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上前对贵妃娘娘请了安,云妃亦对我请了安。
我笑着道:“免礼,这么巧在这里碰上。”
云妃笑着道:“贵妃娘娘心情不好,臣妾陪娘娘出来走走。”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没等她再说什么,我便道:“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我先告辞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贵妃娘娘笑着道:“你跑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吗?”
我笑了笑,冷声道:“只是贵妃娘娘心烦,臣妾嘴拙愚笨,怕再惹您生气。”
她仰身一笑道:“是怕再让你唱歌罢?”
我笑着,不置可否,她接着道:“听说皇上要带你去治眼疾?”
我不置可否,唇边笑意湮去了几分,她看关餐,冷笑道:“还真是这样?哈,果然不愧是怡香院里出来的,皇上都被你迷成这样,不惜放下这么大一个国家不去理,却偏要带你去看什么眼疾?真是意想天开,瞎了那么多年,就是华佗在世也不见得能医好你的病。”
苏苏听不过去,小声道:“只是试一试,我家娘娘的眼睛也不是天生就盲,是后来受伤所致,再说,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不管究竟能不能医好,去试一试总是好的。”
贵妃娘娘冷笑一声,“你倒是会说话,从前见你在皇上跟前也没这么向着皇上过,现在处处向着她,一口一个我家娘娘我家娘娘。”
“她就是奴婢的主子嘛!”苏苏小声咕哝一句,躲到我身后。
我笑着道:“言重了,她不过是个下人,贵妃娘娘何必跟她动气。”
“本宫才没那么闲功夫。”她冷笑道,把手里的鱼食一下全部扔到水里,一群火红的鲤鱼涌在一起争着,被跃出水面,飞溅起的水花落到我脸颊上,我一惊,忙向后退了一步,苏苏扶着我道:“娘娘小心,这岸边护栏矮,还是往里站些罢!”
贵妃娘娘原本转身欲走,却又突然不走了,看着苏苏道:“我倒想起来,上一次在关雎宫,你端上来糕点的叫什么名字来着,突然很想吃。”
“是花粉酥,光酥饼。”苏苏回道。
贵妃娘娘哦了一声,若有所指的道:“唉,满宫里也只有淑妃娘娘有福气,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我心下会意,笑着道:“贵妃娘娘喜欢, 回头我让人给您送过去。”
她笑着道:“难为你有心,苏苏,那边凉亭里有我放的鱼食,你去帮我取过来。”苏苏犹豫的看看我,有些担忧,贵妃冷笑道:“怎么?怕我趁你不在吃了你家娘娘?”
“不是不是。”苏苏慌忙解释,话说成这样,也不能再推拖了,苏苏只好转身去取鱼食,跑得飞快。
秋高气爽,吹吹风感觉还挺好,我不觉叹了一声,脚步向里移了三分,扶着栏杆站在那里,湖面上有股腥甜的湿气。
贵妃娘娘与云妃站在旁边赏鱼,偶尔谈笑几句也都是小声的,仿佛有意要忽略我,我也不在乎,反正没有她故意找茬,反倒自在些。
正想着,贵妃娘娘突然向我这里移了过来道:“淑妃,你来看看这些鲤鱼,像开在水下的菊花一样,漂亮极了。”
她拉着我的手往里走了几步,把云妃赶开,“你到那边去。”
云妃似乎被她欺负惯了,就是这样也不生气,默默的退到一旁。
我有些无耐,苦笑,“再美的景色我也看不到,娘娘就别拿我逗趣了。”
贵妃拉着我的手,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着道:“呦,本宫一时高兴,竟然忘了,不过说起来你的眼睛完全不像瞎子的眼睛一样无神,相反的倒有几分灵动,犹其是动的时候,就跟能看到东西一样。”
我低头笑笑,不置可否。
云妃在旁符和着道:“是呀淑妃娘娘,你的眼睛很漂亮,如果真像皇上说的那样,医好也是有希望的。”
我漫不经心听着她们谈话,只期望苏苏能够赶快回来,离开这个地方,耳边突然静了下来,没有半点声音,先前还唧唧杂杂说个不停的两个人现在也没了声响,我有些差异,试着叫了一声,“贵妃娘娘……云妃……”
没人应声,寂寥的空气里有丝轻微的风声,我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茫然的转过身,“你们在哪?”
四周还是没有声息,我有些慌乱,不自觉的要往前走,刚刚迈出脚就听到贵妃娘娘放肆的笑声,“人家不都说瞎子的听力好吗?怎么你竟听不出我们在哪?”
