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像他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覃初柳刚要呛他,手就被贺拔瑾瑜握住轻轻地捏了一下,随即便放开了手。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握上就放开了。饶是这样,依然没有逃过存心找茬的谭绍维的眼睛。
他的脸登时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端坐在杌凳上,冷脸看着贺拔瑾瑜,“你这臭小子怎地这般的不守规矩!”
若不是覃初柳在场,恐怕谭绍维都要扬起拳头示威了。
贺拔瑾瑜的态度非常好,他只不卑不亢地坐在那里,无甚表情地看着谭绍维,等着他继续说话。
他这个样子,谭绍维反倒没了话,要训斥的话都梗在喉间,说不出咽不下,当真是叫人气闷的紧。
“咱们刚才说到哪里?继续说!”覃初柳十分没有形象地白了谭绍维一眼,主动伸手握住贺拔瑾瑜放在桌子上的手与他说道。
谭绍维直勾勾地看着大手上覆盖着的小手,脸都气绿了,却碍于覃初柳的淫|威只得隐而不发。
“西北叛军早有准备,盘踞西北大有鲸吞东北并南下的趋势。大周虽已派兵将对抗,可惜……”贺拔瑾瑜摇了摇头,“原本大周皇帝打算御驾亲征,鼓舞士气。奈何身子不允许,最后是致远代父出征,已经丢了两城。”
沈致远带兵打仗毫无经验,可能连纸上谈兵的能力都没有,这城不丢才怪。
覃初柳眉头蹙起,她抓到贺拔瑾瑜话里的关键,叛军要鲸吞东北。东北,不就是他们这里吗?
虽然这么些年生活在太平镇,经历了辽河郡两次战争,可是现下听说自己所在的地方可能也要被卷入战争里,覃初柳还是觉得紧张和害怕。
没错,她害怕。若真是打到这里来,富裕的安家村定然会成为一块大肥肉。谁都想抢一口啊。
“莫怕”,贺拔瑾瑜反手握住覃初柳的小手,轻声安慰道,“这里距离西北还远。没有一年半载打不到这里。一年半载这么长的时间,大周皇帝总能想出应对之法。”
覃初柳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一直默默不语的谭绍维摇了摇头,“我看未必!你可知道叛军攻下两城用了多长时间?”
不用他们回答,谭绍维兀自说道:“攻两城不过用了三天的时间,这两城还驻扎了不少兵士。叛军的进攻十分凶悍,松懈多年的大周军队哪里能够阻挡。”
说起这些事,谭绍维也是一脸的忧心。南面海寇的事情已经平息,谭绍隅刚刚回京复命就被派去抵御叛军。
谭绍隅虽然入行伍多年,但是却一直在南面统领水军。现下在陆地上打仗,无论是战略还是对抗方式都完全不同,只怕是要吃亏啊。
从这一点儿上也可以看出,大周武将有多匮乏,特别是能够在陆地作战时独当一面的武将。
这样的大周想要对付势如破竹的叛军。太难!
“而且,叛军还在不断扩充军队。京城有传言,说是投入叛军,可得五两银子。若是战死,家人可得抚恤二十两银子。”谭绍维继续说道。
一个人五两银子,死了还有二十两的抚恤金!覃初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两银子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够一家人好吃好喝的过一年了。还有那二十两银子的抚恤,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现下人多重孝道,若是知道自己的命可以换回二十两银子,指定有不少孝子意动啊。
“西北军事虽然悍勇,但是西北苦寒,商贸不丰。西北驻军哪里来的这么些银子?”贺拔瑾瑜面上深沉无波,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是啊,银子哪来的?
“他们如何得来的银子咱们暂且不说,只说他们打下城池之后如何守城。他们毕竟是叛军,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攻下城池也难以服众。武力镇压看似有效果,实则更是隐忧。”
贺拔瑾瑜侃侃而谈,已经把谭绍维的注意力全数吸引了过去,“所以,只要大周皇帝想办法拖住西北叛军,西北叛军被灭是迟早的事。”
拖到最后,可能不用大周出兵,他们自己内部可能就会出现问题。
覃初柳也逐渐冷静下来,细思贺拔瑾瑜的话,她点头道,“你说的对,西北军大举进犯的举动确实不大明智。现下看似节节胜利,其实却是作茧自缚。西北多产武将,能够打江山却未必守的住。”
太子太急功近利了,若是能据守西北休养生息,等自己的根基牢不可破之后再徐徐图谋,兴许篡权大业胜算反倒更大一些。
谭绍维见覃初柳和贺拔瑾瑜一唱一和十分有默契,心里不禁小小的失落起来。覃初柳与他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拧眉不悦状,何曾这般愉悦过。
他的目光又落到贺拔瑾瑜身上,越看就越是不顺眼。这个臭小子,敢跑到他家里来勾|搭自己闺女,和太子一样,都欠收拾!
