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主,朝廷更换?”
太后一身缟素,顾不得仪态,快步上来一巴掌打在了郢骊的脸上。
一声脆响,郢骊偏头,颈间剑峰割破了她的脖颈,一道红色的血液便顺着脖颈蜿蜒下来。
痛是没那么痛的,只是难堪。
“你说的轻松,那我的儿子呢?你有什么脸面这么说,”太后瞪着她,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傅修远一道圣旨,几乎将我季氏全族灭尽!行刑台现在还是一片血红,鲜血都洗刷不掉!”
“这就是你的江山易主!你的朝廷更换吗?!”
郢骊身侧的手一抖,傅修远登基之后是如何收服朝中大臣的,她确实不知道,原来他是用季氏的血来做这第一道敲门砖的。
太后出身季氏,因着这份关系,傅钰格外优待季氏,郢骊对朝堂之事并不十分了解,但也知道这份恩宠若是过了,便离大难临头不远了。
朝中风云诡谲,争权夺利之事早已是家常便饭,士族之家衰落兴起没有定数,只唯独季氏没人敢动。
但没人敢动,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动。
郢骊一直想不明白傅修远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是如何在几年之间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竟然能够使得世家大族容忍他甚至扶持他,而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郢骊闭了闭眼睛,原本颈间的刺痛此刻已经毫无感觉了。
“太后,”她睁开眼睛,眼底变得平静,“您知道我来的时候,傅修远对我说什么吗?”
太后看着她,怒气还未平息,“你想说什么?”
“他说你有三千私兵。”郢骊一字一顿地说,“太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傅修远的眼里,可他看着听着,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太后当真以为他能事先知道这些,却没有任何防备,这可能吗?”
郢骊顿了顿,沉下声来,“太后今日没见到他,想必也猜到了这些,傅修远手下有宫中禁军,宫北还有北援军驻守,若他提前抽调部分兵士在侧,荡平辰极宫不过是一声令下之事,届时不仅太后,季氏余族也要受到牵连。”
郢骊就此打住,她的话说到这里,太后自然也能够知道其中利害。
太后不是傅修远,没有他深谋远虑,也没有他心思诡谲。
傅修远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弑杀傅钰,偌大的宫城尽在他的掌握,然而太后却做不到。
他想杀人,实在太过简单。
“太后,”郢骊平静地说,“留得青山在,您还怕季氏不能东山再起吗?退一万步,哪怕不能,可是活着不好吗,让季氏留下来不好吗,何必以卵击石?”
太后一时无言。
郢骊能想到的事,她也能想到。
郢骊见她不言不语,也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太后娘娘,”郢骊说道,“陛下他……”她顿了顿,几乎快要忘了那个男人温润的眉眼,“已经没了,这已经成了定局,如今再和傅修远作对,难道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他想来纯孝,若您出事,您要他在地下如何是好?”
太后红了眼睛,“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死!我儿恐怕到死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因为一个妇人而死。傅修远对你什么心思你很清楚吧?”
郢骊愣了下。
清楚又如何?清楚便该将这弑君谋逆的罪名盖在她头上?
她还尚有些自知之明。
郢郦垂下眼,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和太后继续说下去,只说,“我知道太后恨我,如若可以,我也不愿一直待在宫中。”只要傅修远一日不放手,她就一日没有了离开可能。
况且,她有父有母有家族。
她这条命牵扯甚多,所以啊,她不能逃也不能死,甚至还得好好活着。
“太后娘娘,他允诺我,若您愿意就此放手,从今往后,你还会是太后,荣华依旧,没人敢对您不敬,也没人会对您如何,”郢郦缓缓说道,“能让他做出这种决定,已经很难了,望太后您仔细想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