我有种被捉弄的感觉,脸色胀得通红。
贵妃娘娘笑了几声,突然走过来一把将我身子推向湖面,“贱人,我问你,是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说我父亲的坏话,所以他才遭此劫难。”
“贵妃娘娘在说什么,我与王爷没有半点仇怨,为什么要害他?”我本能的抓着扶手,才不至于让身子完全栽下去。
贵妃娘娘掐着我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把我置于死地,连声音都颤抖了,因愤怒而岔了音,听上去有些恐怖,她冷笑着道:“原来你早知道我父亲就是宗亲王爷,哈,原来真的是你。”
“是我什么?”我被她问的漠明奇妙。
“我父亲在朝为官多年,虽不曾有过什么大功,但一直恪守本份,这一次无端让人嫁上结私乱党的罪名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你记着当年父亲怡香院里那一仇,不知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皇上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冷笑,想要摆脱她的魔爪,可是她力气出奇的大,另一支手飞快的给了我一掌,“贱人,还在狡辩,如果不是你父皇今天也不会被皇上处死。”
处死?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惊讶了,也难怪她的火气,可是另一面,我又想这个女子是多么另人惊叹,父亲被处死的当天,她还有心在这里赏花赏鱼,难怪我看不出,最近因为怀孕,一些事情苏苏能隐瞒的便隐瞒,说是怕影响我心情。
可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我不免怪她。
分心的瞬间,贵妃抓在我脖子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几分,把我往湖里推。
云妃在旁尖叫,左右看看,见没人才大着胆子上前,“贵妃娘娘,万万使不得,你这样做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
“你闪开,胆小的家伙。”贵妃一把将她推开,鄙夷的啐一口。
云妃拉着她的胳膊道:“贵妃娘娘,王爷已经死了,节哀罢,你就算是杀了她也没用。”
这句话,初听没什么,但再一想便不由让人发笑,我低头苦笑。
贵妃看着我脸上笑意,恨的道:“你笑什么?终于露出你本来的面目了,听到我父亲死的消息你很高兴罢?”
云妃适时在旁道:“贵妃娘娘,快放手罢,她现在怀了皇上的龙种,万一不小心让她跌下去,那可是一尸两命。”
贵妃娘娘被她这一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吼,“我就是要让她死。”
我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两双手。
云妃上来劝道:“别这样。”
可是我分明感觉到另外一股力量也在把我往湖里推。
我觉得有人在在我脚上用力踩了一脚,我尖叫一声,脚下失去支撑,身子随之腾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人推下去。
湖面上响起一声巨响,深秋天气,我只觉得浑身冰凉,身子慢慢往下沉,眼前一片黑暗,没入水底时,肺像是快要炸开一样,难受的要命,我睁开眼,素来是一片黑暗的眼前突然有了一丝光亮,滢滢的白光。
像是上天对我的呼唤。
我听到贵妃在岸上冷笑,“杀了她,大不了一死。”
旁边的云妃没有声息,我似乎看到了她嘴角扬起笑意,得意的笑。
我在水里挣扎着,越来越往下沉,当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的时候,我知道我快要死了,眼前一幕幕掠过的景象让我瞬间失神,我看到一个蓝眸的男子,他身边站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遥遥的站在远方看着我,另一边,一个身材修长,面容妖冶的男子迎风而立,远远的看着一座皇陵。
四周漫天飘着冥钱。
蓝眸男子说:“三年了,今天是你的忌日,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倾城……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倾城,我的脑子瞬间炸了开来,他居然叫我倾城。
三岁的女童跪在地上对我磕了三个头,叫一声,“母妃……”
这就是我死去的丈夫和孩子吗?我有些疑惑,转过头,站在另一边的妖冶男子脸上带着愁绪,眼睛微微犯红,用一种痛苦的沙哑的嗓音道:“倾城,对不起。”
他的声音,让我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有些迷茫,恍惚中身子已落入湖底,冰凉的湖水冲击着大脑神经,我缓缓闭上眼……
“皇上,太医已经在歇力医治,淑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逃过这一劫的。”皇后娘娘在旁劝道。
皇上坐在床边,阴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底下,苏苏跪在地上哭诉着:“奴婢奉贵妃娘娘的命回去取鱼食,回来就看到贵妃娘娘与云妃娘娘在在岸边喊人,才知道娘娘掉进湖里了。”
“谁让你去取鱼食的,你不知道淑妃眼睛看不到,行动不便吗?”夜王脸上表情阴郁,冷冽的目光扫向她。
苏苏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奴婢不想去的,可是娘娘怕贵妃怪罪就吩咐奴婢快去快回,我看看河边有护栏,就想着跑快一点或许没事的,没想到才走开没一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带贵妃与去妃进来。”夜王冷冷的道,苏苏含泪退到一旁,担忧的看着床上不醒人事的人儿。
贵妃娘娘被人押进来,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怎么,她死了吗?”
她站在那里道,挑眉看着床上的人,有种负仇的快感。一句话惹怒龙颜,夜王反手给了她一掌,将她打倒在地,“住口,不许你咒她。”
贵妃被他打了,仍旧笑着,满不在乎的坐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渍,笑着道:“人们不是说她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吗?如果臣妾随便咒两句她就死了,那不成了笑话了?”