“喂,臭小子,一会儿吃完饭你赶紧走,咱们家没地方招待……”
“傻蛋,外面雪越下越大,今天你就住下吧。”谭绍维话还没说完,元娘便端着托盘进来了。
香喷喷的三菜一汤,菜和汤都是新做的,看上去就十分诱人。
元娘的话无疑是重重地给了谭绍维一耳光,谭绍维的脸登时就红了,他刚才好像忘记了,他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发言权。
可是,让贺拔瑾瑜这个臭小子看他的笑话他又不甘心。
于是,谭绍维腆着脸对元娘道:“元娘啊,家里住人的房间就那么几间,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早前贺拔瑾瑜住的房间被他占了,还真就没有可以住人的房间了。
元娘亲自给贺拔瑾瑜盛了饭和汤,这才坐到覃初柳身边不咸不淡地道,“傻蛋若是想和你睡一个房间,那你就留下来,若是他不想,你今晚就走人。”
事情怎么会这样?谭绍维张大了嘴巴十分委屈地看着元娘和覃初柳。
明明说的是贺拔瑾瑜的去留问题,怎地到了最后倒变成贺拔瑾瑜决定他的去留问题了。
见元娘和覃初柳都对他无动于衷,他只好把不悦的目光放到贺拔瑾瑜身上,奈何贺拔瑾瑜只顾低头吃饭,根本没感受到他的愤怒与委屈。
吃过饭,贺拔瑾瑜和谭绍维便一起回了房间。
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大炕,贺拔瑾瑜倒是很淡定,他对这些本来就不讲究,早年带兵打仗的时候和好几百军士睡在一起也他没觉得什么。
谭绍维却很是别扭,他早年也从过军,也和别人挤在一起睡过,不过他对那些人没有好恶,他对贺拔瑾瑜却是真真切切地厌恶。
他一进屋就开始摸炕。炕头太热,睡了会上火,炕梢太凉,睡了会着凉。中间最好,可是睡在中间就要和贺拔瑾瑜挨着!
这可真是一个两难的决定!
覃初柳和元娘自是不知道谭绍维的纠结,他们走后,元娘就开始收拾盘碟。
覃初柳拉着元娘的手,“娘,一会儿我收拾就好,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话说?”话虽是这么说,元娘还是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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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咋没发火骂人?”覃初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元娘自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娘要是骂了傻蛋你得心疼,不骂你又不得劲儿,你到底想让娘咋样?”
心思被戳中覃初柳也不羞赧,挽着元娘的胳膊撒起娇来,“我哪像娘你说的那样,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元娘被她蹭的咯咯直笑,笑过之后便对她道,“早前娘还在想,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傻蛋知道了还不过来看一眼,指定是没把你放在心上。现下他过来了,还这么快就来,娘也总算放了心。只要他对你好,把你放在心上,那些个规矩啥的就是个屁!”
前面说的还挺温情,到后面元娘的霸气完全崭露出来。
覃初柳感动的不行,原来都是为了她。
“娘你放心,我和贺拔瑾瑜都知道分寸,定然不会做逾矩的事情。”覃初柳小声说道。
她其实心虚的很,似乎她和贺拔瑾瑜早就做过逾矩的事情了……
第二天覃初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分外的冷。推门一看,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
今天的雪来的比往年都早,若是早前铺子的事情能定下来不出岔子,现下她想要售卖的那些个小东西定然十分火。
自从腊兔肉和腌兔肉成功之后,福顺酒楼就开始派人来剥兔皮、拉兔肉。
现下制衣作坊也开始制作耳包、围脖、暖手捂这些保暖的小东西了,且已经做了不少,万事俱备,只差铺子一间。
昨晚上贺拔瑾瑜说铺子的事情交给他,吃早饭的时候覃初柳就问他铺子的事情,贺拔瑾瑜直说,“吃完饭我带你去镇上看!”
贺拔瑾瑜已经把铺子买好了吗?覃初柳心下疑惑,他是什么时候买好的。
“我也去镇上!”这时候,谭绍维突然开口说道。
他昨晚似乎没睡好,眼圈黢黑,脸色也十分不好。
覃初柳好奇地看着贺拔瑾瑜,用目光询问他,“你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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