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臻送过贺萱之后,没有回王府,而是按照原路返回了皇宫。
当然,这一次他要见的人,不是皇上,而是太后。
打发出去宫女之后,允臻说道:“今儿朝上的事,太后也听说了吧。”
“哀家已经知道了……你怎么把那个祸害留在自己手里了?”
允臻很不满自己的母亲用“祸害”两个字来形容贺萱,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我设的局,自然由我收尾。而且,无忧在我手里,可以牵制很多人。这个太后就不用操心了。”
太后叹了口气,说:“好。这事儿,随你。”
允臻站起身,走到架子边儿,拿起一个琉璃摆件,在手里把玩着,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可是,太后,有些别的事情,就需要您出马了。”
“什么事?”
允臻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摆件,说出的话也好像那件事情与自己根本无关一样的。
“那个邱实今儿已经死在大殿上了。皇上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已经动了气。再加上,我把贺萱扣在手里,皇上只怕是坐不住了。”
“你是说……”
“按照我们原来计划的调动,因为邱实把事情办坏了,所以才停下来。现在只怕又得重新调动一次了。但是,这一次不能那样明目张胆的,动作要轻,眼下,我没有什么好时机,所以,这件事要缓缓的。但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说着上,允臻把摆件,又放回到原位上。
“这才是哀家的孩子。需要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为娘的,不插话。需要为哀家出面的时候,哀家自然会的。”
说着,太后把一直放在自己床边儿上的一个小锦盒取了过来,交到允臻的手上。
“这个是哀家的印信。你先拿去吧。”
“多谢太后……至于外祖那里……”
“那边儿的信,哀家亲自来写。”
……
一转眼,从贺萱挨打开始算,已经有半个月的功夫了,贺萱恢复的很快,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贺萱一直担心着,允臻会不会过来骚扰自己,但是,事实证明,自己想的有点多。打从自己被他送回来之后,他就再没来过这个院子半步。
每天呆在小院里,也实在是太过无聊,这一天,贺萱忽然非常的想出去走走。但是,自己能不能出去呢?每天看着小幺出来进去的,倒是很轻松,所以,贺萱也想自己试试。
她若无其事的把门打开,守门的兵丁看了看贺萱,然后一个人过来,对着贺萱一抱拳:“贺大人,要出去么?”
“啊……啊,想出去走动走动。”
“王爷吩咐过,大人若想出去,只需要里面伺候的小厮跟着就行。”
“啊?”
这也太简单了吧,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
“但王爷也让在下提醒贺大人一声,早去早回,走走就好,亲朋故友,就不要见面了。毕竟现在大人的戴罪之身,别因为自己而误了别人。而且,请大人不要远走。”
威胁!
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儿。
但是,自己也该知足了吧!这若是被收了监,别说出去见人,只怕现在已经是鬼不像鬼,人不像人了吧!
好,只要能出去走走就好。只要自己能出去见人了,自然就会让左良和廖庸他们能少为自己担些心。
贺萱叫来小幺,两人一起离了院子,在这小院的附近转了几圈。好久不动,走上几步,贺萱就觉得有些乏了。她苦笑了一下,自己哪里还像个习武之人呢!
“咱们回去吧!”贺萱对小幺说道。
小幺点点头,陪着贺萱回了院子。
贺萱回了院子,坐在远处一个茶摊儿的一个人也站了起来,付了茶资,离开了。
这人才一出巷子口,就差点儿被一骑快马给撞了个正着,好在此人还算灵活,躲开了一场无妄之灾。他也来不及和那骑马之人计较,赶忙的朝着左家跑去。
这个,就是雨墨……
而今天差点撞到雨墨的那匹快马,则是往宫里送信的四百里加急。
……
允臻听下人们说,贺萱已经没有大碍,而且,今天还出了院子走动了几圈,心里也不免有些高兴。他想着,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儿,就过去瞧瞧她。
可是,手头上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太后那边儿就派人过来宣他入宫了。
允臻完全不清楚,这忽然间会有什么事能让太后如此着急的宣自己见驾,派来的小太监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太后收到了快信就气的脸色发青。
若说其他还好,但听到了一个“信”字,这不免让允臻的心里一动。他临时改变了去看贺萱的计划,急匆匆的赶到了宫中。
果然如小太监所言,太后真的气的够呛。等允臻到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怒容。
满室的宫女太监连个敢大声喘气的人都没有,生怕一个不是轻则挨打,重则丢了性命。
允臻看了看他们,挥手让他们都退出去,得到了这样的特赦,奴才们心里欢呼雀跃着离开了寝宫。
“太后,何事如此动怒啊?”允臻微笑着问道。
“你舅舅来的信,”太后将信重重的拍在桌上,“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这么一大把年纪,竟然还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
“荒唐事?”允臻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自己的外祖,一向是个不苟言笑之人,更是十分的洁身自好。这所谓的“荒唐事”会是什么呢?