“你到现在还不悔改。”夜王冷声道。
贵妃娘娘轻笑,转身看一眼一直跪在旁不敢说话的云妃,“你怕什么,有什么事本宫顶着。”
云妃直到此时仍是不敢说话,恭恭敬敬跪在那里,显得很惶恐,劝道:“贵妃娘娘何必说气话,皇上深明大义,一定会还娘娘一个清白的,确实是挣扎中淑妃自己失足跌进水里的。”
夜王冰冷的眸子里现出一丝疑惑,转身看着她,“你说什么?淑妃自己跌进湖中?她明知道自己眼睛不好,怎么会往湖边去?”
云妃惶恐的低下头道:“没有,是贵妃娘娘与淑妃因为一些小事争吵起来,两个人拉扯了几下,臣妾赶忙过去拦住,就见淑妃娘娘气不过,反手就给了奴婢一巴掌,皇上看,现在还有红印呢?不过……臣妾一点都不怪淑妃娘娘,现在只希望她赶快活过来,那样……就能还我二人清白了。”
皇后娘娘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贵妃娘娘嘴唇动了动,也说不出话来,是啊,她这翻话说得让人无可挑剔,贵妃心中隐隐也觉得了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没有完全的把握。
她分明说了还我们的清白,但是她又分明说了是她与她争吵,而她只是过去劝架,可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云妃在她与淑妃挣扎的过程当中,她有一次不小心回头,确实看到了她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这唬不了人的。
然后,她就听到淑妃尖叫了一声,似乎十分痛苦,她吓了一跳,手下已经没有用力推了,可是淑妃却猛的向后一倒,贵妃娘娘摇摇头,有些理不清头绪。
不过她确实佩服她的,她慢慢转过头,看看云妃脸上红肿的五个指印。
当初她还不理解,为什么她让要她狠狠的打她一巴掌,可是现在懂了。
夜王脸色深沉,看了看她脸上的红指痕,冷冷的道:“空口无凭,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来人,先把她们二人软禁起来,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去看望,包括你,皇后。”
皇后低下头道:“是,臣妾知道。”
贵妃娘娘冷笑着,没有反抗与没有挣扎,很从容的被带下去。
云妃对皇上皇后行了个礼,端端正正的走出去,身后侍卫也不敢上去强拉,只得默默跟着。
等她们走后,皇后娘娘才道:“依臣妾看,这件事情非常蹊跷,淑妃娘娘平白无故怎么可能就掉下去,再者,就算跳下去也不会隔了这么久才喊人。”
夜王沉着脸,没有说话转身看看内室,气氛依旧十分紧张,医女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清苦药味。
苏苏人屏风后头出来,躬身道:“皇上,陈太医说想看看娘娘平日用的香是什么香?”
“不是早让他看过了吗?”
“太医说先前只说不是郁金草,可一直也没有细究那是什么,现在看淑妃娘娘症状异常,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哦?拿给他看。”他吩着着,自己也跟进来,皇后娘娘默然跟进去,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她的脸色那样苍白。
陈太医并其他几个一齐跪下行了礼,皇上宣:“平身。”
转身在床边一张绣橔上坐了下来,“她的病情怎样?”
“回皇上话,淑妃娘娘身怀有孕,突然遭此劫难,原本已无力回天,但是刚才宫女将娘娘平日用的香端过来,没一会的功夫,娘娘就渐渐又有了脉博,臣觉得奇怪所以想看看那里头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
“你说是那个香救了她?”皇上转身看看他,有些吃惊。
“是啊,以往,据臣所知道的只有九转还魂丹才有续命的功效,可是娘娘的这味香似乎也有这功效。”太医说着,捋着长须,十分不解。
苏苏将香料取过来,陈太医拈了一点在手里搓开,闻了闻,惊奇,“难道是午夜魔竽?”
“午夜魔芋午夜盛开,开在几千年都没人能够上去的雪山之颠,此花可以续命,就算是心跳停止了也可以救活,但是去的人九死一生,活下来,也未必能够走出回来,所以
即便大家知道这种东西可以续命,但也没几个人敢偿试,除非是那人有足够胆量与气魄,或者是……死也甘愿,否则,没人愿意冒这个险的。十几年前,纣国国王知道天命不远,于是派了几千精兵上山采花,结果,全部死在了山山上,连尸体都没有能够找回来,此后,再没人敢提上山采花的事了,臣之所以了解,是因为祖父从前就是纣国太医。”陈太医没了又解释道。
夜王听了,转身看看床上的她,眼神有些负杂。
皇后娘娘也上去拈了一点闻闻,啧嘈惊叹,“竟有这样的事,天下人求一味都求不来的东西,她居然能天天当做熏香用,这到底是谁给她的?”
