷茫的还有沙本善。
此刻,他正在一片陌生的森林上空,驾着一片云彩飞翔着。
这是什么地方?刚才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在做梦吗?沙本善对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十分清楚,却又完全不清楚。清楚的是分明有一座城池,有一场比武,有一个姑娘,有一个少年,有一道闪电。不清楚的是,自己怎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噗。
什么东西掉在了头上,沙本善伸手一摸,鸟屎!
他怒从心起,抬头刚要骂,却见头顶有一头猪在飞着。
猪的身上,坐着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
这真的是在做梦吗?!沙本善把鸟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臭!不是做梦!
他将云彩腾起,与那头猪平行。只见那少年身穿白衣,面容清秀,给人一种亲和感。但沙本善并未太注意他,而是被那只猪吸引了注意力。沙本善好奇地驾驶着自己的云彩,绕着这只猪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番。
这只会飞的猪的外观跟猪其实完全不搭界,鹰钩鼻、斗鸡眼,耳朵像七月的茉莉花,嘴巴像孕妇的肚脐眼;四肢尤为奇特,每一根由无数个近乎透明的乳白色圆环叠加而成,这些圆环从上到下逐个增大,彼此之间并不密合,类似手风琴的风箱,所以这家伙一直在随风轻轻摇摆;蛋黄色的躯干像只酒桶,上面布满浅浅的绒毛,背部固定着一前一后两个带靠背的座椅;座椅后面朝天竖着一根一尺来长圆锥形的深褐色尾巴,臀部中间有个三角形的洞,唯一能表明这家伙是猪的证据就在这个洞的正下方,横排刻着三个醒目的金色小篆:擎天猪。
这玩意为什么会飞?在它脖子的左侧,有一个柄状操纵杆,右侧有一个拉环,后脑勺还有三个按钮,从前到后依次写着“擎天”、“潜地”、“猪”。
沙本善看得呆了,都忘记和人打招呼,倒是那少年先开了口:“朋友,看够了没有?猪都害羞了呢。”
沙本善这才抱拳行礼道:“幸会,在下沙本善。”
少年笑道:“好名字,在下柳乘风,刚才突然出现在你的身后,没有吓到你吧?”
沙本善见这人文质彬彬,不像坏人,便聊了起来:“这猪怎么会飞的呢?”
柳乘风笑道:“你都可以腾云了,还不许猪会飞啊?”
沙本善一想,有道理,不禁也笑了起来,但一转念,嘀咕道:“不对啊,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柳乘风忙解释道:“呵呵,不是那个意思,在下是夸沙兄你的腾云术炉火纯青,可比我这坐骑强上百倍呢。”
沙本善谦虚道:“哪里哪里,一些皮毛法术而已。”
柳乘风又道:“不知沙兄此番前往何处?”
说到这个,沙本善自然想起了不归城,便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通。
柳乘风一听,顿时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合拢:“沙兄,不归城离这里可是有几千里啊!这儿是荒蛋岛的最西边,离海也就不到百里路。”
“啊?!”沙本善也大吃一惊,“那一道闪电能把人劈得这么远?!”
柳乘风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可从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闪电呢,听你说的,好像是你那什么姓雨的朋友用的法术。”
沙本善摇摇头:“不,他和我交过手,他的法术很弱,不像是他的本领。”
柳乘风也无解了:“那就奇怪了,还有什么东西能一下把人变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沙本善无奈道:“既来之则安之吧,等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再想办法回去。”
柳乘风道:“恩,看沙兄好像对荒蛋岛不是很熟悉呢。”
“呃,小时候来过一次,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不是很熟。”沙本善含糊其辞地答道,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毕竟这是第一次来到这荒蛋岛,可又不想让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就知道自己的底细和目的。
柳乘风一怔,道:“真巧,在下也是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不如同行,走到哪算哪,岂不逍遥自在?”
沙本善一拍即合,道:“柳兄这主意不错,我也正愁长路漫漫,独自寂寞呢。”
柳乘风笑道:“我们可不能互相称兄啊,我年方十九,不知你……”
沙本善实言相告:“十八。”
柳乘风一拱手,笑道:“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沙贤弟,出发吧。”
沙本善也不介意,还礼道:“柳兄请。”
二人便继续驱动座驾,并肩而飞,往前行了不多时,便看见一处小镇。
柳乘风定住那擎天猪,道:“沙贤弟,此处有人烟,我们腾云驾雾的太惹人注意,正好下去喝杯茶。”
沙本善笑道:“正有此意。”
二人便缓缓落入一处偏僻角落,沙本善口诀一念,云彩便消失了。柳乘风却是轻轻一拍那擎天猪的脑袋,擎天猪竟瞬间变成巴掌大小的一张纸片,柳乘风将这纸片轻轻放入怀中,便拉着目瞪口呆的沙本善一同进了小镇。
刚进小镇,柳乘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沙本善道:“沙贤弟,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不宜太过招摇,我看我们还是取个假名,方便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