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吼了一声清远上师,听得她这声唤,忙转过头来道:“是,是我,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一边问着,一边又去吼清远上师:“你把她怎么了!”
清远上师暗叹一口气,心道这家伙真是性急,苏月不过是发出了轻泣之声,便这般冲了进来。
不理谢珏,清远上师柔声对苏月问道:“可有想通?可有看到?可有释然?”
苏月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谢珏一眼,手轻按在了心口上。
“月儿,可是心痛?我给你揉揉。”谢珏伸出手,越过她的手,按在了她的心口,轻揉了起来。
胸口最后一点郁气也飘散了去,苏月微微而笑,对清远上师点头:“多谢上师,我,没事了!”
她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自己的心,看清楚了自己最怕的是什么。
所爱非人,付出的得不到回报,最后,不过是成为他人的棋子。
清远上师捻着胡须微笑道:“嗯,如此便好。”
虽是没有看到最后,但是只要她能想通,那个孽障便也算消散了。
“真没事了?”谢珏却是一点都没有放心,轻揉了一下苏月的胸,对清远上师道:“你再看看!”
在外面他听清远念经念得都有些瞌睡,却是心头猛然一痛,随后,便听到了苏月的哭泣之声。
那哭声那般伤心,那般委屈,那般无助……
这么多年,便是元初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
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好似被刀割裂了一般。
不由深想的,便撞开了门。
他要去苏月身边,他要陪着她,他不能让她那么无助的独自一人伤心。
然后看到苏月倒在地上,眼角挂着泪珠,却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模样。
他……魂都差点没了。
清远上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哎呀,不是你说要抜邪嘛?这怨念拔出便没事了。”
声音顿了下,清远上师又道:“这位姑娘是积德之人,心地坚韧,不会受那些怨念侵袭的,你放心吧。”
谢珏还是有些担心的低头对苏月道:“可有觉得不适?”
苏月摇摇头,然后也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
谢珏那大掌,正按在她胸口……那一坨上!
察觉到苏月的目光,谢珏这才发现自己的魔爪居然……
手指下意识的抓了一下,赶在苏月脸色黑化之前,谢珏赶紧的将爪子收回,故作轻松的叹了口气道:“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苏月斜瞟了他一眼,拈着他的手臂让他松开,然后从他怀里站了起来,道:“你们聊聊,我去后面走走。”
“我陪你去。”谢珏随之起身。
“哎哎哎!殿下,你这么做,老衲会伤心的。”清远上师呵呵笑道。
臭小子,这么多年没一点消息,到了京城不说第一时间来找他,现在居然还只顾着这丫头……
苏月瞅了下清远上师,抿嘴一笑,握了下谢珏的手,道:“我想静静心,就在外头走走,你待会来寻我就是。”
谢珏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了手心里,柔柔看了她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常年跑海,他的手掌已不复初见之时的细嫩白皙,那本好似葱管一般的手指,都带了坚韧的骨节,掌背颜色偏深,带了几道细小的伤痕,掌心里也满是老茧。
可却异样温柔,暖和,像是能包裹住她的心一般。
“咳咳。”清远上师有些受不了的咳嗽两声,道:“后面禅院里那棵树不错,姑娘走走便到那坐坐,现在天色已晚,便在寺里住下吧。”
嗯了半天也不见松手,这是在干嘛!
苏月脸颊微红,忙挣脱开了谢珏的手道了声好,赶紧的往外面走。
“我待会就去寻你!”谢珏冲着她后背叫了一句,直到苏月匆匆的转过门槛走了,才回头怒瞪了清远上师一眼。
“坐下坐下,平心静气。”清远上师呵呵笑道。
谢珏哼了一声。
“别哼了,你是想正经娶她?打算,以什么身份娶?”清远上师依然呵呵笑道。
谢珏对蒲团上一坐,将衣角拂好之时,脸上神色已是深海无波。
清远上师一下便坐直了身子,再无调笑之色。
“月儿还未及笄,便是要成亲,也要明后年。”谢珏眼帘微垂,淡声道:“你想问的那个,不着急。”
清远上师手指捻住了胡须,道:“殿下既然进京,便是不怕被人认出,可已有了完全之策?”
谢珏轻笑了一声,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完全之策,不过是多做一些,便多些把握,不瞒上师,我手上有钱,却没兵。”
朝堂百般争夺,都比不过十万雄兵。
但是练兵,不光需要时间,还需要将才。
清远上师点点头道:“我让诚心跟你去南方,你也可以去晋州找石惊天。”
“石惊天还活着?”谢珏诧道。
“活着。”清远上师微微笑道:“当年他不过是死遁而已。”
谢珏不觉微扬起了眉头。
石惊天,每年十月八号,母亲都会穿素衣往北方祭拜他。
母亲说,那是一个勇猛无比的猛将,当年本是京畿大营最有前途的少年校尉,却自请去了边城,那一年戎人来袭,边城激战,他带着五百士兵守住了边关隘口,为宋国大胜立下大功。
可是,随后便战死在与戎人的冲锋对战之中。
若是石惊天还活着,还能为他所用,那么,他就不用发愁将领问题了。
谢七容山他们武功忠心都没问题,但是带兵打仗,可不是有这两样就行的……
只是……
“只要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出山的。”清远上师笑道:“听说东宫出事,他来找过我,若不是知道你还在,他只怕会直接找先帝报仇。”
只是,这些年他都不知道谢珏在哪,也只能让石惊天安心等着了。
见谢珏面露不解,清远上师再道:“他是你外祖一手带出来的,跟你母亲是兄妹相称,你,称呼他为舅父便是。”
若不是太子插一手,那两人早就成亲了。
石惊天当年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死遁,也是为了让太子放心。
既然木已成舟,谢姑娘嫁给了太子,他便不能在太子心头插一根刺,他死了,太子再是不爽,也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
谢珏眉头轻挑了一下,不再提这个事,道:“还有一事,我想去北方走一趟,大师可否帮我算下凶吉。”
正好,晋州正在往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