“对,不过可能正是因为用这药续命,所以娘娘眼睛才看不见,这药对于老迈的人来说可以口服续命,可是对于受重法无法医治的人就只能用熏香的办法打通身体经脉关节,长时间方可起死回生,当然,是药三分毒,熏久了,自然就会让眼睛失明,停药后就会恢复光明,不过……现在看来娘娘的病情应该是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要不然,给她用药的那人也早就会停了,那么娘娘的眼睛自然而然就会看见,微臣看来,那个人应该是世间神医,医术远远在微臣之上,如果能够请他过来救娘娘一命,那么娘娘身体的疾病应该很快就能消失。”
陈太医说完,紧紧盯着皇上的脸色。
夜王看着床上闭上眼一动不动的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你们都退下罢。”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皇后娘娘率先反应过来,笑着道:“都下去罢,让皇上和淑妃娘娘单独待一会。”
蟋蟋簌簌的声响后,房间里寂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他因紧张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从床上将她抱起来,颤抖着双手解她的扣子,往常很容易就能解下来的衣纽,这一次却怎么能解不开。
他的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
他期待着,又害怕着,整个心都悬在半空中,好不容易才解开她的衣服,慢慢将她的身子转过去,几个月的相处,他却从没有注意过她的身子,在他眼中只有她这张与她完全相似的脸。
她光滑洁白的背后,肩胛处一个深红的圆点,触目惊心,那是一个足以致命的伤口,箭伤。
“无双……”他声音颤抖的唤了一声,紧紧抱着她,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你是倾城吗?我的倾城。”他一遍一遍在她耳边问,可是她醒不过来,任由他在她怀里哭泣,落泪,问她是不是倾城?
曾经有一刻,他甚至怀疑这是老天的安排,冥冥中又让她回到了他身边,可是……当年,他明明亲眼看到倾城下葬,黄土盖了棺木,她怎么可能重生呢?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管你是不是倾城,这一次我都不会再放开你,无双,我带你回南秦,爷爷一定可以救你。”
他自言自语的道。
感觉身下人微微动了动,他惊了一跳,连忙叫太医,同时将她的衣服重新穿好。
陈太医随几个医女匆匆跑进来,“皇上。”
“她刚才动了,好像醒了。”他下了床道。
陈太医走来,掰开她的眼睛看了看,笑道:“不错皇上,娘娘是恢复了生命迹象,不过要真正醒过来,应该还得有几天,这魔芋之花虽然神奇,可是也需要时间。”
夜王长长舒了一口气,陈太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他一眼,笑着道:“皇上放心罢,娘娘肚子时的孩子暂时无碍,不过要尽快把娘娘的病治好,否则对胎儿会有影响的。”
夜王点点头,陈太医又恭声道:“臣已经让人备好了汤药,等会喂下去,明日臣再来看娘娘。”
“好。”
陈太医躬身退出去,皇后娘娘从外进来,往床上看了看道:“听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皇上这下该放心了,云妃贵妃他们,还是从轻处理罢。”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夜王冷冷的道,脸上阴郁的表情吓人,皇后看了看,将下半句话湮了下去,没再说。
当我醒来时,已是十天后的事了,我睁开眼,一道朦胧的光线露过眼睛,殿里有郁金草的香味,还有我熟悉的龙涏香味,他趴在我床边睡着我。
我伸手碰碰他,“皇上。”
夜王醒过来,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你醒了,无双。”
无双,头一次听他叫对了我的名字,竟让我有些激动,低下头道:“皇上怎么睡在这里?”
他没说话,一把将我抱进怀里,“以后再也不许吓朕,不许把自己弄得那么可怜,朕受不了无双,如果你再离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的眼眶红了,心中一种浓浓的悲情蔓延开来,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其寮不过是个可怜的男人,虽要人疼惜。
我轻轻抱住他,“再也不会了,只要皇上记得,我是谁?”
“朕知道,从前总是不经意间伤害到你,以后……我们再也不提她了,好吗?”他顿了顿,仿佛做这个决定十分痛苦,从他微微的叹息声中,我能休会到那种绝然的痛。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最爱的那个人还是倾城,可是……他愿意骗骗我,这也是好的,证明他开始在乎我的感受了不是吗?
我微微笑了笑,将脸帖进他胸膛,“皇上,臣妾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他微微粗糙的手掌在我背上来回抚摸着。
“臣妾梦见一处皇陵,有两个男人都在忌拜她,说过几天就是她的忌日,还有一个小女孩。”
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不动了,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声,不免担忧,轻轻推了推他,“皇上,你怎么了?”
