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依然是不抬头,不看离尘不看剑,只是低头弹琴,琴音分毫不乱,便是却重了不少。尤其是在遥光剑无声朝他后劲切下时,那琴音突然出现一个重音。遥光一颤,竟是自那他的后劲滑过,就像是那剑突然之间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天空中的离尘嘴角紧抿,眼中的光芒越发的耀眼。
而剑再滑落到白岩身前下额时,剑光突闪,如蛇受惊一样的扬起直刺白岩的咽喉。
连一剑一共是三剑了,一剑比一剑险。
这外面突然大战起来,远近围观的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一时竟不知道看河神庙的战斗好,还是看外面这离尘与白岩的战斗好。罗浮离尘这一年多来名声鹊起,直追失踪多年了的叶清雪。
她刚刚那一句自报名字已经让许多人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她与这琴魔石岩的战斗,只见离尘的摇光在石身周如神女穿缝天地一样的来回穿刺,或斩或劈。剑势时而飘忽,时而沉重地,时而杀气冲天,时而清寂无声,可是那白岩就是坐在那里不抬头,也不见动身,可是摇光剑却每每要落到他身上时就会偏离方向而落空。他的手已经在琴上舞出了一团幻影,完全看不清拔弦的手势,而天地间的琴音却越来越急,杀伐之意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在远近各处围看的人脑海之中出现了百万大军混战的大战场。无数的人胶着在一起,手挥刀剑,骑战马,来回冲杀。地上血流成河,各处烽火四起,浓烟滚滚。
而他们则成了战场上的小兵,或杀人,或被杀。
突然有不少人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旁边的朋友立即抱起他远遁而开。一眼看去,远近各山头上站着的人身上竟是都已经笼罩着颜色各异的光芒了,有些是一团庆云垂下丝丝光韵,有些刚是一件法宝悬在头顶,有些有符咒贴在身上,还有些盘坐在地方上掐着怪异的法诀。他们以各种手段抵御着那琴音,对于在场的诸位来说,琴魔白岩的名声虽然极大,但却没有人真正领略过,这一回终于见识到了。
一座山头上有一座风雨亭,风雨亭中多了不少人,都是一些抵御琴音很吃力的。风雨亭主人也好说话,别人开口说想到风雨亭中来暂避,他也不拒绝,就像那天颜洛娘见到的情形一样。现在风雨亭主人正站在亭边看着琴魔白岩,感叹道:“传说这白岩的一曲《天地乱》分为四重乱相,第一重为‘人间乱’,第二重为‘山河乱’,第三重为‘仙神乱’,第四重才是‘天地乱’,现在这人间乱就有如些魔力,那第四重‘天地乱’出现时又会怎么样呢。”
亭中人听了个个变色,他们没有想到这还只不过是琴魔白岩的天地乱的前第一重而已。心中不禁有人想到,若是他弹出第四重的天地乱时又还有什么人是他对手呢。有人这么想,就有忍不住地问了出来,风雨亭中笑了笑,说道:“这倒不用担心,这第四重又岂是那么容易弹出来的,听闻他现是黑曜州中的某一处的山神,我想,他现在还只是能弹出‘山河乱’来,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到这里观战。他的琴音来自天地间的战斗,等他能弹出第四重的天地乱时,必定是天地大劫起了,那时此处就有不少人会不逊色于他。”
“这里,你是说那离尘吗?”
“嗯,罗浮剑仙天下闻名,她算是一个。”
“那泾河陈景算不算一个?”
“若是他能不死的话,自然算一个。”
“那木真算吗?”
“他法力天生,神通天生,也算一个。”
“那个河神庙前的持青剑的白眉道人算不算?”
“他按现在的情形看的话,最多只算半个。”
“他为什么只算半个?之前那一剑就斩了河神庙一角,这一点就是木真和离尘都无法做到吧。”
“嗯,确实做不到,但是他不过是仗着法宝之利,法宝终是外物,可以在一时之间仗剑天下,却难逃天地轮回。如果他不醒悟的话,他最后一定会被人甩下。”风雨亭主人说的很肯定,然而问话之人却似有些不认同,说道:“天下万物为我用,不正是我辈修行人所追求的吗?”
风雨亭主人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
又有人问道:“真人,这天下间除了在场的人外,还有哪些人可与刚才说的几位比肩呢?”
风雨亭主人不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所知的虽然不多,却也不少。”顿了一顿又说道:“如果百年之后你们都还活着的话,就会发现那时的天地才是真正波澜壮阔之时,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才算是真正的成长起来了。”
突然有人惊呼,只见一直在白岩身周穿刺惊闪的遥光剑,突然出现在石岩的头顶并不再落下,而是幻舞出一片稠密的剑光,如一个剑光斗罩了下来。
“罗浮困仙剑诀!”