允臻带着好奇之心,打开了舅舅写来的信。
信上写的是什么呢?其实我们以前已经说过的,就是齐老太爷收义女的事情。因为前面已经说过,所以在这里就不再复述了。
虽然齐老太爷在自己的信中,叮嘱过儿子,这件事情不必让宫里知道,可是,齐大人不论怎么想,这件事情都不是件小事,若是不让太后知道,哪一天里,那个所谓的“小妹”若是不知分寸的说自己是皇亲国戚,那岂不是败坏了自己家的名声。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还是给太后写了这封信,虽然,在信上,齐大人已经是尽可能的婉转,但太后已经习惯在这乱花之中一眼识物,所以,几句话下来,就已经找到了重点。
看了信之后,允臻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父亲已经是六十挂零的人了,竟然认了个十七八岁,比你还要年幼上几岁的女子做义女。若那个女子识像,不到处招摇还好,若是个不知好歹的,齐家的脸面,连着我们母女的脸面,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允臻还是微笑着,然后把信折好,依旧放回到信封之中。
“太后生气,就是为了这个?”
“这还是小事儿么?我得给父亲写封信……”
“太后……”允臻打断了太后的话,“不过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您想想,外祖这一生除了带兵打仗之外,最擅长的是什么?”
“远交近攻。你外祖也是很擅长与外邦使节交流的。”
“这不就是了。想那些使节,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其心思算计,得有多少。我可从没有从太后这里听说外祖曾输给他们其中的一个。那样的人外祖应付尚且游刃有余,更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父亲毕竟是上了年纪的,我怕他经不住已经有些昏聩,经不住几句好话了。”
“怎么可能……”允臻摇了摇头,“外祖若是那样,守在那里的家人们也不是吃白食的。早就把外祖送回家了。”
太后刚才一时气愤,根本也没有太多的去想这些,现在听允臻这样说,心里倒是宽慰了不少。
“可是不论怎么说,这事也做的太唐突了些。”
“算了,太后。舅舅这信上也写了,外祖此举,也不过是为了成人好事。再过一两个月,那孩子也就成亲了,想来以后与外祖也不会再有更多的联络了。”
“但愿如此吧。”
太后叹着气,招呼允臻坐在自己的身边儿。
“真是难为你了,年纪轻轻的,还要替哀家思考这些。”
“太后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母子连心,你所恼所烦的,不也是儿子的。替您分担,是儿子的份内事。”
“那你外祖那边儿……”
“外祖那里,太后就不要管了。既然外祖不想把这事告诉太后,那咱们就装成不知道好了。只是舅舅那边儿,且得让他抓紧些。”
“这话说的在理。不管你外祖认的是谁,都对咱们没有什么大碍。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
“母亲想通了就好。”允臻笑着。
太后当下心里痛快了许多,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吩咐宫人准备晚膳,允臻虽然有心推辞,但看着太后现在的心情才刚刚恢复,若是自己冒然的离去,必又惹她不快。眼下,外祖家的力量远远要大于自己,所以,只有让自己的母亲开心了,自己以后才能开心。
允臻陪着太后用过晚膳,又在太后的寝宫里听了会曲子,陪太后下了会棋,这才离开皇宫,回了王府。
在王府门口,允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去贺萱那边儿,直接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