夜王推开我,就着不太明亮的光线认认真真看着我的脸,任何一点细节都不放过,我被他奇怪的行动弄得不知所措,只好任他摆布。
“皇上……”
过了许久,他才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道:“无双,或许你真的是上天怜惜朕,补偿给朕的。”
我笑了笑,“或许罢。”
他时常说这句话,渐渐的,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再过十天,夜王处理好宫里的事情,亲自带着我前往南秦,南秦,这两个字是那么熟悉,我似乎很久以前就知道,漠明的亲切。
在到达南秦疆土的时候,我又有一些紧张。
华丽的马车缓缓前行,前后有羽林军护卫,宫女内侍随辇而行。
我将头靠在他怀里,围着厚裘的身子臊热如一团火,他的手隔着衣衫抚弄我,几近折磨,一路上都不得安生。
我以为在宫里挡下就没事了,可没想到他在车上也不安份,我有些无力,只能趴在他怀里无助的道:
“皇上,不要……”
“无双,朕已经忍了好多天了。”他用邪魅的嗓音道,说着,就开始脱我的衣服,将我轻轻的放到铺着裘褥的地上,撩起裙子,褪下亵裤,然后又去解开自己的裤扣。
我的身体越来越热,渐渐开始想要妥协了,我躺在他身下,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娇渴。
他在我唇上吻了吻,将舌头伸进我口中挑逗,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朕会轻点的,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他撑起身子,俯在我耳边道。
一句话提醒了我,想起肚子里的孩子,我突然坐起身,“不可以,你会伤到孩子的。”
“朕说了会轻点的。”他小声哄着,再次把我按到褥里,向子随即压了下来,光洁的下身,我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我看着他,最后一次确定,“真的没事?”
“没事的,太医都是骗人的。”他开始教化我,同时手也没闲着,扶着身子不断在我身上来回磨噌着,直到我忍不住轻咛出声。
我听到外头一个宫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王皱下眉,隔帘吩咐道:“如数人退出五米以外!”
李公公在外应了一声,挥赶着宫人退出去。
我想我的脸现在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罢!
“皇上,以后在宫人面前臣妾的脸面往哪放?”我懊恼的道,他低头在我脸上亲了亲,“有朕在,你怕什么?”
“若你哪天不在了呢?”
原本一句无心的话,他却突然紧张起来,捂住我的口,“无双,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朕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许离开朕。”
我眼眶红了红,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会的, 我跟孩子一定会在皇上身边。”
他低下头,轻柔的印上我的唇,“无双,这次去南秦可能会碰上一些让你困扰的事,不过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朕。”
我有些疑惑,“困扰?”
“对,因为倾城是南秦的人,所以他们见到你一定会以为你是倾城,不过没关系,只要那个人不对你怎么样就好了。”
“那个人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邪味的道,手指原本在我身上抚弄,突然有些急切的抽出手,用力挺进。
我惊呼一声,连忙捂住口,他笑着在我耳边道:“别怕,他们都退出五米开外,不会听到的。”
说着,就用力撞了我一下,我忍不住叫出声,“皇上,小心孩子。“
他闭上眸,显得十分痛苦,该死。
只能小心翼翼,轻轻的对我,不能飞跃驰骋的失落,尽然表现出来,他喘着气对我说:“折磨死了。“
我咬着唇不说话。
他看我一眼,突然用力抱着我,另一手抬高我的腿……
碧蓝的天空如洗,几支孤雁哀叫着飞过去,飞向不知名的远方,斜阳插入山尖,整个幕色都笼罩下来,天渐渐要黑了,这个夜,他们就要在南秦的地界上过了,随行而来的有朝里最精状的士兵,皇上平时最信任的宫人,只是大家不懂,皇上怎么突然来了南秦,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车里的人沉寂在爱欲里,没有声息,天虽然黑了,但她与他的的纠葛,没有完。
南秦帝宫,一只鴿飞进来,落在殿里的的鸾岸上,雪白的鸽了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一直静静看着墙上壁画的男子,仿佛也在替他怜惜。
他抓过鸽子取了信展开看看,就着烛台点燃,丢进脚下的火盆里焚烧成灰。
他抬头看看壁上挂着的画像,轻轻叹了一声,转身走出去,门口的宫人躬身请安,“将军大人,太后娘娘有请。”
冷珏脸色沉了沉,拉上房门去了广濪宫。
夜里的广濪宫,偌大空寂,四下林立的宫人仿佛都只是魂,行动没有一点声息,太后娘娘若不召见,多半几个时辰都不会讲一句话,冷珏进来,不禁心中感叹,也只有太后,才能调教出这样的奴婢。
他跟着宫人进了殿太后娘娘倚在一处榻个看书,前面地上放着火盆,虽不至寒秋腊月,可入了夜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嗯,你来啦。”太后搁了书卷欠起身。
冷珏低着头道:“不知娘娘这么晚召见所为何事?”