剑斗才一形成,天空之中刹那间风起云涌,一片片雪花凭空而生。
祭剑者只有在剑罡成时才能真正的发挥出剑诀的威力,有剑罡才能凭一柄剑牵引天地之力。这剑斗才一成,那一处山头的灵气瞬间乱了起来。顷刻间形成一团随着剑斗流转的风,风中雪花纷舞,风越转越快,竟是将山间树叶都卷起,周边山头上的人都感觉到了灵气快速的朝那里流气,就连下方的白雾被卷了过去。
剑斗慢慢的看不见了,能看到的只有一团将整个山头都笼罩着的斗形风团,风团中雪花纷飞,高空之中已经有云层凝聚了,更多则是山间树叶尘埃被卷了进去,变成了天地间一道黑色龙卷风,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大黑斗罩在山头上,又像是一根黑柱竖在那里。
琴音在剑斗困住白岩时,听在众人耳中的就已经不再连续,不再完整。
在这外面剑斗成形之时,河神庙前也出现了一个漩涡,这漩涡带动白雾疯狂的旋转着,形成一个大漩涡。
刚才在看离尘与白岩战斗的人连忙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旁边的人立即兴奋的回答道:“刚才木真与那白眉道人合力差一点就攻进了河神庙中,就在即将进入河神庙时,河神庙有火焰涌出,又有一颗珠和一块青砖伴随在火浪之中分袭两人,又有剑光如浪自神庙中汹涌涌而出,两人各退几步后。迷天剑化成的剑光已经将他们两人卷了进去,并快速的旋转,引得这白雾也一起转动,变成了现在的旋涡。”陈景的迷天剑现在也算是很有名了,一说到剑的话,一定会说陈景的迷天剑。
“莫非也是剑诀,没听过他有什么剑诀啊。”旁边的人疑惑地说道。
“是啊,我还以为他没有剑诀的,看这情形一点也不比罗浮的剑困仙剑诀差啊。”
身处于漩涡之中的长眉却有些吃力起来,他手中的青剑可以说比陈景的迷天剑威力大许多,他自己甚至猜测这剑可能是先天剑器,虽然是有损的先天剑器,只是他现在正如陷于泥潭之中,手握绝世利刃却法发挥出来。青剑能引动风云,蓄势之下能斩万物,只是现在却像是受困的蛟龙。自从入这雾中以来,他还没有正的出过一剑,每每想要出剑时就有剑刺来,让他不得不去阻挡。而且阻挡又根本就碰不到对方的剑丝,那剑无定势,随意变幻,若不是他手中的剑锐利的话,现在只怕早已经死了。
而木真早已跌坐在地上,头顶红光罩体,无穷无尽的剑丝一旦刺入就被红光消融,偶尔有剑丝要刺到身体上时,他便弹出佛珠将剑丝击散。
此时两处都陷入了僵持,那些观看的人一个个虽然满脸的兴奋,却并不像之前那么专注,看一下这里,看一下那里。九华州道门中人所站立的那处地方,正前方仍然是那个相貌威严的道人,此时若有人注意他的眼神的话,就会发现与之前绝然不同。不再平淡,而是神光熠熠,或者说是兴奋,他并没有看离尘与白岩的战斗,而是紧紧的看着河神庙前。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对着天空中的青镜一招手,青镜已经出现在了他手中,随之便见他将手中青镜朝河神庙一晃,便掉转过来看镜面。只见河神庙中陈景的布置清晰的显现在镜中。
一座高大的神像,神像之前是一女子手掌青灯坐在那里,一个小姑娘手握青石紧张地看着外面,后面是一个女子站于青灯所照不到的暗影出。而离门不远处的左右则分别是有一只青色贝壳和一只大红虾。
他看着镜中影象,又看着这整条雾河,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大笑起来,引得旁边人侧目看来。笑声才停,便听他说道:“我明白了,这是陷仙阵,想不到这世间又出现了陷仙阵。”
站在他身后的人满脸的疑惑,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有人开口问道:“真人,这陷仙阵是什么来历,怎么没听过?”
“呵呵,没听过很正常,因为这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天地间的。”
“那怎么会?”
“因为这泾河河神所使的是陷仙剑诀。”相貌威严道人说道,这个答案让他身后的那些人听的更加的糊涂,可是再问后,道人却怎么也不回答了。
就在这僵持之际,虚空之中突然窜出一只杂毛狐狸,在雾河上空一闪便已消失。而河神庙那被剑斩出一个洞来的屋角,有一只狐狸钻了进来。
只见这狐狸一进来便朝神像一拜,口吐人言,说道:“青丘山下等狐阿莫拜见河神爷,我姑爷说一柱香后要来破阵。”他话才一说完,便有一声怒喝响起:“吠,杂毛狐狸好大的口气,我看你是熟狐就让你说了这许多话,原来是消遣你虾爷来的,来来来,先吃你虾爷爷一剑。”
那名叫阿莫的狐狸眨动着双眼,但见重重迷雾之中,一道剑光飞逝而来,他也不抵挡,转身一跃而起便已经自来路钻了出去。在雾河上空凭空一闪,虚空奔踏几步消失不见了。
外面的人一个大惊,不禁失声道:“这是哪里来的狐狸,居然从这陷仙阵中来去自如。”刚才那道人大笑说这是陷仙阵,自然被大家听在耳中。