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车棚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雨声,像是欢快的交响乐。我撑着破伞,顶着风,艰难地进了教室。
我递给陶叶子一个口香糖。
陶叶子拿起看了看,“什么东西?我不要。”
我闻了闻她身上,“擦香水了。”
“关你什么事,不要越界了。”陶叶子表情严肃。
“刘颜,你过来!”郭小强喊道。
“干,干什么?”刘颜回头说道。
“我的数学本,你拿过去。”郭小强说。
“我现在没空,我不帮你做。”刘颜说。
“你想造反了是吧?”郭小强拍着桌子。
“我没空。”刘颜冲郭小强瞪着眼。
“生哥,你看怎么办?”郭小强说。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林老师来了。”陶叶子说。
“好,刘颜,你等着,下课了我再收拾你个婊子,养的。”郭小强说。
林老师带着一个女孩进来。
“这是新来的同学,叫沈蓓蕾。”林姗姗说。
屋里一下安静了,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这女孩的美貌和气质可以和电影明星媲美,不,甚至是电影明星也会自愧不如。
林老师让沈蓓蕾坐在刘颜旁边。刘颜原来的同桌得传染病住院了,座位一直空着。
从前第一眼见到沈蓓蕾,我觉得这女孩简直就是西施,虽然西施长得什么样我没见过,但见了沈蓓蕾,就觉得西施应该长得和她一样,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形容沈蓓蕾也不为过。
现在看到沈蓓蕾依然震惊,二十多年后,那些所谓的校花和沈蓓蕾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沈蓓蕾后来考上一中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有人说她出国了,也有人说她被一位大领导看上了,去北京做了大领导的儿媳妇,也有人说她离婚了,传言很多,没有谁能说得清楚。
沈蓓蕾坐在我前面,她的一颦一笑,都逃不出我的视线。我突然有个想法,我要和沈蓓蕾坐在一起,想到这,我兴奋无比。
“你屁股上是不是有毛毛虫?”陶叶子忽然问。
“什么?什么毛毛虫?”
“你怎么老乱动?你上辈子是不是猴子变的?”陶叶子说。
“对,我还会七十二变呢。”我说。
陶叶子做了个呕吐的样子。
“我看你才像猴呢。”我斜了她一眼。
“谁像猴?你说,我撕烂你的嘴。”陶叶子突然怒气冲冲。
“你们两个,站起来。”林姗姗把粉笔朝我们扔过来,“你们两干什么呀?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吵架的?”
“报告,林老师,她说我像孙悟空。”我举着手说。
“我没说他像孙悟空,我说他像猴子。”陶叶子说。
“我看你们俩都是猴子。”林姗姗说。
林姗姗说完,教室一阵哄笑。
“我不想和陶叶子坐在一起了,她老是用脚踢我。”我说。
“那你想坐哪?”林姗姗说。
“坐哪都行,反正我不想和她坐在一起。”我说。
“来,”林姗姗走过来,她拽着我的衣领,“来,你过来。”她把我拉到讲台边上,“你坐在讲台上吧。”
“这,这能坐?”我说。
“你不是说坐哪都行吗?”林姗姗说,“你给我回去,你们俩都给我站着听课。”
我回到座位上,看了陶叶子一眼,笑了笑。
陶叶子把脸转过去,看着窗外。
下课铃声响了。
林姗姗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教室。
沈蓓蕾出了教室,从走廊走过,几乎所有的男女学生都在给她行注目礼。她婀娜窈窕的曼妙身姿,就像是冰上的天鹅在跳舞。
我趴在栏杆上看着正走向厕所的沈蓓蕾。
“生哥,这新同学长得和天仙一样。”郭小强说。
“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能坐在刘颜边上呢。”我说。
“是啊,坐在刘颜这头猪身边,真是太恶心了。”郭小强说。
“我要和刘颜换位。”我说。
“我也想换。”郭小强说。
“我先说的,你慢了一步。”我笑着说。
“哥,能不能这样,这个星期你和沈蓓蕾坐,下个星期我再和沈蓓蕾坐,然后你再坐,然后到我。”郭小强说。
“这个嘛,我考虑考虑。”我说。
“老大,这还用考虑?你说过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的。”
“我考虑怎么个收费法。”我说。
“我,日,老大,你厉害啊,等我坐完,后面的一律收费,一人一星期五块怎么样。”郭小强说。
“一人一天五块。我说。
“我的妈呀,我们要发了,要发了,”郭小强说。“对了,别的班的收10块,外校的收20块。”
“我靠,你有经商头脑,如果我给你指点一下,你以后肯定是商界的奇才。”
“对了,老大,刘颜不同意换位呢?”郭小强说。
“他敢。”我说。
“要是他敢呢?”郭小强说。
“那就好好修理他,不过,还是先给他讲讲做人的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说。
“好,我明白了。”郭小强说着进了教室。
我跟着进去,坐在课桌上看热闹。
郭小强走到刘颜跟前,“给我站起来。”
“什么,什么站起来?”刘颜说。
郭小强把刘颜的书包从抽屉里拽出来,然后抡起书包,朝刘颜头上砸去。
“你干什么打我?”刘颜捂着头。
“你,你懂不懂做人的道理?”郭小强又抡起书包接着砸。
“我,我不明白。”刘颜说。
“不明白,我,靠,”郭小强接着砸,“我让你不明白。”
“我给你做作业还不行吗?我这就给你做。”刘颜快要哭了。
“好,你到我座位上去做。”郭小强说。
“为什么要到你座位上做?”刘颜说。
“还不明白?”郭小强接着又砸。
“我,我懂了。”刘颜抱着书本去郭小强的座位上。
我暗想,这刘颜果然聪明,反应挺快的。
“生哥,你过来坐。”郭小强说。
我把书包拿过来,然后坐在刘颜的座位上。郭小强坐到我的座位上。
“你们这太欺负人了。”陶叶子说,“我要告诉林老师。”
“没欺负他呀,他是自愿的,你不信,你问问他。”我说道。
“什么自愿?你们简直就是流氓。”陶叶子说。
郭小强歪过头,“刘大班长,你说,你是不是自愿和蒋未生换位的?”
“自,自愿,自愿的。”刘颜说道。
我回头冲陶叶子笑了笑,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上课铃声响了,沈蓓蕾是最后一个进的教室。
她走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抽屉,然后默然坐下。
“刚才那个同学不想和你坐一起,他去后面坐了。”我说。
“为什么呀?”沈蓓蕾说。
“他有狐臭,怕把你熏着了。”我说。
“是吗?”沈蓓蕾回头看了看。
“我叫蒋未生。”
“讲卫生?”沈蓓蕾有些惊讶。
“蒋委员长的蒋,未来的未,生活的生。”我说。
“原来如此。”沈蓓蕾微笑着。
她的微笑沁人心脾,犹如德国啤酒,甘洌爽口。
这一节课是历史课。李老师腋下夹着课本走了进来。
李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尼布楚条约。
他在黑板上写着的时候还回头朝我这边看了看,我知道他已经注意到了沈蓓蕾。“谁知道尼布楚条约是哪一年签订的?”李老师把铅笔头投进纸篓里,拍了拍手。
沈蓓蕾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你说。”李老师目光如火,像赌徒看到了筹码。
“是1689年9月7日签订的。”沈蓓蕾说。
“很好,”李老师说,“蒋未生,你说说这个条约在哪个地方签订的?”
我懒洋洋地站起来,“爱在哪签,在哪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