太后娘娘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喝了一口茶,温热的香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她觉得好些了,方才道:“冷大人,我从来不把你当外人的,上次派你去大胤你应该就能看得出本宫对你的信任。”
“为臣知道。”
“可是皇上并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她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和善,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冰冷,仿佛是这目光太过锐利的事,可她已经凭着这双美目征服了天下,冷珏抬头看了看她,无从回答,只好道:“刚才有飞鸽传书过来,夜王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进京,臣会趁这几天告诉皇上实情的。”
太后娘娘点点头,“当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看他那个样子,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身为祖母,我确实做不到,可是……那孩子野心勃勃,最终是没有让我失望,现在他有自己的国家,自己的领土,虽不是秦王,可我觉得,先皇在天上看着也不会怪罪我的。”
“太后娘娘的苦衷,臣明白。”冷珏低着头道,平淡的口吻里听不出情绪,但看得出,他对这个叱咤风云半个世纪的女人,还是十分敬重的。
孝文太后半天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冷珏不明白她的目光,只得低下头,“太后娘娘,臣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我只是感叹,这些年幸好有你,要不然……诺天那孩子应该早就缓不过来了。”
“娘娘,皇上并不是看在臣的份上才震作,而是……看在长姬公主的份上,幸好有那孩子在,要不然……算了,都过去了。”他突然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太后懂他的心意,于是也不再问,转过身道:“你下去罢,我相信你会知道该怎么跟皇上说的。”
“是,微臣告退。”
冷珏恭身退出来,碧珠一路将他送出大门,笑着道:“奴婢早已跟园子里的人说好了,十八日一大早就会将祭祀用的兰花送到大人宫里。”
冷珏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谢谢你。”
碧珠笑着低下头,“冷大人一个大男人在宫里,旁边纵然有帖心的宫女,可怎么能懂得大人要什么?倾城公主同我家娘娘一样,生平只爱兰花,这点,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片心意。
冷珏心里忽的一沉,有些伤感,“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他对她抱拳躬身一拜。
碧珠笑着道:“好了,快去罢。”
冷珏从广濪宫出来,便径直去了勤政殿,大殿里宫内明亮,看来皇上还没睡,他走到门口,抬手屏退了宫人。
“皇上。”他躬身俯在殿下。
南诺天疲惫的撑着额角,抬眼看到他,“这么晚来,有事吗?”
冷珏走近了些,看到他唇边细密的胡茬,疲惫的神色让人心中不禁动容,“皇上,您也该注意下身体。”他走过去,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他披上。
南诺天笑了笑,“后宫就是她的忌日,朕想快些把手里的事情都处理下,然后可以好好陪陪她。
“皇上,贵妃娘娘在天上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会伤心的。”
南诺天冷声笑了笑,缓身站起来,藏蓝色的袍子印着华丽的龙纹,
黑色披风一如他本身的色彩,阴郁而冷傲。
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让人不犹的对他生畏,冷珏向前走了两步,“皇上,臣有话要说。”
“说罢,朕知道你有事要说。”
冷珏顿了顿道:“前不久太后娘娘下旨让臣做为使者出访南秦。”
他说完,便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南诺天只是淡淡笑着,脸上并没有现出过多的情绪。
冷珏忍不住叫道:“皇上,你有在听吗?”
“我知道。”他淡淡说着。
冷珏怔了怔,“皇上……知道?”
南诺天转身在一旁的椅上坐下,端起茶壶倒了杯茶,也给他倒了一杯,“坐下喝杯茶罢!”
冷珏依言坐下,端着茶,眼睛却依旧盯着他。南诺天吹着水面上的浮叶,喝了一口道:“大胤国夜王,赤手空拳夺天下,朕早就对他有些好奇,只是当初听说是他,也有些惊讶,可是后来不了……因为朕想起了太后娘娘,南宫月死后,孝文太后似乎太平静了些……”
“皇上,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太后娘娘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来平衡南宫月与皇上之间的矛盾,一山不容二虎,他现在有自己的国家,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南诺天低下头笑着,半晌不语。
冷珏看着他,“皇上……”
“朕只是觉得从前小看了他,没想到会变得那么强大。”
“或许……是受了刺激。”
“失去倾城的刺激?”他笑着道,故作轻松。
冷珏知道他心中苦涩,于是道:“皇上,都过去了,臣听说他不日就要回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到时皇上打算怎么做?”
“他来给太后请安,难道朕还能赶他走吗?”
“我是说……”
“如果他要去看倾城的话,决对不可以。”他的眸光突然变得冷冽,连语气都变得硬起来。
冷珏忍不住叹了一声,“皇上,听说他这次因来不光是因为要给太后娘娘请安,他还带了一位妃子,听说是不久前从青楼里接出来的京城名妓,夜王十分喜欢她,只是可惜……她患有眼疾。”
“是个瞎子?”南诺天有些诧异,“怎么南宫月有这样的嗜好?不光喜欢妓女,还是个盲女,朕倒是对那个女人感些兴趣,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竟然可以让南宫月忘掉姒倾城,去宠爱她。”
冷珏顿了顿道:“听说是有几分姿色的。”
“哦?是吗?他们人到哪了?”他突然问道,冷珏措手不及,神色慌乱的道:“这……臣。”
“说罢,他们到哪了?如果不是不得不说,你也不会过来,想必他们现在已经进了南秦的界线。”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冷珏不好意思的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他们确实已经进了南秦的地界,应该不日就会进京。”
“进京那日,朕要亲自迎接。”南诺天冷声道。
冷珏有些吃惊,“皇上,这……”
“吩咐下去罢,当年,确实是朕夺了他的皇位和女人,对不起他,现在人都死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恩怨了,如果可以重归于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皇上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那臣就吩咐下去。”
“去罢。”
冷珏恭身退出去,南诺天重又回到御岸后,看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他轻叹一声,转身要唤宫人,低头却看到冷珏的披肩,他笑了笑,这么久以来,跟着他的还是只有他一人。
“来人,备轿。”
门外宫人推门进来,又匆匆退出去。
长平宫里灯火已息,一个嬷嬷从外迎出来,躬身请安,“皇上。”
“起来罢,静,孩子呢?”
“刚刚睡下,先还吵着皇上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过来看她。”薇静笑着回道,跟着他进了内殿。
静悄的殿里,帐子里一个女童安稳的睡着,她与她像极了的五官让他心中一阵叹息。走过去为她盖了盖被子,“今天都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薇静想了想道:“早上跟晚上都吃得不多,不过中午吃了太后娘娘着人送过来的几块糕点,跟着姑姑们学琴,学舞,一样都没落下,小公主聪明伶俐,学得很快,连姑姑都夸呢!”
南诺天笑了笑,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她像她娘一样聪明。”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而小心,可她还是醒了,长姬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眼前的人,一把扑到他怀里,“父皇,你一整天都没有来,儿臣还以为你不要儿臣了呢?”
“怎么会!”他笑着道,心中却升起一种疼痛。
小小的长姬没有母亲的关爱,时刻担忧着父亲会抛弃她,她小小的心灵受挫,他知道,却无可耐何。
他轻轻为她盖了盖被子,转身看着薇静,“过几天,就是她母亲的忌日,你准备一下,也该带着她一起去看看了。”
“皇上放心罢,奴婢早就准备……好了。”薇静说到一半,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南诺天看她一眼,眼眶红了红,低下头道:“你照顾她那么久,她喜欢什么你应该知道的,长姬……要好言对她说,别让她太受刺激。”
薇静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有些感慨,“皇上放心,奴婢一定好言劝说,小公主那么大了,一定懂得公主……的一片苦心。”
南诺天有些尴尬,却不能陪她一起哭,于是站起身道:“好好照顾她,改日朕再过来。”
他说着,便转身走过去,原本在床上睡着的长姬公主突然掀起被子跳下床来,“父皇别走。”
南诺天转身看着她,她光着脚下床,也顾不上地上冰凉,大大的眼睛,红红可爱的嘴,还有眸子里一种坚强的苦楚,她与她如出一辙,让人心痛,南诺天弯腰将她抱起来,“长姬,你醒来了。”
“父皇好坏,一整天都不来看长姬,长姬一直在宫中苦等。”她趴在他床里撒娇,南诺天心中苦笑,解释道:“父皇是怕吵着你休息。”
“难道父皇不用休息的吗为什么总是趁儿臣睡着时过来。”她撅着可爱的小嘴问,南诺天无以回答,只得干笑。
她双手捧着他满是胡茬的脸,有些心疼的道:“父皇,你该多注意自己的形像了,再这样下去,跟儿臣走在一起,人家会说父皇好老的。”
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南诺天苦笑,摸摸自己的下巴,“是的,父皇知道的,等下回去一定刮郁子,不让女儿丢人。”
“父皇也该再找个男人,不然人家会说父皇没有魅力了。”她小大人的表情让薇静哭笑不得,只得抱下她道:“公主,别扰皇上了,我们下来回去睡觉罢!”
长姬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我不嘛,我要跟父皇在一起,父皇一个人太孤单了,长大了我要嫁给他。”
南诺天哭笑不得,只得抱着她道:“长姬是个好孩子。”
“母亲不是个好女人,我要代替她疼惜父皇。”
南诺天一怔,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长姬,你母亲是个好女人。”他用认真的口吻对她道。
长姬小脸一拉,撇着嘴道:“我母亲不是个好女人,她丢下了父皇。”
南诺天突然觉得心中一动,有些苦楚,抱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语重心长的道:“长姬,你母亲……是天下最伟大的母亲,她善良,无害,一生都在为别人贡献,等你长大了就会懂得,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了不起到抛弃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吗?”
南诺天无语,看着她,她才只是三岁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震惊,薇静上前想要抱走她,长姬死命抱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不嘛,奶妈,你就让我多跟父皇待一会嘛,他一个男人,会很孤单的。”
南诺天苦笑一声,无以回答。
长姬道:“父皇,将来我一定不会抛弃你,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南诺天简直哭笑不得,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孩子,你还太小,有些事情不明白。“但至少我不会抛下我的孩子。”
看似坚强的长姬公主,此时眼眶是红的,撇着嘴,很快就要哭了,她委曲的把头靠在父皇怀里,“父皇,你去宠幸宫里的女子罢,儿臣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孤苦无助,儿臣心疼。”
南诺天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低下头,长叹一声,“长姬,你母亲是个好女人,将来你会懂得她的苦心的。”
好大一会子,他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句话,长姬看着她,突然停止了批评她母亲,她将头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父皇,母亲是个好女人,可是……她走了,你也该活下去。”
活下去,一个三岁的孩子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震惊了。
“孩子。”
“你跟奶娘的话我都听到了,母亲死了,不是暂时离开。”她冷笑着道,流着泪,眼角却带着笑意。
薇静动容,别过脸去抹眼泪。
南诺天声息颤抖着,长叹了一声,“长姬,是父皇对不起你。”
“父皇,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再这样下去,只是对不起你自己,母亲在天上看着也会伤心的。”她帮她擦眼泪,一边用袖子抹去自己的泪水,“父皇,带我去看母亲,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
“好,父皇带你去看她,现在你乖乖睡觉。”他轻哄,一面往床边走去,长姬紧紧扒在他身上愿放手,“父皇,今天儿臣想要跟您一起睡。”
她稚嫩的童声让南诺天哭笑不得,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仅有的女儿,可是……宫里祖制哪有女儿跟父皇同睡一床,就是民间也不行。
薇静沉了脸,上前道:“小公主,父皇操劳国事,今天晚上就跟奶娘睡如何?让皇上快回去忙罢!”
“我不嘛,我就要跟父皇一起睡,父皇一个人太孤单了。”长姬执意不肯撒手,连薇静都没办法,只能抱歉的看着皇上,“皇上,这……”
“没关系,今天晚上就让她跟朕一起睡罢。”他说着,便坐下来,开始角领口扣子。
长姬一下子高兴起来,从背后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两口,“父皇,长大了我给你当妃子。”
南诺天只觉得哭笑不得,连一旁的宫人都忍唆不禁。
薇静取了一床被子过来,“那……皇上今晚就不走了吗?”
“不走了。”他笑着道,脱了靴子上床,长姬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父皇,以后也要跟长姬一起睡,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她撒娇的道,一边冲薇静眨眨眼,做了个胜利的表情,薇静无可耐何的摇头,帮他们两个盖好盖子,放了帐子出去。
好久时间,还能听到里头长姬不停的说话声。
“父皇,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我长大你让我做你的妃子好吗?”
皇上不说话,只是轻笑。
长姬搂着他道:“父皇,我长大了一定比母亲更漂亮,比她更温柔,决对不会丢下你一个先走。”
帐子里传出一声低沉的叹息,薇静也跟着叹息出声,抬头看看窗外明月,再过两天就是公主的祭辰,这些年来,她总是不愿意面对这一天,看着小公主一天天长大,看着皇上独自一人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借由政事让自己忘掉失去她的痛苦,可是……每当他看着小公主时,那种伤痛的眼神骗不了人,她知道公主的死对他打击太大。
于她也是如此,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可是……当年公主倒在她怀里时,她的心跳了跳,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死了,死得突然,让她淬不及防,没有一点准备。
直到葬礼上,看到她苍白容颜躺上华丽的棺木里,缓缓盖上盖子,钉了桃木钉,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太后娘娘主持了葬礼,稳定了江山,半年后皇上痊愈回来,听到的是她的死讯,还有她留给他的一岁大的孩子。
他抱着她,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没有一丝空隙,急促的喘了几声,然后咚得倒下了,昏迷不醒。
再怎么难熬也过来了,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却全然变了个人,后宫佳丽,太后娘娘也选了不知多少进来,可是他碰都不碰。
后宫没有子嗣,太后娘娘急得无法,皇后也毫无办法,当年嘉光殿下的死至今提起还是她心头的一块痛处。
或许,这就是南秦的命数?薇静摇摇头,再次轻叹一声,那个发誓要活得万民敬仰的公主已经离她远去了,她儿时的梦想实现了,却永远的去了,想想……那些名利恩怨不过都是身外物,哪里比得上自身的幸福呢?
公主当初不懂得,现在在天上可曾看得通透?她仰起头看着天,薄凉的月普照大地,没有半点温暖。
她转身回自己的小床上睡了。
夜王亲自驾临南秦,南秦皇上亲迎出城外,两个久违的人再次相见,南诺天坐在马上看着他,轻笑着道:“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南宫月笑着道,对他抱拳。
孝文太后从凤辇上下来,微微湿润的眼眶看着自己的孙子,“月儿,你回来啦!”
南宫月翻身下马,跪到地上,“皇阿奶,孙子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你回来就好。”孝文太后亲自将他抚起来,看看他身后的马车,“你带来的那位女子呢?”
“她有些累,在车上睡着了。”他笑着道,说话的同时瞟了一眼南诺天,眼神有些怪怪的。
南诺天看不懂,也有些好奇那个女子,听这样说,便放了思绪不再想,道:“太后,我们进宫再说罢。”
“好,好。”太后娘娘扶着南宫月的手,“好久不见,跟奶奶同坐一辆车进宫,我们顺便说说话。”
她拉着他往车边走,南宫月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皇阿奶,她……身子不便,眼睛不好,还怀着身孕,孩儿不放心。”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笑容,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来,孝文太后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只听说他爱上了一个盲歌妓,却不曾想竟爱到这样?
她心中叹息一声,失落不言而喻,勉强笑着道:“无防,你先安顿好她,我们进宫也可以慢慢聊。“
她放开他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